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
避世山,斷魂涯。
從這裡俯視而下,可以一覽九重天的百宮千殿,目光直達天際翻卷的璃霞雲浪。
她站在崖邊,看著這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一幕幕的回憶,還有因她而帶來的痛苦,都將結束了。
「枂,別靠近崖邊,你的神力已失,那裡對你來說很危險。」
萬萬年不曾凋零的桃花,如今風一吹就散,零落了一地,他如常一襲白衣坐在樹下,翻看著上古捲軸,不曾注意過這些。
花瓣擦過她蒼白的臉頰,她赤裸著雙腳又往前走了兩步,一步放下了貪,一步放下了念。
腳上像綁了兩座大山,又沉又重。
她抬頭,一雙能裝進星辰大海的眼睛,為何就裝不下兩滴眼淚呢?
「師傅,對你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她問。
「也沒必要知道了。」
她縱身跳下了斷魂涯,呼吸越來越困難,視線所觸及的地方也越來越模糊。
無心從夢中驚醒,發覺是夢后長吁一口氣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天空下著大雪,她渾身僵硬的躺在池邊。
還沒來得及整理腦袋裡混亂的記憶,就看見一粉一青兩身影逐漸靠近。
誰?
她搖了搖昏沉沉的頭。
她記得自己是死了啊。
那兩人越靠越近,危機感也隨即傳來,她下意識翻身躲避。
但虛弱的她只是剛抬了抬手指就被人一腳踩在了胸口上,死死的來回碾壓。
很快喉頭就傳來腥甜的味道,她忍不住翻白眼,靠!姑奶奶要是不死,定要讓你胸口碎大石,碎一百塊!
「被人碾壓的感覺如何。」粉衣女子開口。
她張大嘴吸了幾口氧氣,冰冷的風刺得她兩頰生疼。
「你來試試啊。」
她這才看清女子的真實面孔。
面若玲瓏,身若柳絮,很漂亮的一個姑娘。
只是她沒有得罪過她們吧!
就在她回憶的那一瞬間,上身與雙腳被人抬起,身體重心往前一拋,劃出一條優美的藍色弧線。
她閉上眼睛,想著自己又快死了,心中已豪無波瀾。
當身體接近湖面,腰間忽然多出一雙手,接著她被擁入一個溫暖壯實的懷抱。
粉衣女子見無心被救,心裡十分不甘。
一次次的維護,可真是她的好爹爹。
「爹。」
「大膽!」
他的胸腔微震發出極具威嚴的雄性聲音。
百里露乖巧的對他行了禮,與剛才癲狂的她判若兩人,她轉身將食指指向跪在地上的丫鬟。
「爹,一切都是她乾的,小芹還不快點認錯!我都勸你不要欺負二妹妹了!你就是不聽!」
「小,小姐!你,你不能這樣!老,老爺,不是奴婢。」
小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淚不停的滑落,她試圖解釋什麼,可是卻那麼的無力。
「真的不是我。」
此時迎面走來一群中年婦女,帶頭的女人穿著深藍色的交領廣袖,年紀約莫三十來歲,皮膚保養得極好,風韻猶存,眉眼間與百里露十分相似。
見到她,無心腦里不自覺的就蹦出了個名字,李婉。
李婉身後那幾個灰衣老婆子不由分說的衝上來,不給小芹解釋的機會捂著她的嘴就給托走了。
「夫人…唔~」
李婉怒訴:「將這個賤婢拉下去杖斃!這等逆主的奴才也敢混進府了。」
她瞪了一眼百里露,再將百里露拉到身邊,露出語重心長的神色。
「露兒!遇到這種賤婢你以後就直接給母親說,母親替你做主。」
「母親!你看。」
百里露撩開長袖,露出剛才被無心掙扎時弄傷的手臂,眼淚汪汪,可憐兮兮。
百里思雷眼中絲毫沒有流露出屬於父親應有的慈愛,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轉頭看向李婉。
「不是第一次了吧,這次你該怎麼交代!」
李婉語氣不平:「相府之大,老爺可以不體諒妾身,但若因為這等小事便怪罪妾身,妾身真是喊冤,朝廷之上尚有貪官,我一個小小的婦道人家哪裡又能控制得了這些呢?。」
李婉知道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他休想從她身上拿走什麼。
「李婉,你們李家敢與天子並提,你們可是要謀反。」
百里思雷直呼李婉的名字,眼中的厭惡毫不掩飾。
無心看著他們,任然有些懵圈狀態,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一回憶,記憶就如潮水般湧來。
穿越。
用這兩個字來解釋或許更貼近,這種狗屎運的竟然也叫她給踩到,老天爺真是眷顧她。
因為原主是個痴傻兒,所以腦中也沒有關於這個世界更多的信息。
從那些破碎的片段,她推測所在地是一個封建國家,名喚乾安國,原主的身份是丞相百里思雷的養女,名字叫百里無心,虛歲十五,排行第二。
原主的童年十分凄慘
被嫡姐百里露關進小黑屋戲弄,被主母李婉鞭打至大小便失禁,諸如此類的童年陰影佔據記憶大部分。
原主有兩個從小長大的丫鬟。
一個叫早春,喜歡穿綠色的衣裙,為人內斂,做事細膩沉穩。
一個叫晚秋,喜歡穿秋黃色的衣裙,活潑可愛,很勤奮。
