第17章 啟程邊境
時光匆匆而至,轉眼間便到了動身啟程之日。萬里長空灰濛,輕煙繚繞半空,天地一片雪白,紅梅點綴其間。
慕雲棲立身雪地中,前面兩匹黑色駿馬原地踏步,宮然騎在其中一騎上,挺拔身姿帶著瀟洒俊逸。
迎芙聲淚俱下哭訴:「小姐,此去一別,請您萬要保重,奴婢...」
慕雲棲揚起笑,淚水從眼角掉落,她抿了抿唇,道:「照顧好蘭姑,若我日後再無消息帶回,你們便在那裡安度此生,從此與慕家一刀兩斷。」
「小姐……」蘭姑潸然淚下,目光悲痛凝視。
「日後,若再無相見之日,你們三人要相互扶持,安度餘生。」她的語氣加重了幾分,清淚悄然滑落,再次囑咐道。
「小姐,珍重....」三人齊身跪地,叩首行禮拜別。
慕雲棲咬牙轉身,一氣呵成翻身上馬,回過頭看了眼跪在雪地里的女子。
一陣狂風呼嘯而來,掀起了馬上兩人身上的銀白斗篷,紅梅花瓣從園林內飄揚出院,清香撲鼻。
遠處閣樓上,宮桓俯看白雪茫茫中的女子,看著她仰天笑的蒼涼又落寞,花瓣從她面前輕輕飄過。漫天雪白灑紅,雖她嘴角上揚的笑苦澀牽強,卻也讓他驚艷到忘卻周身刺骨寒涼。
「走吧。」宮然側首看向她。
「保重。」說完她便策馬揚鞭,奔騰離去。
「小姐……」迎芙追了幾步,看著疾馳而去的身影,坐地失聲痛哭。
兩騎駿馬馳騁在茫茫雪山上,山路難行,馬兒吃力向前。雪花呼呼飄落而下,兩人周身落滿白雪,面上被寒風刮的生疼,雙眼被風吹打地快要睜不開。
「在前方歇一歇吧,此刻雪下的太大,馬兒走的艱難。」宮然在她身旁揚聲道,風聲大的將他的聲音掩下幾分。
「不可,要儘快走出雪山,若大雪封山,今夜恐會被困在雪山裡。」慕雲棲沖著他大聲道。
銀白斗篷在空中飛舞,雪花片片飄落不止,駿馬賓士過雪地,一排排馬蹄踏過痕迹印下,很快被落下的雪花覆蓋,仿若從未留下過印跡。
馬兒仰天嘶叫,踏步不再向前。
「此路太崎嶇,徒步翻過吧。」宮然下馬說道。
慕雲棲點頭,滑落下馬,牽過馬韁吃力前行。
兩人兩騎,茫茫雪山,迎風而上,周身寒冷,步履艱難,也並未讓兩人停留,終是在夜色降臨前翻過了雪山。
狹小山洞外拴著兩匹黑馬,洞內兩人將柴火點燃,坐在火簇前看著洞外雪花飄落下。
「此路,有多遠?」慕雲棲盯著洞外漸漸暗下的天色。
「若無意外,十五日尚可。」宮然咽下嘴裡糕點道。
慕雲棲裹緊大麾,靠向身後石壁睡去,不知何時醒來時,見柴火已快盡,又將洞中剩餘乾柴加上,復又坐下閉眼。
洞外隱隱現出亮色,兩人熄火離去。兩日雪山,一路狂奔,馬不停歇。
「太好了,出了此山便有集鎮,今夜無需在山洞過夜了。」宮然亢奮說道,面上欣喜若狂。
慕雲棲也早已疲憊不堪,聽他道后不禁面露喜色,揚鞭催馬,想要急迫入鎮歇憩。
天色已黑,鎮上的大道人際寥寥,戶戶房門緊閉,蕭條大街上唯有幾戶正在收攤的小販。
馬蹄踏過之聲在街上格外突兀,街邊小販不過輕掃一眼,便又埋頭繼續收拾自己的攤販。
一家齊州客棧出現在前方,兩人牽馬快步走去。
步入客棧宮然便要了兩間上房,再吩咐小二備好上好飯菜送至入房。
慕雲棲解下斗篷,坐上凳幾,用過飯菜后,便早早躺下歇息了。一夜安穩,直至天亮。
一大早便被宮然敲門吵醒,她起身不耐煩問道:「何事?」
「今日早點啟程,夜落前趕至下個集鎮,你儘快下來,我在樓下等你用飯。」說完便聽見他離去的腳步聲。
慕雲棲起身,將拿過輕紗面斗戴在髮髻上,遮住了她絕美面容。
走到樓下,宮然已點了不少飯菜,她落座於旁,拿過饅頭慢慢咀嚼。
雖是清早,客棧內已有不少百姓三三兩兩相坐,飲茶吃菜,相互言談。
「昨日我從帝都回來,現下雖新帝登基,可一點喜派都沒有,城中戒備森嚴,出入之人被盤查的緊,有不少進城熱鬧的人啊,都被帶走了。」
「哦?這是為何?」旁桌男子疑惑問道,看向他對面的人。
「據說啊,是咱們的皇後娘娘。」
「不是說那日大典並無皇后嗎?」
「你哪曉得啊,皇后被她兄長劫走了,眼下告示早已貼滿帝都大城了,已經下達到各個州府了。」
「何告示?」
「懸賞啊,凡有重大消息上報者,賞黃金萬兩呢……」
「黃金萬兩?」
「還不止,若誰解救出了皇后,可賜官拜一品。」
「官拜一品?豈不是直接封侯拜相?」
「誰說不是呢。」
「你說這皇后長什麼模樣啊,她的兄長不是叛國了嗎?」
