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剖腹生子

張小丫蹙了蹙眉，神色認真詢問道：「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要不你回去，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商量商量，變小點，沒準出來的會容易些。」童大夫面無表情說著玩笑話。

莫名有些突兀。

張小丫嘴唇緊抿，略微思索間，腦中隱約有些想法。

一閃而過。

「童大夫有沒有想過，剖腹生子？」她壓低嗓音道。

在現代有人選擇順產，有人選擇剖腹產。

就有像張芳芳這種情況，身體太弱，或者胎兒過大，順產不方便的，就選擇剖腹。

雖然後期遭罪，但性命無憂。

童大夫聞言眉頭微挑道：「剖腹生子，一般都是母親死了之後，不得已才從她肚子里取出孩童，這不一樣是去母留子。」

「一樣的道理，用藥弄暈之後，再剖腹取子，然後用針線縫合傷口，小心養著，待傷口癒合，母子平安！」張小丫眉頭緊皺道。

童大夫略微思索間，眼睛驟亮。

「這倒是個好法子，但怎麼操作？怕就怕孕婦遭受不住。」一旦跟醫術有關，他就來了興緻，追問道。

「細節處，我也不太清楚，就用藥將孕婦弄暈，比如麻沸散，然後將利刃消毒，從腹部開始，一層層拋開，直至內部，將胎兒安全取出，然後再用消毒過後的針線，將皮肉層層縫合，這些我也就是從一本雜書上看到過，具體怎麼操作，可能還要童大夫你來，或者我們現在豬兔身上試試，確保萬無一失之後，再在芳芳姐身上動手。」張小丫大致說道。

她也不能打包票，畢竟在現代的時候，她只是個警察，不是醫生，對於剖腹產的細緻操作，一無所知。

心中不免有些懊惱，早知道，當初就去學醫了！

「那豬兔能跟人比嗎？！」

童大夫蹙起眉頭，反對道。

「你且先試試！現在還有時間，再說也不一定就要剖腹產子，沒準到時芳芳姐能順產，也說不定，只是有個備用方法，以備不時之需。」張小丫解釋道。

童大夫這才勉強同意，隨即就招呼葯童去買些豬兔過來。

「掛牌出去，我有事要忙，之後便不看診了！」

張小丫見狀，略微放心：「麻煩童大夫了！日後若是有哪裡需要小丫幫忙的，童大夫大可直說。」

「走走走！」童大夫隨意的擺手驅趕道：「遇到你，准沒好事！」

面上一副極不待見張小丫的神色。

張小丫輕笑了聲，也沒放在心上，朝他屈膝作揖，轉身離開童氏醫館，朝珍珠奶茶鋪子而去。

順道將之後做出來的茶點，也教給六六和小七二人。

張小丫站在邀月樓後院的井邊打水洗手，六六緩緩走到她身邊，輕聲喚道。

「小丫！」

張小丫眉頭微揚，等著她的下文。

「我有些事要同你說。」六六面色猶豫，言語一頓，滿面愁容。

瞧她這樣子，似是什麼難以言語之事。

張小丫指尖從懷中捻出一張帕子，擦拭手上的水漬，看出她心中的糾結：「你若是有什麼想跟我說的，直說就是，若是不想說，或者說不出口，便不說，別為難自個。」

有了她這話，六六反而心中釋然，臉上噙著笑。

「沒事，也該跟你說說，聽三三說，封墨竹……其實是宮中的七王爺竺元墨，小丫，你還記得，我曾問過你，竺大哥的竺，是不是上竹下二的竺，而竺是宮裡面的姓氏，我之所以會有此一問，就是因為，我是從宮裡逃出來的。」六六如實道。

溫婉的嗓音，緩緩道來。

張小丫滿臉愕然：「宮裡逃出來的人？你是宮女？」

六六搖了搖頭道：「不，我是宮裡的芸貴人，皇上的妃嬪，不過皇上應該根本不知道宮裡還有我這麼一位妃嬪，因我碰巧撞見梁貴妃害人，曾被我救過的宮女向我通風報信，我假死逃出宮，這才躲過一劫，誰知道落在人販子手中，最後被你所救。」

張小丫眉頭上揚，眼中滿是驚愕，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永和村子，她竟遇到一個七王爺，一個芸貴人！

簡直是奇了！

「那你突然跟我說這些，是有何打算？」張小丫抿唇詢問道。

眼下樑貴妃已經倒台，難道她是想回宮？

「還記得，當日我曾說過，過去的我已經死了，日後便是全新的我了，芸貴人已經死在了宮中，我現在是六六。」六六滿是釋然道。

儼然這件事已經壓在她心頭許久，如今終於能說出來了！

張小丫明白了她的態度，重複著她的話。

「好！芸貴人已經死在宮中，你是六六！」

兩人對視一笑。

……

次日一早。

叩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

張小丫正在洗漱，便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朝外走去。

咯吱！

打開大門，就瞧見林大華穿著錦袍站在門外。

下意識蹙眉。

「小丫！真的是你，你回來了！」林大華激動的出聲道。

下意識朝前走近一步。

張小丫見狀，立時後退，用手抓著木板，冷聲提醒道：「大華哥，你有什麼事，站在這好好說就是。」

瞧見她這避之不及的態度，林大華神色微沉，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訕訕後退一步道：「不好意思，你走了這麼久，知道你回來了，我心裡高興，哦，這是昨個張家摘的橡子，我給送過來。」

