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都護著她
夠了!
別說了!
張小丫抿唇皺眉。
戚長恨耳朵微動,聽到遠處細微的聲音。
有人在朝這邊靠近。
思及此,他立刻收斂神色,垂眸看向懷中的張小丫,見她面色蒼白,眼眸卻帶著一絲清明,用不了多久,竺元墨就會趕到。
只要他拖住追兵……
她便能有一線生機。
眼瞼微垂,收斂眼底的情緒,他自己清楚,這一去,會是什麼結果。
抬手扯下面上的黑巾,露出絕美的面容。
緩緩俯**,張小丫察覺到他的動作,呼吸一窒,下意識偏過頭,聲音乾澀道:「我,我們只是朋友。」
戚長恨動作一頓,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苦笑。
「嗯!我們是朋友。」
他輕聲道。
隨即指尖合攏,輕點張小丫肩頸,她便動彈不得。
眼睛微睜,張小丫不知道戚長恨此舉的目的,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卻發現他將自個放在地上,扶著山洞的牆壁,踉蹌站起身。
背光而站。
「竺元墨在趕來的路上,你堅持堅持,不要發出動靜,他馬上就回來尋你。」
話畢,戚長恨便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張小丫瞧著他背後的傷口,一枚梅花鏢扎在他的背上,見狀,她張了張口,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竟是被他又點了啞穴。
「唔唔!」
喉嚨間發出悶聲。
為何,為何要離開?!
在這裡等著竺元墨過來,不好嗎?!
戚長恨走出山洞之後,身形踉蹌。
噗嗤!
他跪倒在地,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那鏢上有毒,本來他還能用內力壓制,剛剛將內力輸給張小丫,沒了內力的壓制,體內的毒愈發兇險。
平緩氣息之後,他用劍抵著地面,緩緩站起身,躬身朝山上走去,走之前,將山洞前的痕迹毀之一炬。
咻!
破風聲傳來。
腳下傳來一股劇痛,飛鏢正中膝蓋后彎處,戚長恨支撐不住,撲通一聲雙膝跪地。
身後傳來腳步聲。
娜扎爾身著黑衣,頭髮凌亂,儼然是發生了一場惡戰。
雙目赤紅的走到他的面前。
抬腿踹向他的肩膀,將其踹翻在地。
微喘著粗氣,手中拎著長劍,腰間的彎刀卻不知所蹤。
「賤種!腌臢貨!那女人有什麼好!值得你背叛西域,背叛父汗!她人呢!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娜扎爾尖叫著質問道。
神色間,帶著一絲瘋狂。
腰間更是隱約有血色用處。
「該死的顧洛英,還真是梁千凡養的一條好狗!」
她憤憤道。
若不是其他人拚死攔下那人,她只怕真的要折在他的手上。
憑什麼!
憑什麼一個個都護著她!
戚長恨抿唇不語,面色慘白,鳳眸微張,看著林中從天而降的雨水,更襯得人病如西子卻又更勝三分。
讓人不自覺升起憐惜之情。
可這些在娜扎爾的眼中,都算不得什麼。
當年若不是被他的賤妓母親牽絆,父汗又怎會因為耽擱回來的路,見不得她母后的最後一面。
該死,他跟他那賤妓母親都該死!
盛怒之下,娜扎爾反而冷靜下來,執劍走上前,蹲在他的面前,抬手輕撫臉頰邊的長發,獰笑道:「就這麼想護著她是嗎?可她把你又當什麼?如果她知道了你都經歷了什麼,你有多骯髒低賤,你覺得,她還會記得你嗎?她只會覺得,你噁心!」
「呵呵!她不會,我們,我們是朋友。」
若是她先前同他說,他也許還會心疼,還會難過,還會相信,可如今,他對於這些都不在乎。
戚長恨輕笑出聲,喃喃道。
「朋友,你也配!」
娜扎爾面目猙獰,單手拿起長劍,便毫不留情的刺在他的胸口。
噗嗤一聲。
並沒有鮮血淋漓的場面,細雨連綿的雨中,戚長恨望著天空,眼睛中的微光逐漸消失。
最終只剩下一具屍體。
娜扎爾將劍拔出,拎著長劍轉身離開,順著戚長恨來時的路,尋找著蛛絲馬跡。
張小丫倒在山洞的地上,冷意刺骨,她不知道戚長恨去做什麼。
可意識中便覺得,他不會無緣無故的拋下她。
可能是去聯繫竺元墨。
心中恍惚間,猜測著。
「呵呵!我找到你了。」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她!
