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溫懷安不知她為何這麼問,但還是點頭。
婁吉祥隨即冷笑一聲,「果然是一樣的米養百樣的人,既有溫公子這般的君子,自然也有披著學子外衣但內心卻無比骯髒的小人。」
「你……怎麼罵人呢?」林子集將扇子一收,指著婁吉祥質問。
婁吉祥雙手環胸,「就允許你用那淫邪的目光看我,就不允許我罵你?罵你還是輕的,枉你讀了這麼些年聖賢書,一肚子都是草包。我還告訴你,再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睛。」婁吉祥說完,狠狠的瞪著林子集,這廝剛才看她的眼神,可把她噁心到了。
林子集冷哼,「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哪隻眼睛看到我看你了?果然唯小人女子難養也。」
婁吉祥也冷哼,「我也沒指名道姓,你蹦出來幹啥?可見是做賊心虛,你說的對,可不就是我這樣的女子與……這樣的小人難伺候,姑奶奶可是記仇的。」說女子的時候指了指自己,說小人的時候雖然沒指林子集,但那眼神,說明了一切。
林子集氣急,還要在說,溫懷安上前一步,將婁吉祥擋在身後,「子集兄是要繼續在這街頭爭吵嗎?」溫懷安話雖然溫和,但眼神卻凌厲的很,看得林子集臉皮發燙。
「哼,不與婦人一般計較,我們走。」說完,一甩衣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走了后,溫懷安轉身看著她道:「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婁吉祥一怔,隨即搖頭,「沒事,這人就是欠駕。」
對此,溫懷安點頭,「確實是欠罵,只是他是季權的親戚,我……」
「沒事,我懂的,你是君子,不要跟這種小人動嘴,省得拉低了身分,我是女子,就跟小人斗。」說完,嘿嘿一樂。
溫懷安也笑了,他看著她那樣,很想摸摸她的腦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走吧,別為了一些小事影響了心情。」
「好。」
這次,溫懷安不再走在前面了,而是讓婁吉祥走在靠近鋪面的位置,他走在她身邊,中間保持一尺的距離。
「你剛才很厲害。」走了幾步后,溫懷安忽然道。
婁吉祥一怔,隨即扯著嘴角一笑,「要說吵架,開了這麼些年的客棧,什麼奇葩的人沒見過,剛才那都是小事,我以前還遇到過一個蠻不講理耍橫的客人,要不是鄰居機靈,招來巡街的衙役,那次肯定吃虧;還有一次,遇到個客倌錢被人偷了,硬賴是二狗子乾的,好在有人證明那個時間段二狗子不在,那人才作罷,但住宿的錢他也是不給的……」婁吉祥被提起了話頭,滔滔不絕的說著這些年她遇到的奇葩事跟人。
婁吉祥漫不經心的說著,溫懷安卻越聽越難受,之前聽二狗子說了一些他就覺得她很不容易了,此刻聽到她親口說這些,溫懷安聽的心裡跟堵了塊石頭似的,壓抑得不行。
「別說了。」溫懷安忽然道。
正說得興起的婁吉祥一愣,剛才還洋溢的笑臉立刻隱沒,她看著溫懷安,見他沉著臉,臉上一陣臊熱,「你生氣了?抱歉,我說的這些你肯定是不想聽的,免得污了你的耳朵,抱歉啊,那個,我自己去裝裱就好了……」說到後來,婁吉祥的嗓音都有點顫了。
她也不知道為何他這麼一句話,忽然就讓她很難過,難過得想哭。
婁吉祥急一臉無措的樣子落入他的眼裡,他心頭悶堵更嚴童了,他知道造成這種結果是因為他剛才沒控制好情緒讓她誤會了。
他道:「不要抱歉,你沒有錯,我也沒生氣。」
婁吉祥聞言,抬起臉看他,果然,眼眶已經泛紅,一滴眼淚掛在眼帘上,要落不落的,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溫懷安心頭一顫,他抬手捧著她的臉,而後拇指輕輕擦去她的眼淚。
婁吉祥被他的動作嚇呆了。
「聽你說那些,我心裡不好受。」溫懷安道:「要說生氣,我應該是氣我自己,你都這麼不容易了,我之前還……還對你沒個好臉色。」想到這裡,溫懷安自責得不行。
婁吉祥的心又從低谷回到了山頂,剛才該覺得難過得不行的心情眨眼之間又好得不行。
她吸溜了下鼻子道:「沒有沒有,我……沒事,我很好啊。」說完,她原地轉了個圈,「聖人說,擇善言而聽,擇善行而從……我只聽到好的話,那些不好的,我聽過就忘記了。」
溫懷安看著而眼前這個樂觀開朗的女子,只恨為何沒有早點遇見。
他終於不再隱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道:「傻丫頭,好了,別轉了,等下要頭暈了。」
剛話落音,婁吉祥哎喲一聲,要不是溫懷安眼疾手快,就要摔倒。
婁吉祥被他扶著,看他低頭看著自己那無可奈何的樣子,心裡頭快活得不行,她不敢再看他,覺得他的眼睛里有什麼東西,看久了就會被吸住。
「走吧。」溫懷安待她站穩了,才放開她。
婁吉祥聲音輕得跟蚊子似的嗯了一聲,這次,一路上沒有波瀾,順利的來到裝裱字畫的店。
一番打聽后,兩人為用哪種木材做邊框意見不一致了。
「普通的松柏就可以了,又不是什麼寶貝。」溫懷安道。
「那不行,這上面還有你的私印,等你高中了就更值得保存了,我要留下來,以後當傳家寶。」
婁吉祥堅持,說完,一揮手道:「老闆,有紫檀或者別的的木頭沒?要能放的,我可是要留著當傳家寶的。」
店鋪老闆是個留著山羊鬍的老者,聞言一笑問:「敢問小姐,這幅字畫是出於那位名家之手嗎?」
婁吉祥一怔,扭頭看溫懷安,她還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名家呢。
溫懷安上前一步,「不過是在下一時興起塗鴉之作罷了。」
老闆聞言,點點頭沒說什麼,「那能否讓老朽看一眼。」
當然可以了,婁吉祥將那竹筒打開,抽出裡面的兩幅字。
老者打開,就見上面賓至如歸四個字鐵畫銀鉤,一筆一劃蒼勁有力,可見書寫之人手腕功夫不錯。
「好字、好字。」老先生連連點頭。
婁吉祥聞言,立刻笑道:「那是,也不看誰寫的,溫公子可是要進入前三甲的。」
老先生看了溫懷安一眼,抱拳。
溫懷安回禮。
「紫檀沒有,花梨木倒是有,但價格……」
「沒事,你給我裝裱好就行,價格好說。」
一旁的溫懷安一聽,立刻阻止,裝裱一幅字畫雖然不要多少木料,但花梨木的珍貴他也是知道的,雖然沒有紫檀的寸長寸金,但也差不遠。
「不用,就用一般的松柏就成了。」溫懷安知道她的客棧生意並不好,有時候見那些學子可憐,還會免費贈葯贈粥的。
老掌柜不知道聽誰的了。
婁吉祥虎著臉,「我出錢,當然聽我的。」
「我寫的字。」見婁吉祥小臉一垮,溫懷安溫聲道:「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多寫幾幅給你,沒必要用這些裝裱。」
婁吉祥聞言,心頭一跳,看著他的眼神閃躲了幾下,最終還是妥協了。
兩人付了訂金,約好五日後來取,便折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