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月十六。

龍鳳和鳴的日子。

華裳終於在百般糾結下穿上了紅色的嫁衣。

嫁衣是華母早就準備好的，紅色的嫁衣上面，用金線綉著無數的合歡花，巧妙的遮住了華裳隆起的小腹，墨色的烏髮全都梳到頭頂，盤成了現在最好看的婦人髮髻，兩邊長長的插著鳳凰六珠長步搖，流光溢彩的很是好看。

華裳也不似平日那般不施粉黛的樣子，朱唇微點，黛眉輕染，兩頰胭脂淡淡掃過，眼角貼了紅色的花鈿，平時略顯稚嫩的一張臉上，多了一絲沁人心脾的美麗。

華裳對著忙綠的喜婆和眾多丫鬟，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多了一絲忐忑的感覺。

前生今世，這是她第一次與人成親，還是和一個陌生人，帶著父不詳的小包子，她的心思也亂的很，沒有任何出嫁的緊張和激動。

顏楚入贅到華府，華父注重禮節，特意下了聘禮，顏楚也早幾日就搬到了華府的其他莊子裡面，今天顏楚就會等著吉時上門同她成親。

雖然這樣算華裳娶顏楚，但是華裳還是蓋上了紅蓋頭，喜婆扶著進入了禮堂。

面對看不見的一切，華裳心裡越發的不安起來，突然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輕輕的握住了華裳的右手，那手冰冰涼涼的，卻讓華裳有些煩躁的心，緩緩有些安定了下來。

華裳雖然看不見，也知道那是顏楚的手，華裳還來不及多想，就聽見了儐相的聲音，「新郎新娘請上香!」

上完香罷，儐相有繼續如同華裳看過的古代電視劇一般，將所有的流程都走了一遍，華裳弄得也有些疲乏，原本的忐忑，也全都煙消雲散了。

等到一切結束，華裳才被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帶到了新房。

這原本就是華裳的閨房，華父特意請了工匠將整個院子都修繕了一番，比以前更加的富麗堂皇巧奪天工了，華母也在院子里栽種了很多的合歡花。

華裳進了新房，就直接揭了自己頭上的紅蓋頭，將自己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吩咐香菱去取水她要潔面，就軟癱在了大紅色的婚床上，就算上面的花生蓮子桂圓膈應著華裳，華裳也疲累的不願起來。

她可是個孕婦，這裡都是她的人，她不守規矩也不怕。

華裳有些餓，直接拿起了桌子上的如意糕就吃了起來，華裳這才解了疲乏，悠閑的坐在了床邊。

香菱娶來了溫水，拿了皂角汗巾就伺候著華裳清洗了臉色有些花了的妝容。

等到顏楚回到新房的時候，就看見華裳素凈了一張臉，足抵紅蓮，紅衣素手，一身紅色的嫁衣在燭火的映襯下，，白皙的皮膚如月光般皎潔，精緻的小臉如同桃花仙子一般。

顏楚失去了記憶，對於華裳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顏楚對於這個娘子還算滿意。

華裳看了看顏楚，顏楚今天也穿了一身紅色的喜服，長身玉立，一雙劍眉下是好看勾人的丹鳳眼，那雙眼睛早沒有了初見的迷茫，深邃而冷靜，頭上帶著赤金的金冠，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貴族氣質，讓華裳一下子也有些不習慣，她知道顏楚模樣青俊，卻原來比她以為的還要好看，華裳一下子紅了臉頰，沒再去看顏楚。

顏楚走過去，守在屋子裡面的喜婆囑咐了幾句，就和丫鬟們一起退了出去。

顏楚並沒有靠近華裳，而是坐在了沉香木雕花的凳子上，大紅色的喜燭快要燃盡，顏楚才開口說道，「娘子今天辛苦了，還是讓丫鬟替你寬衣早些睡下的好!」

顏楚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華裳一下子也有些窘迫，顯然沒有想到顏楚竟然就這樣離開了，華裳也沒有多想，直接喚香菱過來替自己寬衣。

等脫了那華麗的嫁衣，華裳才鬆了一口氣，這古代成親，還真是過於繁瑣，自己這般苦命，穿越到陌生的古代，雖然有爹娘疼愛，卻棘手的事情太多。

華裳只穿著裡衣，準備躺下就寢的時候，又想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的顏楚，華裳就對著香菱說道，「香菱你現在偷偷去看看你家姑爺現在在什麼地方？」

香菱比華裳還小一歲，還算機靈，比木訥的香荷好一些，所以華裳畢竟喜歡香菱多一點。

香菱點了點頭，直接出門去找她家姑爺了，其實香菱覺得她家姑娘和姑爺太過於冷淡，不像是一對夫妻，可是她又十分的相信她家姑娘，所以心裡也有隱隱的彆扭。

華裳讓香菱去找顏楚是有原因的，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就算現在她懷著身孕，可是也斷斷不能讓顏楚去別的地方入寢。