娜扎爾順著來時的路,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餘光瞥見地面上有星點血跡。
掃視周遭,便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
撥開枝葉,便瞧見那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若不是細微的起伏,她幾乎要以為眼前這人死了。
張小丫不得動彈,又發不出聲音。
心中莫名惶恐。
突然頭頂傳來劇痛。
娜扎爾拽著她的頭髮,將其拖出山洞。
身形踉蹌間,靠在山石之上,抬眼打量著她。
「張小丫,真是看不出,你到底哪裡特別,居然能讓顧洛英、阿布納這些人以死相護,要不是我那些個手下,拚死攔住顧洛英,我也不能這麼快來找你,阿布納更是為了引開我,拖著中毒的身子,往山上走,如今這麼一瞧,你也不過如此嘛!」
早在她提起戚長恨時,張小丫便聽不到其他。
饒是鋪天蓋地的雨聲,也有些聽不清。
戚長恨死了……
他離開,竟是為了幫她引開敵人。
眼眶微熱。
雨水打在臉上生疼。
咻!
破風之聲傳來。
娜扎爾拿劍抵擋,飛身離開。
箭羽的力道被她卸了大半,卻也扎入地面半寸。
這個力道!
只能是他了!
抬眼望去,便瞧見竺元墨一行人出現在林中。
「竺元墨!你居然沒有去邊境,她對你竟這麼重要!哈哈哈!」娜扎爾捂著腹部的傷口,站直身,瞧見來人,驚愕之色一閃而過。
面若白玉的男子站在中間,手執金弓,緩緩收勢,清冷的眉眼在瞧見地上躺著的那人時,驟然睜大,瞳孔微縮。
氣息大變。
身旁的眾人,抽劍上前,同娜扎爾打成一片。
竺元墨快步上前,單膝跪在她的身邊,面無表情,唯有瞳孔收縮,跟顫抖的雙手,代表他此刻的想法。
「唔唔唔!唔唔唔!」
張小丫看著他,眼前一片模糊,急著出聲。
竺元墨這才注意到她被人點了穴,指尖合攏,點在她的頸間處,張小丫身體驟然一松。
雙手拽著他的褲腳,無力的趴在地上,哽咽道:「戚長恨!帶我去林子里找戚長恨,我不能讓他的屍體孤單留在這裡,任由野獸吞食。」
氣息懸浮。
竺元墨打量著她,此時的張小丫宛如血人一般。
從她的言語中,不難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瞧見張小丫泣不成聲的模樣。
他默不作聲,伸手抱起她,飛身朝山上走去。
「竺元墨!你的對手是我!竺元墨!不準走!」
娜扎爾雙拳難敵四手,應接不暇,身上逐漸出現傷口。
看到他頭也不回的身影,忍不住出聲喊道。
山林之中,響徹娜扎爾癲狂的聲音。
半晌!
兩人便在地上,發現一具屍體。
竺元墨眉頭緊皺,抱著張小丫快步上前。
臨近一瞧,正是戚長恨!
張小丫氣息一窒,意識恍惚間,拽著竺元墨的衣袖,再三叮囑道:「將他帶回去,屍體一定要帶回去!」
話畢,便兩眼一翻,昏在他的懷中。
竺元墨赤目欲裂,若不是尚存一絲理智,抬手探出張小丫的脈搏,他幾乎要以為,張小丫死了!
他原本帶軍出征,行至半路,便有人飛鴿傳書,將娜扎爾的陰謀如數告知。
告密之人便是戚長恨。
也是西域王的私生子,阿布納!
