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09.06]
孟竹的一顆心頭提了起來。
「主子,小心!」突然,孟竹聽到沈缺大吼一聲,然後就感覺到身後的人悶哼了一聲。
孟竹猛地睜開眼,正想轉頭看他,沈令安已開口道:「我沒事,不必擔心。」
聲音似乎並無異常。
但孟竹提起來的心卻未能放下。
暴雨仍未停歇,眼前已是一片狼藉,地上的屍體橫七豎八,鮮血順著雨水四處橫流,地上鮮紅一片。
孟竹不適地再度閉上了眼。
過了會兒,沈缺又叫了一聲:「主子!走!」
身下的馬匹頓時撒足狂奔起來,寒風迎面而來,冷得徹骨,突然,孟竹覺得背後一重,沈令安身上的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沈相!」孟竹心中一慌,驚呼了一聲。
「聽說你學會騎馬了?」沈令安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地響起,比剛才已虛弱了許多。
「嗯,雨凝教我的。」孟竹不知他是何意,但還是點頭道。
「很好。」沈令安輕輕地說了一聲,將手中的韁繩和馬鞭遞到孟竹的手心,「朝前走,不要怕,會有人來接應我們。」
他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雨聲中,孟竹只覺得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氣息微弱。
「沈相!你怎麼了?」孟竹的聲音裡帶了絲哭腔,問道。
可惜沒有人回應。
孟竹的心沉了下去,她咬了咬牙,策馬朝前衝去。
她不知道自己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去的是哪個方向,只覺得自己像一個無頭蒼蠅,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往前騎,不要停。
突然,身後一輕,只聽砰地一聲,沈令安從馬上滾落下去,沿著路旁的小山坡一路滾了下去。
孟竹大駭,連忙拉住韁繩,小心地下了馬,縱使心急如焚,她也不敢跑得太快,只慢慢地朝山坡下滑下去。
「沈相,你怎麼樣?」孟竹終於走到沈令安身邊,這才發現他背上被砍了一刀,傷口猙獰可怖,已然變黑,一看便是中了毒的跡象。
此時此刻,他的臉色蒼白,眼睛緊閉,一動不動,像是沒了聲息。
孟竹第一次看到這樣虛弱的他,眼中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哭著道:「沈相,你不要嚇我……」
她知道身後還有追兵,只哭了一聲便不敢再哭了,正想將沈令安扶起來回到馬上,一抬頭,卻見另一邊的山上滾下一塊落石,那馬兒受了驚,竟拔足奔走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孟竹算是徹底領會了這個道理。
無奈之下,她只能拼了命將沈令安扶起來,孟竹這輩子沒拿過什麼重物,身子一向嬌弱,但此刻卻彷彿有了無窮的力量,竟硬是咬著牙半背著沈令安往前走去。
山坡上的道路早已看不見了,孟竹發覺自己似走進了一座深山老林,頭頂是高大茂盛的樹木,茂密的樹葉擋住了暴雨,連光線也暗了許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孟竹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看到前方有一個隱蔽的山洞,她的眼睛一亮,咬牙一步一步地挪了過去。
她扯開纏在山洞外的藤蔓,將沈令安拖了進去,就算那些追兵會追過來,她也沒辦法了,她實在,實在是走不動了。
山洞裡面並不潮濕,還意外地寬敞,放眼望去,沒有她害怕的蛇蟲鼠蟻,還有一些陳舊的乾草,應當是前人留下的。
孟竹長長地吁了口氣,然後立刻蹲下身,解開沈令安的斗笠和蓑衣,查看他的傷勢。
其實沈令安身上只有一處傷口,但就這一處傷口已經很是兇險,傷口不僅長,而且深可見骨,尤其是周邊血肉已經變黑,看起來觸目驚心,孟竹更是倒抽一口涼氣。
孟竹顫著手試探了下沉令安的鼻息,雖然微弱,但好在還有氣息。
怎麼辦?怎麼辦?
孟竹雙唇發顫,緊張地握了握拳,她知道,現在沈令安的命系在她的身上,如果放任不管,以這個毒性發作的速度來看,他可能熬不過今天。
她不能讓他死!
孟竹的眼中有淚溢出,她抹掉眼淚,神色中流露出一絲堅毅,她要去找草藥!
在京城時,孟竹曾經跟林青壑去採過一次葯,那時她曾教她一些辨別草藥的方法,孟竹都一一記在心裡,再加上她已經從醫書上將那些草藥的樣子和功效都記全了,所以她要出去試試運氣。
孟竹將沈令安的衣服穿好,又弄了些乾草覆在他身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山洞,出去后,還不忘將藤蔓恢復原狀。
孟竹沒敢沿著來時的路回去,換了一個方向去走,暴雨仍在下,地上濕滑得很,孟竹走得艱難,好幾次都差點摔倒,好不容易才找到幾株治外傷的草藥。
但是還不夠,這些草藥只能治傷,沒辦法解毒。
孟竹已經累得將近虛脫,但她還是強行打起精神,朝一處崖壁走去,她知道一種解毒草,可解這世上大部分毒素,喜愛長在涯壁上,而且天氣越冷,長勢越好,只是極為罕見,而且同樣的地方長過一次后,要隔三年才會再長。
也許是孟竹運氣好,又或許是沈令安命不該絕,當孟竹仰起頭看到那崖壁上被暴雨敲打得搖搖晃晃的解讀草時,孟竹几乎要高興地流下眼淚。
但下一刻,她的心又涼了涼,因為那解毒草的高度她夠不著,涯壁又很陡峭滑溜,也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她根本爬不上去。
孟竹四下張望了一番,見不遠處堆著幾塊石頭,她想了想,便將那些石頭挪到了涯壁下,孟竹將最大最高的一塊石頭放在最下面,又在上面疊了三塊石頭,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等她伸出手時,指尖剛好夠到解毒草。
孟竹的眼中不由高興地泛了淚光。
等到孟竹拿著草藥回到山洞,天色已經漸黑,沈令安背後的傷勢越發嚴重,人也發起了高熱。
孟竹拿掉斗笠,脫掉蓑衣,用雨水為沈令安清洗了傷口,又迅速地將草藥用石頭搗爛,然後敷到了他的傷口上。
沒有細布,她只能將沈令安的裡衣撕掉一條,為他包紮好傷口。
又撕了一條,沾了些雨水,覆到他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