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身上拴了繩子
我說,既然你這麼早就了知一切,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周瑜眉頭皺成了「川」,苦著臉道:「剛楊靜那你不是也看見我以前的照片了,要是提前回來,我那鬼樣子哪敢來找你,都怕你認不出我來呢。」
我仔細看了看他,沒作聲。他在故意用輕鬆的語調來說著這件事,應該說自來到這裡后與我的剖心談話,他都創造這種情景和氛圍。
是因為他知道我被周念所說的關於腦疾給嚇到了,想要儘可能地緩和氣氛,不讓我悲從中來。在拉著我往這裡走的一路,他並非如表面的看來從容,可能腦子裡飛轉了無數念頭,這其中一定有用另一套活絡的話來瞞我,但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坦白。
誠如我對他有多了解,他就對我有多了解。他知道這次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把我哄過去了,衡量利弊,唯有坦白才能從寬。
問他為什麼避開了「賈小如」這個稱呼,就連那次我故意試探,他也偽裝得像是一點都不對這稱呼有特殊情結。周瑜聽我這問面上露出了不自在,眼神閃爍地回我:「我覺得你能從我喊你賈小如的語調里聽出點啥來,所以一直都不敢這麼喊你,不過每次我都在心裡喊。總覺得直呼你名字彆扭,哪像賈小如叫著親切啊,不過後來我覺叫你老婆也挺順口的。」
這人不單把我的心思摸得透,連他自個都很清透。
他也知道自己喊「賈小如」時語氣裡帶著傲嬌,有時還會耍賴似的口吻,一次兩次我可能會覺得是偶然,但一直如此必然會引起我的懷疑。
我在心中嘆氣,好吧,他都能將這些算計進去了,被他忽悠得團團轉還有什麼意外的呢。
掙了掙被他摁在頭頂的手,幽聲而問:「可以放開我了嗎?」
他的力道鬆了些,卻沒收手,黑眸定視在我臉上,「賈小如,你會怪我嗎?」
「會。」我直截了當道出心中意願。到了這時候,沒什麼可遮瞞。
他默了默,又問:「那你會原諒我嗎?」
依舊直言:「不會。」
他的眼中露出懊惱來,以為他要再說些什麼,可沒想直接俯下身來咬住我的唇。
輾轉摩挲了片刻他抬起頭,眸光熠熠地說:「你要是不原諒我就在這裡把你給辦了!」
我直接氣結。這個人居然如此明晃晃的耍無賴,還要挾,剛才真的沒罵錯他,這就是個混蛋!不過,緊接著我做了一件比這還混蛋的事,主動仰起身吻住了他。
明顯感覺他倏然而驚,像個傻子似的呆在那,直到我咬破了他的唇吃疼了才回神過來,這時我已躺回了草地上。
「你幹什麼?」他喃喃問。
我說:「為了告訴你,不管你使用什麼手段我都不會原諒你。」
但是,我會陪著你。心裡默默添了一句。
周瑜還在問:「你當真打定主意不原諒我了?」
我閉上眼,懶得再理他。哭了一場,又跟他打了一架,加上千里奔波到這的心力交瘁,使我整個人都像是骨頭要散了似的。知道他的目光一直流連在我臉上,但我就是不想睜開眼,過了片刻感覺他的氣息忽然逼近了,心中微驚,他莫不會當真要付諸行動吧?
以這人的脾性,還真的會不管不顧。
不過他如果不怕被人現了丟人現眼,那我也就豁出去了,跟他本沒什麼道理可講。那些事他雖然態度好的全都坦白了,可哪一件不氣人?對別人我或許能豁達,對他一定是豁達不起來,要跟他死磕到底,磕一輩子啊。
忽覺身上一沉,他將全部的重量都壓了上來,聯想剛才他氣息似乎紊亂,不由心頭大驚,睜開眼就見他臉埋在我頸窩一動不動。我失聲而問:「你怎麼了?」卻沒得到他的回復,此時感覺原本摁在我腕處的掌也鬆了,被我一抽就抽出了手。
這下我是真的慌了,用力去推了推他,急聲喚:「周瑜?周公瑾?」
得不到回應我心涼了一片,被他壓在身下很難行動,用儘力氣將他掀翻過去,只見他雙眸緊閉竟已經昏沉過去。剛剛見他雖臉色白,但還能用蠻力來制服我,加上心理上從沒將他當作一個病人看待,所以根本沒設想過會生現在這一幕。
他不能有事!心裡無數個聲音在喊,我爬起身就要衝回去找人來,可起身到一半就被拽回了某人的懷中。明明昏厥的人,此時卻用長臂將我攬緊了,可雙眸依舊緊閉著嘴裡呢喃:「賈小如,你別離開我。」
他的頭直往我身上來拱,虛弱的語氣:「你別走,原諒我好不好?」
我從齒縫中迸出低吼:「周公瑾!」兩手抓了他的臉皮用力往外扯,這個人要不要臉的啊,居然用這種狗血招數!他吃疼得睜開眼,裡頭連半絲渾濁都沒,一片清明,卻立即浮現懊惱地問:「為什麼你不按劇本來?這時候你不是應該給我做人工呼吸的嗎?」
「去你的人工呼吸!」我脫口而罵,「能不能不這麼幼稚的?這樣嚇我好玩啊。」