竺元墨一直向張小丫的體內輸入內力,抱著她轉身下山。
回到剛剛的地方,便瞧見娜扎爾渾身是血被俘。
竺元墨淡漠一瞥,神色未變,讓常烈上山將戚長恨的屍體帶下來好好安置。
便抱著張小丫回了鎮子上,找了大夫。
他親力親為,幫張小丫褪去身上濕透的衣衫,看著到處是傷的張小丫,心口一痛。
懊悔不已。
若不是因為他的牽連,張小丫又怎會次次受傷。
幫著張小丫將身上的傷口處理好后,竺元墨端坐在床邊,垂眸斂去眼底肆虐的情緒,因情緒的影響,內力在體內亂竄,稍有不慎,便會爆體而亡。
……
數日後。
張小丫才幽幽轉醒。
春曉滿帶欣喜之色的臉出現在眼前。
「小丫!你終於醒了!」
她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面上滿是悲慟之色。
「他人呢?」
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說的是七王爺吧,他帶人救下你之後,知你身體沒有大礙,便回軍隊了,畢竟他還要去邊境打仗。」春曉從桌子上倒了杯茶水,送到張小丫的嘴邊,輕聲解釋道。
「幸好七王爺得了消息趕回來救你,好險!那時我想著去找人來救你,便在鎮子外碰見趕來的常大哥他們,邊境戰事不等人,大夫一說你沒大礙,他們才馬不停蹄的趕回去,不過為了避免之前的事情發生,常大哥留下來,送我們回州郡城。」
「戚長恨呢?」張小丫眼瞼微垂,心中有些遺憾,沒跟竺元墨說幾句,他便離開了。
「小丫,人死不能復生,你想開點,屍體是常大哥他們安置的,將屍體火化了,帶著骨灰同我們一起上路,他也說過,是將骨灰放在州郡城,還是京城,都且看你。」春曉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如實道。
「送去江南吧,他本就是江南人士,再立個牌位,同小四兒的放一起,也方便我每年祭奠。」張小丫輕聲道。
「那顧洛英呢?」
「他受了點傷,看了大夫上了葯,身體剛好,就消失不見了。」
張小丫心中暗道可惜,還沒將玉佩跟匕首還給他,甚至連聲謝都沒說,就走了。
春曉待她喝完水后,便起身將她清醒的事告訴常烈,然後備了些吃食。
考慮到張小丫的身體,常烈在鎮子上買了輛馬車。
繼續朝州郡城而去。
走走停停,大雨幾乎不停歇,加上張小丫身體虛弱,極容易生病,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一行人才到了州郡城。
行至珍珠奶茶鋪子外。
「姑娘,到了。」
常烈跳下馬車,站在一旁撩開帘子輕聲道。
春曉率先下了馬車,伸手攙扶張小丫。
張小丫面色蒼白,身體虛弱,披著外衫,握拳掩嘴輕咳了幾聲,扶著春曉緩緩下了馬車。
「多謝常大哥。」輕聲言謝道。
轉而朝鋪子裡面走去,常烈則拉著馬車往後院而去。
剛進鋪子,便瞧見賓朋滿座,好不熱鬧。
更有郭霜爺孫二人彈奏樂器。
她不過離開數月,瞧見這番場景,竟有些覺得是恍若隔世。
「小丫姐!小丫姐回來了!」
率先看到張小丫二人的是張平安,他個子長高了不少,端著托盤從後院走出來,抬眼瞧見張小丫時,面上出現難以置信的神色,眨了眨眼,確定不是幻覺后,面露喜色,高喊出聲。
剎那間,樂聲停歇。
帘子掀開,三三、霍氏、毛蛋盈盈等,皆跑到前面來,瞧著她,驚喜萬分。
「小丫你終於回來了!」
「走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送封信回來。」
「春曉姐!京城怎麼樣?是不是很繁華?很熱鬧!」
……
眾人圍著二人,嘰嘰喳喳,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咳咳咳!」
