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朱延舞美麗的眼睛眨啊眨地,聽說是秘密,說話的嗓音也跟著壓低了幾分,還把小臉兒湊上前去,「真的假的?這怎麼搞得像選妃似的,找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啊,爹爹,你女兒我剛好也是十八歲的洛州姑娘啊,這可怎麼好?」
雖說是玩笑話,這回朱仲卻笑不出來,靜靜地看著自家女兒半晌,雖說在家養病未施脂粉,一身簡單的黃花緞子加件薄紗,衣著普通,未戴珠墜,但眼前年方十八的女兒依然青春燦爛,美麗動人。
沒想到,愛女一下便長那麼大了,就算是他朱仲從來未對當年那算命師大富大貴天生鳳命之說有過貪慾,甚至刻意避之,但既是天定,或許當真難逃這定數?
「真要是選妃,你願意嗎?」終究,他還是問出了口。
從接獲刺史大人襄王的私令開始,朱仲就一直有不好的預感,找一個今年十八的陵城縣姑娘,而且是秘密進行,說什麼都很難不啟人疑竇。雖然他沒多問,但卻不能不多想,尤其,他的愛女也是其中一。
他雖不想蹚皇家這渾水,可別人若硬要他蹚,那麼,他也得先有個準備才好。
聞言,朱延舞一愕,愣愣地望向朱仲,「爹,怎麼突然這麼問?」
「別管我為什麼這麼問,你只要回答爹,如果真是皇子選妃,你願意嗎?」朱仲直勾勾地望著她。
朱延舞看著他,眨眨眼,「爹,我記得你說過女兒打小已有婚配,不是嗎?」
雖然她知道,這個婚配的對象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也不可能再出現……
但以現在這個時間點,她爹不知道啊,這一世的其他人也都不會知道,所以,此時此刻這個婚配對象還是個很好用的擋箭牌。
「是,爹是說過,可十幾年了……」
「爹願意讓女兒去選妃?」
「如果你願意的話,爹自然不會阻擋你。」雖說對外他老拿女兒打小定下的婚約當擋箭牌,但相對於女兒的意願及幸福,那隻可能永遠都無法被履行的婚約根本不重要。朱延舞眼眶一紅,「真的嗎?爹?」
「自然是真的。」朱仲笑了笑,「你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是啊,她的爹,永遠把她放在他生命中的第一位。
為了她,他連自己想娶的女人都不敢娶回家,直到她嫁了人……
多好的爹爹啊。
這一世,她只希望爹可以安享天年,不必再為她憂心掛懷,想到前世爹可能因她的死而傷心欲絕,她就難受的忍不住想上前抱抱他。
她想,也真抱住了她爹,就像以前小娃兒那樣撒嬌似的偎在他懷裡。
「爹,別為女兒擔心了,女兒這輩子定會替自己覓個好郎君,放心吧。」
「說什麼呢,你要替自己覓郎君?」朱仲哈哈大笑,伸手捏捏她的臉,「都已經是大姑娘了,你這丫頭還真是不懂得害臊!」
「害臊是什麼東西?能吃嗎?還是能穿?」
「不能吃不能穿,但這是全天下的姑娘都該有的,聽過欲語還休嗎?要懂得害臊的姑娘才能展現出那種美態……」
「爹,你是不是想娘了?」朱延舞鼻子有點酸酸的,眼睛也是,「要不爹趕緊在女兒嫁出去前替女兒娶個後娘吧?反正女兒已經過了可以被乖乖虐待的年紀,娶個後娘來,至少有人服侍爹,也可以陪伴爹,好不?」
她娘早逝,爹要不是怕家裡再多個人恐怕要生疏了她,早就再娶妻生子了,至少在前世,她爹一直是到她嫁人過後才有了繼室,若不是為了她,能為誰呢?那繼室可是默默待在爹身邊守著十來年,鼎鼎大名的金陵客棧老闆娘呢,老闆娘貌美能幹卻早年便守了寡,跟爹一樣,算是惺惺相惜,彼此照應出來的情感。
朱仲瞪了女兒一眼,「又在胡說八道了!」
「女兒沒胡說啊,女兒聽說那金陵客棧的老闆娘貌美如花……」
朱仲一詫,心虛的咳了兩聲,「你……怎麼知道金陵客棧……」
他和金陵客棧老闆娘的私交,他可從來未對人提起過,更別提是自家女兒了,怎麼愛女話題一轉便轉到這上頭了?也真巧,巧到他都不得不懷疑愛女是否早就知道他們之間那些理不清說不明的事。
見老爹臉都要紅起來似的,朱延舞只好眨眨眼,裝傻。「爹,金陵客棧在陵城那麼有名,女兒都去吃過很多次飯了,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女兒是說啊……這客棧老闆娘美麗,個性又爽快,女兒覺得不錯,要不女兒去幫你去跟人家提親?」
咳——
這會,朱仲可不是輕咳兩下,而是著實被嗆到了。
只見他邊咳邊站起身,朝她揮了揮手,「爹要去衙門了,你多休息,別亂跑,想吃什麼就叫廚子替你做去。」
交代完,這位縣令大人跑得比飛還快的離開了女兒住的院落,未料,腳才邁出院落的拱門,卻和一個匆匆往此處直奔來的小廝立馬撞成一團——
這一撞,朱仲被撞倒在地,頭昏眼花,伸手撫著眼角處,那裡傳來一陣麻。
「對不住,老爺,您沒被我撞傷吧?」小廝吳記一見自己撞到的竟是他家縣老爺,趕忙上前攙扶起他,又忙著鞠躬道歉,「都怪小的走路沒看路,老爺,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朱仲不介意的揮揮手,「我也沒看路,不怪你,不過,你這麼匆匆忙忙的往大小姐這頭奔是幹什麼來著?找我嗎?」
小廝吳記啊一聲,看著他,欲言又止,「這……不是的,老爺……」
「不是?」
「小的找……大小姐……」
朱仲眉挑得老高,一名小廝這樣匆匆忙忙的奔進來找他那十八歲的女兒究竟是為何?這丫頭不會是在外面闖禍了吧?
「你為什麼找大小姐?」
被縣太爺這嚴肅的一瞪,吳記的舌頭差點緊張到打結,「回老爺的話,小的那個……是受人之託……」
眼神閃爍,語焉不詳,肯定有鬼。
「受誰之託?」
「小的……」
看他如此吞吐的模樣,朱仲還真是越看越可疑。
「有什麼話是可以對小姐說但是不能對我說的?還不從實招來!」縣太爺的威儀一擺,就算沒有聲如洪鐘,也是很嚇人的。
「老爺子恕罪!是驛站的來人要傳話給小姐!」受不住威嚇,這頭立馬給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