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敗家子
這兩個婦人分別是張巧嘴和紀招娣,此二人素來與李氏不對付,她們怎麼會主動上門來?
張巧嘴長著一雙小眼睛,臉龐尖瘦,身上穿著泛白的暗紅色衣裳,袖口處還打了個補丁個,頭髮也用一塊同色的布包著,全然是一副村婦的打扮,她的一張巧嘴最是能說會道。
她笑盈盈地往前一站:「我們聽說你娘家的外甥女來了,還聽說是個天仙般的人兒,好奇來瞧一瞧,這人——呀,這位就是吧!」
張巧嘴見著坐在井口的江雲霏,連忙熱情地將江雲霏給拽了出去,「喲,瞧瞧這如花似玉的小丫頭,可真是長得標緻!」
「是啊,玉蘭姐,你們家遠清的眼光真是好!這滿大街的人都不管,就單單你家兒子有能耐,竟然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其他男人的小媳婦回來,了不得啊!不愧是我們清溪村的讀書人,曉得心疼美人。」同樣長得一臉刻薄相的紀招娣湊熱鬧不嫌事大,一張嘴叭叭個不停。
李氏臉色發白,「你們怎麼會知道?」
除了牛嬸,這張巧嘴和紀招娣就是純屬來找李氏的不痛快,誰讓平時李氏眼睛長在頭頂上,不愛搭理她們,嫌棄她們庸俗,這會兒可好笑了,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竟然學那些浪蕩子,花錢買了別人的婆娘回來,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不巧了,我今日去鎮上趕集,就看見了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幕。」張巧嘴直接笑出了眼淚。
李氏喃喃著說:「這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是我家的事。」
廚房內,紀遠清聽得分明,他緊握住了拳頭,想要衝出去,可想到李氏曾經說過,這些婦人間的事他不能摻和,否則這些個婦人的嘴出去亂說,壞的是他的名聲。
「鄉親鄰里的,我們就是關心關心你啊,對了,打算什麼時候辦喜事啊?到時候記得請我們喝喜酒啊。」
「你們別說了。」牛嬸趕著張巧嘴和紀招娣往外走。
張巧嘴和紀招娣不依,反而放大了嗓門,大聲嚷嚷著:「哎!來瞧一瞧啊!咱們清溪村的童生遠小子出息了,曉得自個兒找媳婦了。」
李氏被氣得臉色發青,全身發顫。
江雲霏哪能見李氏因為自己被這些人奚落,她端起洗碗剩下的水,猛地一下潑到了那兩個婦人的腳下,水夾雜著泥,濺到了她們的裙擺上,好好地漂亮衣裳,沾染上了大片黃泥,實在是毀了,全毀了……
「啊……死丫頭,你這是做什麼?」張巧嘴和紀招娣氣得臉都青了,這可是她們新做的衣裳,沾了難看的泥巴,可真是令人糟心極了。
「對不起,」江雲霏滿臉無辜,泫然欲泣地道:「我本來是想倒水的,但是太重了,扛不動。」
「你,你——」張巧嘴和紀招娣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小丫頭還真是厲害了!暗算她們一把,她們還挑不出由頭來。
「嬸嬸,不然我幫你們洗吧。」江雲霏伸手上前就要給張巧嘴和紀招娣脫衣裳。
「不了,不了。」張巧嘴和紀招娣如避蛇蠍,可別再把她們衣裳撕破了,「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張巧嘴和紀招娣結伴一溜煙地跑了。
李氏癱坐在椅子上,鬆了一大口氣,她是個斯文人,不像這些人會明裡暗裡諷刺人,每次遇到這兩人,只能暗自吃虧了。
「雲霏,多虧有你,否則我可真不知該應付這兩個人。」李氏欣慰地握住了江雲霏的手。
「玉蘭姐,是我對不住你,都怪我亂說話了。」牛嬸很內疚,她也是吃了午飯,去遛彎曬太陽,遇見了張巧嘴和紀招娣兩人,一時說了個嘴,沒想到就鬧出這樣的事來。
「這事不怪你。」李氏無奈道:「本就是我們遠清做了這事,怪不得人家這樣說。」懶人聽書www.lanren9.com
紀遠清從屋中出來,他緊抿著薄唇,道:「娘,是孩兒對不住您,讓您受委屈了。」
「沒事,這不是有雲霏幫我撐著嗎?」李氏笑著道:「她們是村裡有名愛挑事的人,不必將她們的話放在心上。」
「那她們——」江雲霏挑了挑眉頭說:「她們不會到村子里去亂說吧?」
既然是愛挑事的人,恐怕那張嘴可厲害了,還不得到處傳播方才說紀遠清的那些閑話。
李氏臉色一白,「還真有可能!」
完了!這事要傳出去,遠清的名聲可就全沒了!
紀遠清目光有些陰沉地說:「讓她們去說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可不行。」李氏不贊同道:「你是讀書的人,名聲毀了,以後還怎麼參加科舉考試?」
牛嬸內疚說:「那我就先去村子里說道說道,我就不信了,我牛大甜的嘴還說不過那三個小賤蹄子。」
還不等李氏說話,牛嬸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唉……」李氏望著牛嬸的背影直嘆氣,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預感。
有著百來戶人家的清溪村,傳是非的速度極快,短短的時間內,關於紀遠清的各個版本的風流韻事傳遍了整個清溪村。
村口的那顆大槐樹下,大家嘰嘰喳喳地聊著這事。
「不是吧,李玉蘭那兒子可最是守禮了,怎麼會幹出買人家媳婦的舉動來?」
牛嬸摻和在這一堆人里說:「什麼是人家的媳婦?就是一個小丫頭,那鎮上打死了好幾個媳婦的鰥夫剛買的丫頭,人家小丫頭要逃跑,就當場一頓往死里打。李玉蘭那兒子你們還不知道,從小就是個宅心仁厚的,看見人要被打死了,還不得伸手救一下。」
「那倒是好心的。」
「聽說還是拿他娘存了一年的束脩去買的。」
「嘖嘖,這就是敗家子嘛!他娘為了湊這些錢,賣了好幾畝的田不說,還天天做女紅賣錢,他就這麼花出去了,明年一年的束脩可怎麼辦啊!」
牛嬸這下不知該怎麼接話了,十兩銀子確實不少啊!這讀書可是有錢人才讀得起的,玉蘭姐家就幾畝薄田,為了這束脩的事,已經賣出一些田了,然後再天天綉手帕,納鞋底的,累了個半死,好不容易才湊足的十兩銀子。
這下沒了錢交束脩,紀遠清那小子可怎麼繼續念書啊?
入夜,清溪村漸漸地安靜下來了,只有風吹打在窗戶上的嗡嗡聲。
江雲霏睡的是紀遠清的屋子,紀遠清則挪到他平時看書的屋子裡去了。
她跟著李氏學了一下午的女紅,累得厲害,早早地睡下了,哪知,睡到半夜又醒了。
倏地聽得堂屋裡有人講話,她不由地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