張小丫面露微笑,好久沒聽到他們的聲音,只覺得親切萬分。
正要開口說話時,喉間一癢,止不住的咳嗽出聲。
臉頰泛起病態的紅暈。
「怎麼回事?你臉色為什麼這麼不好?是不是生病了?這幾天一直下雨,著涼了還是怎麼?」霍氏見狀,神色擔憂的詢問道。
春曉張了張口,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
張小丫連連擺手,按在她的手臂上,阻止她開口,率先道:「沒事!不過是見到你們,太激動,所以被自個的口水給嗆到了,做太久的馬車,所以臉色有些不好,你們也別圍在這裡,店裡這麼多客人,還不快去招呼,反正我都回來了,敘舊什麼的,等到晚上,我請客,帶大家去天下第一客棧吃好的!」
「對了!小丫,你走了這段時間,那天下第一客棧竟不知道從哪裡得來我們的配方,做的東西跟我們是一模一樣,你說,是怎麼回事?」霍氏眉頭緊皺,湊上前輕聲道。
「那配方是我給的,你們不用多想,車馬勞頓,我有點困了,想回去歇息歇息,等晚上,我自會將這段時間在京城發生的事,如數告知。」張小丫娥眉微蜷,強忍著頭痛,面露不適道。
霍氏張了張口,還欲問什麼,可看到她這模樣,只得閉上嘴巴,點頭應下。
正好此時常烈從後院走進來,張小丫便帶著春曉跟他,離開鋪子朝巷子口而去。
輕車熟路的進了自個的屋子,張小丫便直接躺在床上,長舒了一口氣。
雙目緊閉。
意識恍惚間,她再睜眼的時候,屋外傳來嘈雜的聲音。
窗外天色已黑。
仔細聽來,是霍氏幾人回來,拉著春曉話家常。
問東問西。
春曉便將自個知道的事,如數告知。
說到客棧失火時,眾人是聽得心驚膽顫。
霍氏更是擔憂不已,手上不停的擰著帕子。
「哪有春曉說的那麼誇張,我們這不是好好的活著回來了嗎!」
一旁傳來張小丫雲淡風輕的聲音。
眾人聞聲望去,便瞧見張小丫披著外衫,站在門外,臉色蒼白,面帶笑意。
「真是出去一趟,才知道外面的事態兇險,誰能想到,在我們村子里,名不見經傳的男子,竟是當今皇上的兒子。」霍氏感慨道。
「小丫,封墨竹如今都是皇子的身份,我們家連商賈都算不上,門不當戶不對的,高攀不起,更何況他現在還在外領兵打仗,說不定什麼時候人就沒了,你年歲不小了,還是別跟他在一起,找個別的好人家嫁了吧。」
「我跟他的婚事,乃皇上下旨親賜,哪裡是我們能說不嫁就不嫁的,抗旨,可是要誅九族的!」張小丫知她心中的顧慮,直接搬出聖旨來壓她。
果然,一聽這話,霍氏便沒再多說什麼。
「都餓了吧,走,收拾收拾,我們去天下第一客棧吃東西去。」
張小丫未再多說,招呼著眾人一同離開。
順道叫上王嬸一家。
張小丫包了個雅閣,來之前,她便朝上官遠拿了個牌子,證明其身份,日後無論在哪間天下第一客棧,或者上官家的鋪子里買東西,都有折扣。
這開口時,還被上官遠嘲笑了一番。
「都是要做王妃的人了,竟還來占我上官家的便宜。」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張小丫毫不避諱道。
果然天下第一客棧的小二一瞧見張小丫的牌子,便神色恭敬的將眾人領上二樓雅閣之中。
張小丫點了幾個菜,估摸著夠了便讓店小二下去。
誰知店小二站在一旁,嬉皮笑臉道:「幾位客官,只點了菜色,不見茶點,不如來一些珍珠奶茶、蛋撻、或者是爆米花?這些都是我們這賣的不錯的,何不嘗嘗?」
眾人聞言,相視一笑。
店小二滿是茫然的看著眾人。
「多謝小二哥,這些個東西,我們吃多了,就按照我點的上吧。」
張小丫忍俊不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