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陳宣,我不走
童謠不作聲,一邊切菜一邊掂量著陳宣的話。
就算他不要錢,自己肯定不會這麼算了的。
吃完飯後又洗了個澡,童謠這才覺得身子舒服了很多。
從澡房裡出來在走過陳宣的屋前時,只見著屋子裡的人影朦朧,斑斑駁駁地映在窗戶上,彷彿是在背著手為自己擦藥。
童謠心中一頓,也不知道此時要不要進去幫幫他,不過思緒了片刻,還是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她覺得給人擦藥沒有什麼,但這陳宣畢竟是古代人,難免會想多,若是自己給了他錯覺,那就不好了。
因此,在古代的第一天,也就這麼渡過了。
……
這具身子倒是不錯,在水裡泡了那麼久,一個噴嚏也不打,睡了一覺后,童謠更是神清氣爽了。
昨天已經想通了,既然來到了這裡,想再回現代肯定是難於上青天,還不如過好往後的生活。
此時金秋的晨曦照耀在露珠上,泛著剔透的小光束,正值早膳時辰,村子各處傳來一陣陣炊煙,將整個河源村映襯的如同畫卷一樣。
如今童謠站在門邊,彷彿自己也融入了這一幅恬淡的水墨中…
前世忙忙碌碌,倒還從未這麼靜下心來地感受過這寧靜,呼吸了一大口后,這才往灶屋裡走去。
可才抬步,身子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小黑影給拉住了。
童謠低頭一看,正是陳青。
面相瘦弱的幾乎都看清高聳的顴骨了,因為膽怯,如今一對眸子也十分閃爍。
他很怕生,眼下又將拉著的手收了回去。
「怎麼了?」
他一直都是呆在自己的屋裡,就算是出來,也都是站在角落,如今見到他,童謠十分詫異。
陳青抿著嘴不說話,只一個勁地將童謠往陳宣的屋子裡拉,這倒是讓她更加匪夷所思了。
正想要再問問時,門已經被他推開了。
金色的朝陽鋪了一地,也讓她瞧到了躺在屋子裡床上,臉色煞白的陳宣。
此時他的表情極為痛苦,似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一樣。
童謠大駭,立馬走了過去:「你,你怎麼了,還好吧?」
陳宣疼得額頭上的青筋凸起,豆大的汗水也滾落了下來,嘴唇張張合合:「沒事,就是腰上有些疼,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童謠更是緊張了,聲音也大了些:「快讓我看看!」
許是因為心裡急,如今也顧不得什麼了,順手就要扒陳宣的衣裳,眼下這種狀況陳宣根本躲避不及,只能任由她如此。
衣袍掀開后,童謠更是嚇得猛吸了一口涼氣,被打的正好是在腰椎的位置,如今泛著一大布青紫色,瞧著十分恐怖。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除了這腰上的這一塊,肩頭臂膀處更是布滿了其他大大小小的傷痕。
陳宣有些慌,忍著疼痛將衣裳拉了下來。
「我自小打獵,有傷是再正常不過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童謠腦子裡嗡嗡直叫,昨天這傢伙都是裝的,沒想到竟然傷成了這個樣子!
「不行,這不能再拖了,我去給你找大夫!」
話一說完,也不再多逗留,直接對著外頭跑去。
……
今日來給陳宣瞧病的,依舊是那位曲大夫。
才進陳家,便讓他想起前天那事兒,心裡沒來由的又覺得那對母女極其噁心,臉色都稍稍變了變。
童謠心裡急,自然也沒有留意那麼多,直接將人往屋子裡領。
那曲大夫見了陳宣,問了病症后,立馬掀開了他後背的衣服,見著那青紫的傷口時,眼底微微泛出些波瀾,但也不過是瞬間即逝,伸手按了按葉宣的傷口外側處。
「這裡可疼?」
葉宣也沒有說疼,只是悶哼了一聲。
「這裡呢。」
眼下按壓的正是他的傷口邊緣,雖然沒有用多大的力道,但此時他明顯連悶哼都發不出來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從眉眼滴到鼻尖。
曲大夫收手,對著童謠開口。
「他傷在腰骨,需要好好休息,我眼下去開方子,你跟我來一趟。」
童謠惴惴不安,瞧著這大夫的表情只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心裡焦急,連忙跟了出去。
那大夫走至外頭,將藥箱打了開來取出紙筆,一邊開藥方,一邊道:「他是獵戶,身上本就有舊傷,再加上這一次的外力所致,情況十分不好,很有可能會癱。」
「這裡是藥方,你去鎮上抓一些葯搗爛了給他先敷一敷吧。」
童謠接過那張方子,腦子裡空蕩蕩。
癱瘓?
那樣壯實的男子,怎麼會癱瘓呢?
現在自己怎麼辦?要不要走?
畢竟陳宣也不是自己什麼親人,她本就是穿越而來,就算是陳家買來的娘子,那也不是她啊?
畢竟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若是眼下留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有了這樣的思緒,才安定下來的心被這一記重擊又生出了煩躁和不安。
將緊緊地捏著手裡藥方,第一次覺得這張薄如蟬翼的紙,竟像是有千金重似的,壓得她喘不過氣,整個人也是愣愣的。
也就在這會兒,屋子裡傳來沉著且冗長的聲音。
「你走吧,我們無夫妻之實,也沒有去官府辦過成婚的文書,本來就是各不相干,以後你找個好人嫁了。」
童謠一怔,鼻子有些酸,這樣的關頭,她想的是自己的利益,而這個人卻想的是自己。
若是不為自己挨棍子,也不至於成這樣。
他,怎麼能這麼好?
「我不會走的!就算我走,我也得先想辦法治好你,陳宣,你不要聽那個大夫胡說,走,我們去鎮上,我給你找大夫!」
童謠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子難以磨滅的決心,仔細聽,似乎還夾雜著絲絲唔咽。
說完這話便沖了進來,打算將陳宣給扶起來。
可她一個姑娘家,哪裡能拉得動這樣壯實的漢子?倒是被陳宣的力道一帶,緊緊地撲到了他的胸口。
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什麼,童謠的眼淚就是忍不住。
陳宣感受到自己胸前溫潤,也愣了愣,以為她是生氣了,瞬間將手臂給鬆了開來,用粗糙的指腹去擦拭著童謠的眼眸,像一個沒有經驗地父親哄著自己的小孩,聲音里全是慌張和不知所措。
「你別哭,別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