「我哪嚇你了啊?」他兀自還嘴,理直氣壯地辯解:「我就是覺得累了想要休息下,誰知道你力氣那麼大,居然還把我給翻了個身,又吵吵嚷嚷的。」
「你給我滾蛋!」
他憋屈地回:「滾不了,你身上拴了繩子,把我拴得死死的。」
我氣不過,故意懟回去:「繩子在哪,我去找了解開它,放你自由了去。」但他更無賴地把我抱緊了說:「我不要自由,我就喜歡被你拴著。」
「你連身後事都交代清楚了,我還拴什麼拴,直接等著分你財產得了。」
他扯了我一束頭繞在手指上,嘴裡道:「我那叫未雨綢繆,你是我老婆,米粒是我兒子,我總得為你倆多想些。不過這繩子還是要拴緊的,最好拿鐵鏈拴。」
「你當是拴狗呢。」
他鼓起臉,「有你這麼擠兌自己老公的嗎,居然把我形容成狗。」
「狗怎麼了?人家哈士奇至少知道對主人忠貞不二。」
他悶悶地回:「我才不要當二哈呢。」
驀然我心思怔凝,很久很久以前的某次,我幫他擦頭時就覺得他像二哈。把他惹急了就脾氣張揚不管不顧,但把他的毛給捋順了便什麼事都好辦。話題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嚴肅變成了討論狗的環節,喜歡這樣輕鬆的氛圍,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我正了神色問他:「到底這次你檢查的結果如何?」完了我又慎重加了句:「說實話。」
他癟了癟嘴不滿地道:「說得好像我都是講胡話一樣,我肯定跟你說實話的啊。既然你人都跑來了我就給你招了啊,不過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我蹙了蹙眉低斥:「別廢話,快說。」
他說:「實際上我在雪山那次感冒挺嚴重的,當天晚上我就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倒下來了,是我通知的老大跟老二來把我帶走的。」
心頭緊了緊,猜到了,但不從他口裡親自說出來我不願往深里想。只要往深處想就會現其中的蹊蹺了,周念與周亮能把人從麗江帶走,莫不是周瑜整個人昏迷過去了就是他清醒著授意。而前者的可能性很低,不然他們飛機回a市會很麻煩。
至少從麗江回a市的時候,周瑜的人是清醒的。
「那你回到a市后呢?」從麗江回來我也是一病不起,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才起得了床這期間周瑜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周瑜也不躲閃,一副坦白從寬的樣子:「回到a市,楊靜就為我做了次檢查,查出我的免疫系統變壞了,這也是導致爬次雪山就染上重感的原因。前面也有過一次燒,當時楊靜就警示過我要注意,這次比上次還要來勢洶洶,但我知道肯定不能瞞你太久,所以讓楊靜先給我打了一針。」
聽到這我忍不住打斷他:「那是什麼針?有什麼效果?」
「是最新研的葯,還沒有問世。」
我又追問:「治你腦疾的嗎?」
「差不多是這樣子。」
周瑜答的模稜兩可,我卻嗅出了不尋常,眯起眼看著他,「是不是又瞞了我什麼?」
他立即揚聲否決:「我沒有!這種葯確實是最新研出來的,由於沒有問世並不知道是否會產生效應,也不知道是否有後遺症,算是冒了次險。」
我蹙起眉,「那有沒有效?」
「你說呢,沒有效我還能立即回來找你啊。」
驀然而怔,他的意思是當時他能出院回來找我是因為打了那一針?那種針劑當真如此有效?可我怎麼覺得其中有蹊蹺呢,不太相信這世上有這種一針就好的神葯。
忽而心頭一頓,楊靜為他打一針是合理的,因為她是他的主治醫生。但是她從哪裡得到那一劑未經問世的葯的?有個答案漸漸浮上心頭——基金會。
基金會的名義是抗癌醫療,而楊靜是負責人。
所以……我猶疑不定地看著周瑜,逐漸被一個念佔據思想。
「藥劑是基金會研出來的對不對?到底,」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問:「你的腦疾是不是就是腦癌?」
周瑜的神色驀然而僵,可隨即蹙了眉頭問:「你怎麼會這麼想?當然不是腦癌啊。」
「那基金會為什麼研究的是抗癌醫療?它可是你創立的。」
「錯了,我只是投資,真正創立基金會的是另有其人。」周瑜否定了我的觀點后,又繼續道:「癌症一直都是醫療難症,基金會的醫療研究以腦科為主,因為這是楊靜外祖母的遺願,而且這個基金會的真正創立人其實也是楊靜的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