兩人及笄年華,長得一模一樣,但因為各自的裝扮與性格特別好辨認。
原主最喜歡這兩個丫頭了,既然得了原主的身體,作為交換,該報仇報仇,該照顧的照顧,這是她一向的原則,受人之恩,必回以情。
無心被送回了院子,古色古香的房間里有著閨中女子獨特的芳香,視線移到窗外有一片梅林,此刻開著大朵的紅梅,十分艷麗。
這是原主的院子無心院,無心院一共四個房間。
主房是無心的閨房,有前後隔間。
兩個耳房,左邊的是放雜物的,右邊的是早春晚秋的房間。
雜物房旁邊還有一個空置的小廚房,四個房間相連,位落於方形圍牆正中間,有前院和後院之分。
這些房間所有的裝飾品看似不值錢,其實都是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十分低調。
一般情況,一個養女不可能比嫡小姐享受的待遇還高吧。
她躺在床上,猜想著自己複雜的身世,為此感慨跌宕起伏的人生,突然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一個黃色的身影沖了進來。
「小姐!」
來人是晚秋,她關切的眼神一下撞入無心的眼中。
無心回抱著她,真好,她又可以感受到人的溫度了。
「晚秋,你們沒有被百里露傷到吧!」
「嗚嗚嗚,小姐,奴婢跟姐姐沒有被傷到,倒是小姐,渾身上下都是傷,索性沒怎麼傷到骨頭。」
晚秋趴在她的肩頭泣不成聲,讓人猝不及防,後端著葯跟進來的早春也紅著眼眶,她將藥罐放在空桌上盛出一碗冒著滾滾熱氣的湯藥。
「小姐,這葯是才熬好的,冬日涼得快,趁熱喝了吧。」
無心的頭被晚秋扶起靠在床架上,一碗濃稠的黑色湯藥被端在眼前,她看著湯藥咽了口口水,這真的是救人的葯?確定喝了不會死人?
晚秋看著黑漆漆的葯,確實有些難以下口的樣子
「小姐?」
「小姐是怕苦嗎?晚秋去拿蜜餞給小姐。」
晚秋用哄小孩子的語氣摸了摸無心的頭頂。
「不用了,我不怕苦。」
無心端起葯,閉氣一口悶了下去,不過是一碗葯,再苦也不及身體重要,不過,斯,好燙啊!
「咳咳!」
遭了,還是被嗆到了,又苦又燙。
這時嘴角一涼,一個甜甜的蜜餞被塞進了嘴裡。
晚秋笑著又拿了一顆放進她的嘴裡。
「小姐,這是從南糖棧買的,是不是很甜。」
「嗯,很甜。」
她吃著蜜餞,真的是很甜,不知腌了多少糖進去,從舌頭甜到嗓子眼。
她本想直接告訴早春晚秋她不傻了的事實,傻子說自己不傻了,沒有人會信吧,要怎麼委婉的告訴她們呢?
「那個,今年的梅開得真好。」
她看向窗外,片片雪花飄過,紅梅不畏風寒越開越艷。
早春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梅花。
「是啊小姐,今年的果梅比去年紅了許多,結的梅子一定是又圓又大,煮出來的梅子酒一定清香四溢,老爺最愛喝小姐煮的梅子酒了。」
晚秋扳著手指,想著第二年該吃些什麼零嘴。
「還有還有,晚秋可以取一些晒成梅干,這樣小姐就有得零嘴吃了。」
「每年都幸苦你們了,唉~你們有聽說過一個關於梅子的故事嗎?」
晚秋更加疑惑。
「小姐會講故事?」
無心點頭,開始慢慢道來。
「嗯嗯,你們聽著,從前有顆梅子,她走著走著把自己摔傻了,傻了十幾年,忽然有一天,有個綠茶精把她暴打了一頓!居然一下給她把傻病打好了,因禍得福,有沒有很驚喜?」
早春:「……」
晚秋:「……」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早春晚秋兩人都就那麼愣在了那裡,眼裡滿是複雜。
無心:「你們怎麼了?」
「小姐,哪有病是被打好的。」
「是啊,小姐,你會不會變得更傻了。」
無心吞下蜜餞,把她們兩個拉到身邊,用手掩飾撞擊過程。
「我呢,以前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吶,一定是因為我小時候腦袋受過打擊才變成弱智,如今呢,百里露也打到了我的腦子,負負得正,我這不就變好了。」
早春:「好深奧。」
晚秋:「聽不懂。」
兩人頭上都頂著三個拳頭那麼大的問號。
無心摸了摸額頭,提出總結。
「不需要你們懂,總之,我就是好了。」
無心動了動自己的頭,脖子處很酸痛。
「這樣說吧,你們還記不記得怎麼被打暈的。」
晚秋大喊。
「是有人打了我的脖子,我就痛暈了。」
早春:「我也是。」
無心打了個響指。
「對呀,就是那個時候,那個誰打我的時候手抖了一下,打到了我的腦袋一下就給我打好了,就像那個梅子一樣。」
早春滿臉焦慮,還伸手摸了一下無心的額頭。
「小姐,要不奴婢還是去找府醫給小姐看看吧。」
她無奈的嘆氣。
「唉~怎麼就不信呢?」
「小姐,早春信你,因為小姐醒來的時候不哭不鬧還關心我與晚秋,這本就已經不同平常了,如今小姐一解釋,早春信了,只是這病忽視不得,找府醫看看總是好的,這事,包不住。」
看看,早春這丫頭就是心思細膩,一進門就發現了不對勁,但是,她會不會發現這具身體已經換了主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