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做空票券
用過了晚飯,錢財叫上朱由檢來到書房,身後還跟著兩人,這兩人正是朱由檢的護衛,高寒和胡寶二人。
書房的門緊緊關著,裡面卻點了好幾盞燈,即使關著門仍可見裡面亮如白晝。
錢財輕輕的推開門,然後讓過身子請朱由檢入內,此時的書房裡早已坐滿了人,朱由檢大概掃了一眼,約莫有十幾個人,看到二人進來,書房內的所有人都站起身來。
待二人都進入房內,錢財回身將書房的門緊緊關上,並落了栓,高寒和胡寶二人就守在門外,以防有人靠近。
錢財與朱由檢二人在主座坐下后,示意書房內的其他人等落座,二人身旁的香几上早已斟滿了茶水,此時水溫正宜,錢財端起茶船用碗蓋撥開茶葉,輕啜了口茶,然後放下茶碗,道:「都說說吧。」
這時,位於朱由檢二人左手邊上首一人起身道:「東主,公子,我今日去的商號是日升隆,見到了日升隆的二掌柜張傑,起初張掌柜並不願意出借票券,只願意出借銀兩讓我去自行去收購票券,印子錢倒是不算高,只是我去的目的不在於此。就在我準備另想他法的時候,日升隆的一位朝奉進房也不知與張掌柜說了些什麼,那位張掌柜竟爽快的答應了出借票券,而且價格還略低於市價,印子錢收的也比平日里少了一成。」
錢財笑著點了點頭,向朱由檢介紹道:「這位是陳掌柜。」
朱由檢朝著陳掌柜點了點頭,道:「想來那位張掌柜是聽到什麼消息了,我們如此大張旗鼓的高價收券,他自然知道過不了幾日這券價就會飛漲,假如他今日賣你一兩銀子,幾日後你還回就是一兩五錢銀子,不僅賺了利錢,還將低價兌換的風險轉嫁,他又何樂而不為?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那位張掌柜出借於你的期限應該在半月之內吧?」
「公子說的不錯,日升隆拆借的期限是十日,不過東主當時交代的只需拆借七日便可,為了保險起見也怕張掌柜起意,所以特意多借了三日,只是那張掌柜只肯借出三十萬兩的票券,多了就不肯了,而且米券那位張掌柜開的印子錢奇高,一張一石米券一日的印子錢就要三十文,所以我便放棄了米券,只拆借了其他幾種票券。」
朱由檢聽得不住點頭道:「此事正合我意,陳掌柜也是老成持重之舉,沒想到那位張掌柜歪打正著反倒助了我們一把,若全都拆借了米券,這事就玩不下去了。有沒有打聽到日升隆手裡掌握的票券以哪一種為主?」
陳掌柜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試探了幾次,想著三十萬兩單單拆借一種票券,想來應該可以探出日升隆手裡的底了,只是我與那張掌柜周旋了許久,除了米券外,布券、茶券、鹽券、糖券、肉券、皮券、藥材券,就連最少的餅券他都能夠毫不含糊的借出三十萬兩的票券,最後我只能除了米券和布券每一種都拆借了一些,湊夠了三十萬兩之數,又與日升隆買了二十萬兩的生絹券。只是我實在是探不出日升隆的底,只能後面兩日再繼續看看,想來三十萬兩的單一票券對日升隆來說也算不上太大的數目。」
錢財道:「日升隆此時勢頭正勝,他們家大業大,三十萬兩就想探出日升隆的底基本沒什麼可能,還有什麼其他消息嗎?」
陳掌柜再次搖了搖頭,然後坐了回去,坐在他下首的一人起身道:「在下文四道,見過公子東家,嘿嘿,巧了,我與陳掌柜去的是同一家,只是晚了半個時辰,那位張二掌柜很爽快的就借出了四十萬兩的票券,同樣的,沒有米券和布券,更巧的是,我出了日升隆的門便瞧見有幾百人在到處收券,而且他們收券的價格比日升隆的拆借價高了一成,嘿嘿,於是我便將四十萬兩的券賣了一半於他們。」
錢財聞言大怒,他一拍桌子罵道:「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守財奴,高了一成的價你就將券賣了,老子讓你去拆借票券是讓你去賺錢了嗎?」
「東主息怒,東主息怒,我還沒說完呢。我是尋思著我們今日在府門前收券,即使將券賣了,明日不還是一樣回到我們手中?而且雖然賣了二十萬兩的券,我折返回日升隆卻又買進了二十二萬兩的生絹券,這一來一回便多了兩萬兩的生絹。」
朱由檢倒是沒有計較這人賣券買生絹的事情,而是有些驚奇的道:「這些人這麼快就想到去收券來賣了嗎?」
朱由檢話音一落,地下坐著的十幾個掌柜紛紛回應道:「正是,我們也都遇見了加價收券的人,而且人數還相當可觀,只是我們依著東主的吩咐並沒敢賣掉票券而已。」
這時那位文掌柜就有些尷尬了,這些掌柜的身份地位都不比他低,卻只有他一人賣了票券去賺些差價,如此一尋思,心裡就多了些惶恐。
朱由檢也沒心思聽他們一個個彙報下去,便開口問道:「有沒有人打聽出八家聯合商號哪一家手裡控制哪一種票券的?」