「你小點聲,此話說出可就嚴重了,誰敢議論皇后與慕家之事,可要被打入天牢。」
男子聽后,嚇得立馬捂住嘴,四處張望旁側有無人聽了去。見並無人留意他們,又自行端起茶水,慢悠悠問起帝都趣事。
慕雲棲起身快步走出客棧,牽出馬來翻身坐上,隨即夾馬揚鞭,馳騁在清早靜溢的大道上,風揚起她的面紗,她的絕美面容從街邊小販眼裡一晃而過,小販愣的當場久久回不了神。
「小隱...」宮然追在她的駿馬後,很快與她並馬向前奔騰。
「可是方才客棧的話讓你不快?」他一手勒韁,側首問道。
「眼下我如此值價,難道在那讓人發現?」她嘲諷問道,聽不出語氣中喜怒。
宮然點了點頭,煞有其事說道:「也對,想不到顧寒軒竟.....」他餘光掃到馬上的女子狠睨著他,識趣地閉口不言。
兩匹駿馬奔騰出鎮,進入鎮外樹林,林中道上積雪未融化,雪地上如一朵朵花兒綻放,留下馬蹄踩踏過的痕迹。
「前方似乎有不少官兵?」慕雲棲勒韁停下,遙望遠處。
「他們看過來了。」宮然看著他們道。
「你們什麼人,下馬。」為首士兵跑過來,指著馬上的人喝道。
「在下是齊州人,前往吉田鎮看望岳丈,望士兵大哥行個方便。」他下馬拱手道,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塞給那人。
那士兵順手接過銀子,揚起笑容道:「好說,好說。」他看了一眼馬上的女子,揮了一下手。身後跑來一名小卒拿過畫像遞給他,他打開畫像道:「拿下面紗。」
慕雲棲嘴角一勾,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那士兵微微蹙眉,尖聲道:「讓你拿下面紗。」說著便往她馬前走去。
馬突然受驚,揚起前蹄將他踢翻在地,前方士兵一擁而上,將兩人圍住。
宮然翻身上馬,兩人揚鞭策馬,將前面士兵踩踏在地,揚長而去。
巍峨莊嚴的紅牆下,御書房內悄然無聲,書案上堆積滿奏摺。
顧寒軒一道道打開,隨後又扔向案上大理石地面。
成歡端起茶盞俯身走進,經過時掃了一眼地上攤開的摺子,心下瞭然。將茶盞擱在書岸上,立身一旁不敢出聲。
夜鷹行色匆匆進殿,拱手道:「稟皇上,在齊州方向發現皇後娘娘蹤跡。」
顧寒軒霍然起身,問道:「可跟上了?」
「已有人跟上。」
「去備快馬。」
「屬下領命。」
顧寒軒面上平靜如常,眼角透出淡淡沉思,讓人琢磨不出他面色下所想。
熱鬧非凡的街道兩邊擺滿了各種攤位,筆墨字畫,混沌小攤,風水算命,胭脂水粉,寒衣麻布,聲聲吆喝充斥入耳。街上人來人往,在兩邊攤上討價還價的遊人,舉著冰糖葫蘆吆喝的小販。
兩人進城前便已棄馬徒步入城,隱入人聲嘈雜的集市內。
「找處客棧先落腳,夜裡再走?」宮然目視前方,小聲說道。
「好。」慕雲棲在他一旁回道。
兩人邁入一間毫不起眼的客棧,要了間普通客房,便上樓入房。
「城中可有異常?」慕雲棲取下面紗問道。
宮然走上窗欞前推開窗扇,窗下便是客棧後院,院內一片空地。
「以防萬一,夜裡動身。」他面色凝重說道。
慕雲棲不禁揚起一笑,輕道:「還是初次見你正經了一回。」
他面上立馬揚起嬉笑,走到桌前落座道:「小隱是喜歡我正經點還是不正經?」
「我比較不喜歡你。」
他嘴角抽搐,撇嘴道:「果然是沒良心。」
「你與宮桓是何關係?」
「親兄弟。」
「那日他身旁的女子呢?」她終是沒能忍住問出了口。
宮然想了想,片刻才道:「她應是如今二哥心中最緊要的人。」
慕雲棲的心一緊,如針穿刺般陣陣抽痛,面色蒼白,半晌沉吟不語。
宮然側首看她,不明道:「你與二哥如何相識?」
她收起心間湧出的疼痛,平靜道:「前些時日,父親出殯那日我去祭拜,半道被追殺,幸得遇上他相救,方才躲過一劫。」她言簡意賅道,不願多說。
「哦,竟有此等巧合。」他笑道,將心中之想不著痕迹掩去。
慕雲棲斜睨他一眼,道:「當然不是巧合。」
宮然不欲再談此話,走到榻上隨意躺上道:「這幾日太倦了,我眯會兒。」說著便閉眼不語。他當然明白不可能是巧合,但那是他二哥,他總不得去給他揭開他的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