原本府外的人都對她的事情嚼了不少舌根，雖然這裡民風開放，這件事情也是很難讓人理解的，關於這事，她爹一致對外說，原本兩人就有婚約，也早下聘禮，只是顏楚身體抱恙，兩人這才推遲了成親的日子。

知道華裳有孕在身的人並不多，也只是府里的幾個人。

沒一會香菱就回來了，然後小聲的對著華裳說道，「姑娘，姑爺現在在他原本養傷的院子，已經只著裡衣準備睡下了!」

「去將你家姑爺喚過來，我自有事同他說!」

華裳覺得顏楚還真是有些不解風情，可是有慶幸顏楚不是那種孟浪之人，自己也不用擔心顏楚動手動腳。

顏楚被香菱叫來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再次見到身著喜服的顏楚，華裳也已經收斂了自己的驚艷，華裳直接穿著裡衣躺在了床的里側，床上的兩床錦被，華裳蓋了綉著鳳凰的那一床。

華裳躺下之後才對著顏楚說道，「雖然你失去了記憶，但你我既成夫妻，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自然要躺在一張床上的，難不成你想要讓府里的人議論我們的關係……!」

「娘子，是我考慮不周。」顏楚對於華裳雖然陌生，但是對於華裳還是相信的。

顏楚自己動手脫了身上的喜服，吹熄了紅色的蠟燭，然後躺在了華裳的身側。

兩人半晌無話，華裳有些睡不著，但是也不知道要和顏楚說些什麼。

幾天之前，他們原本就是陌生人，這般匆匆成親，到底華裳對於顏楚是有些愧疚的。

華裳想，如果真的有一天，顏楚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要離開的話，她一定不會阻攔牽絆著他，她會讓她爹給顏楚一些盤纏，讓他離開的。

就這華裳有些胡思亂想的時候，沉默許久的顏楚終於開口說道，「華裳，我與你是如何遇見的？」

「額……」華裳沒有想過顏楚會如此問，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此回答，又想著自己看過的狗血橋段，哪一個比較合適圓謊。

漆黑的屋子，顏楚看不清華裳的表情，頓了一下，繼續平靜的問道，「你是忘了？」

氣氛一下子有些冷，華裳只能幹笑兩聲，然後對著顏楚扯謊道，「我與你是在一間書齋認識，當時你銀子掉了，我還給你，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我方才是想如何簡單的告訴你!」

「那我可是一個讀書人？」顏楚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的過去，好讓自己能夠儘快的習慣現在的生活。

華裳自然不知道被她「撿回來」的顏楚究竟是不是一個讀書人，但是看那模樣，應該也應該是一個才華橫溢的人，於是敷衍的說道，「那是自然，不然我怎麼會喜歡一個胸無點墨之人!」

「那從前的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顏楚從失去記憶醒過來之後，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從前的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也想要變成從前的自己。

顏楚是如何的一個人，華裳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既然已經如此，華裳只能繼續胡扯道，「當年的你是一個翩翩公子，溫文爾雅，總之是很受女孩子喜歡的，其他的你自己慢慢體會好了!」

華裳不由得想起了她大學時暗戀的學長，那個真正的顏楚，她第一次見到衣長的時候，就覺得他溫文爾雅，果然他在大學很受學妹的喜歡，華裳暗戀他許久都不曾做出任何的行動，想要表白卻穿越到了這裡。

華裳有些想念爸媽了，她突然穿越到這裡，不知道現代的她究竟是死是活，她爸媽一定會很擔心的。

華裳一下子忍不住掉下來眼淚，她想要回家，想要回到她真正的家，雖然這裡的爹娘很好，卻代替不了她的身生父母。

華裳並沒有哭出聲來，只是不停的落淚，半晌，顏楚的聲音才悠悠傳了過來，讓華裳一下子醒了過來，她聽見顏楚有些詫異的對著華裳說道，「你可是在哭？」

「你想多了，今夜是我們成親的日子，我怎麼會哭呢!」華裳不願意將自己的情緒外露給顏楚，雖然他們已經成親，但是他們還是不熟悉的人。

顏楚許久都沒有再說話，華裳也沒有再流淚，就在華裳迷迷糊糊就要睡著的時候，就聽見了顏楚堅定的對著華裳說道，「你放心，雖然我沒有了記憶，沒有了過去，但是既然我兩已經成親，我的女人，我自會保護!」

華裳聽見顏楚的話，莫名有些心虛，心裡卻溫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