底下坐著的一群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文掌柜見所有人都一個表情,於是他又起身代表眾人道:「我們的遭遇都與陳掌柜差不多,幾十萬兩銀子的票券拆借還試探不出八大聯合商號的底。」
就在文掌柜話音一落坐回椅子之時,坐在他對面的一個掌柜起身道:「蘇州府的鹽券應該主要控制在福達商號手中,除福達外其他七家聯合商號手裡的鹽券最多不過佔一成,而福達商號手裡的鹽券至少佔了四成,因為他們就是蘇州府最大的鹽商,而且是壟斷性的一家獨大。」
文掌柜不滿的瞪了對面那掌柜一眼,若是他早一刻說,自己也不至於丟臉了,自己那代表別人的話簡直就是把臉湊上去給人打。
「鹽券,鹽券,鹽券……」,朱由檢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別的都還好操作,只有這鹽券是個麻煩,除非能將福達成功擠兌到倒閉,連著他們手裡的鹽引一併拿下,否則即使知道了他們的底,也根本拿他們沒辦法,南直隸與浙江、福建三省一年的官鹽貿易就達到了三千萬兩銀子,只要錢財他們手裡沒有鹽引,這些鹽除了吃沒有別的出路。
朱由檢搖了搖頭,將鹽券的事放在一邊,然後朝著中人問道:「今日拆借的票券數額統計出來了嗎?」
「已經統計出來了。」,說完,陳掌柜站起身,朝著朱由檢、錢財二人走去,接著他將從懷中取出的另一本賬冊遞上,放在了二人中間的香几上。
朱由檢還是有些自知之明,那賬冊他看不大明白,也不伸手去拿,倒是錢財伸手將賬冊從香几上拿起翻看了起來。
朱由檢道:「幾位掌柜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你們將去過的商號調換一下接著去拆借,價格可逐漸上漲,明日過了午後,拆借價格可以按今日府門外的收券價格去拆借,印子錢可上浮一倍。」
書房中坐著的十幾個掌柜聽了朱由檢的話,不由得向錢財看去,見錢財沒什麼表示,這些人便紛紛應下,然後起身告辭離開。
待這些人走後,朱由檢對著錢財道:「明日午後開始,將今日所有拆借的票券和收購的票券按市價開始逐步賣出,此前賬面上的票券三成也可拿出來按市價賣出,餘下的一半拿來擠兌想來是夠了,以那八家聯合商號為主,只要任何一家商行出現斷貨歇業,另外餘下的一半就在市場上大肆低價拋售。」
錢財嘆了口氣道:「蘇州府看來要亂上一段時日了。」
第二日一早,風行別院的大門還未打開,門外便已圍滿了人,就連別院外的街道上也堵得水泄不通,來往的車馬簡直寸步難行。
到了辰時,風行別院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從里打開,原本趴在門上聽著裡面動靜的人不由的向前擠去。」
開門的門房看著外面洶湧的人潮,驚的連忙就要將門合上,只是外面那麼多人豈是他一人可以擋的住的,即便他使盡了力氣,門還是慢慢的打開,跟在門房身後的幾個賬房見此情形還以為招了匪徒,連忙上前幫忙頂著兩扇大門,一面使勁一面朝院里喊道:「有賊人闖門,快去叫護院前來。」
因為昨日後半程收券有些忙不過來,今日徐允還特意多叫了三個賬房過來幫忙,那幾個賬房不知外面怎麼回事,他卻清楚的很,只聽他朝著外面喊了一聲,「再朝里擠今日票券就不收了。」
話音一落,幾個賬房和門房只感覺門外的人似乎失了氣力,幾人只是輕輕用力,大門便「轟」的一聲緊緊~合上。
徐允看著驚魂未定的門房和賬房道:「你們不用緊張,不過是些急於賣券的百姓,不是什麼賊人。」,說完,他對那門房吩咐道:「將門重新開了吧。」
門房有些猶豫不決的道:「徐掌柜,真的要開門嗎?」
「開,不開門如何收券?你順便再多去叫幾個賬房來,看這情形,現在這幾人也是不夠的。」
「可是萬一……」
「沒有什麼可是萬一,再不開門耽誤了東家和公子的大事你擔待的起嗎?」
門房聽了徐允的話只好依言將大門再次緩慢打開,好在再次在沒有人往裡面擠了。
大門打開,徐允當先一步踏出府門道:「以我為界,凡是超過我身者一律取消賣券資格,三人以上超過我身者,今日取消收券。」
門外等候已久的百姓聞言紛紛朝後退去,生怕自己超過面前這人被取消了資格。
只是這些百姓退後一步,徐允便上前一步,這些人一連退了十幾步,徐允才總算停了下來,這時風行別院的門前總算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見百姓退後,門裡的幾個賬房才兩兩的抬著桌子走了出來,今日又添了三張桌子,六張五尺的長桌一字排開,將府門前攔了個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