他微微側身，讓張小丫看清他身後的牛車上，放著一筐筐的橡子。

張小丫瞥了眼，神色如常道：「嗯！我知道了，謝謝大華哥。」

「我幫你把東西搬進去吧！」

林大華搓了搓手掌，訕笑著提議道。

「不用了，你把東西從牛車上搬下來就成，我自會找人搬進屋，就不耽擱大華哥的時間了，一共多少筐，我按數結給你。」張小丫神色淡淡道。

林大華聞言，面色驟沉，抬眼看著張小丫，眉頭緊皺道：「小丫，咱們沒必要這麼生疏吧！說到底，還有情分在不是。」

「大華哥，你是我姐夫，我們之間，只有親戚關係，至於情分，還是不要再提的好，免得旁人誤會了。」張小丫淡淡道。

他忍不住握拳，青筋微爆，無以言語。

見張小丫堅持的樣子，只得轉頭，將一筐筐橡子從牛車上搬下來，放在地上。

「我數了數，一共十筐。」張小丫站在門口，默默的數著，確定了數后，從袖中拿出錢袋，數了銅板遞給林大華。

林大華接過手，緊握在手中，感受上面屬於張小丫的溫度，心裡一動。

再回神的時候，張小丫已經轉身進屋。

招呼著小七跟常烈出門搬東西。

直到十筐橡子全部被搬進屋后，林大華這才架著牛車離開。

……

半月後，張小丫正在鋪子里幫忙。

「小丫姑娘可在？」

突然童氏醫館的小葯童站在鋪子窗外，輕聲喚道。

張小丫聞聲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到外頭。

「這位小哥，有什麼事？」

「童大夫請姑娘走一趟。」葯童言明來意。

張小丫跟六六打了聲招呼，跟著葯童前往童氏醫館。

童氏醫館後院內。

張小丫剛進門，就瞧見地上平放著一頭豬，童大夫拿著利刃在它身旁比劃著。

「童大夫！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來了！你那法子不錯，有用！」童大夫面露欣喜之色，高舉著雙手，喜形於色得喊道。

作勢便要朝張小丫走來。

看著他手上沾滿血跡，宛如屠夫一般的樣子。

加上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嚇人。

「站住！」

張小丫趕忙伸手制止：「你就這麼說吧！」

童大夫還真就聽話的停駐腳步，指著那頭豬道：「我已經在這豬上面試過了，剖腹生子，確實可行！」

「那這是好事啊！」

張小丫心中也高興，這豈不是說，張芳芳母子平安的幾率更大了！

「可這些都沒在人身上試過，畜生跟人終歸還是有些差距。」童大夫冷靜下來之後，面露猶豫道。

「沒事，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芳芳姐能平安產子固然是好，可若是不能，我們再用這個法子，死馬當活馬醫！」張小丫輕聲道。

突然外面傳來嘈雜聲。

小七從外頭跑進來，神色焦急，滿頭大汗，瞧見張小丫的第一句便是：「小丫不好了！芳芳姐，芳芳姐出事了！」

張小丫臉上的笑意頓減。

「怎麼回事？」她聲音微沉，詢問道。

「不知道！只是張家來人，說芳芳姐出事，找你回去一趟。」小七粗喘著氣，連連搖頭。

張芳芳身懷有孕，一旦出事，決不可小覷。

張小丫作勢便要跟小七往外走，趕去張家。

可想到她的身體，轉眼看向一旁的童大夫，直接快步走到他面前，拽著他的手臂，二話不說，拉著他往外走。

「走！你跟我一起去！」

「那你也要我帶上東西啊！」

童大夫踉蹌著喊道。

三人出了童氏醫館，便看到張志勇一身布衣，站在牛車旁邊，眉頭緊皺，神色焦急來回走動。

「志勇哥！芳芳姐出什麼事了？」

張小丫快步走上前，一邊招呼著人上牛車，一邊詢問道。

張志勇張了張口，言語一頓，不知怎麼說，只得抬手招呼道：「先上車，先上車再說吧。」

她也沒多想，最後一個上車后，小七便跳坐在牛車前，一揮鞭子，牛車緩緩前行，朝永和村而去。

「小丫！芳芳喝了你讓人送來的補藥之後，難產了！」張志勇面露難色道。

「什麼？我根本沒讓人給芳芳姐送過補藥啊！」張小丫心下大驚，厲聲道。

「那補藥不是你讓人送的？！」張志勇亦是震驚道。

一時之間，牛車上無人開口。

張小丫眉頭緊皺，垂眸思索。

張志勇一定不會平白污衊她，可她確實沒讓人送過補藥給張芳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她不知道。

眼下只有到了永和村，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小七！快點！」

她擔心張芳芳的身體，忍不住催促道。

「好嘞！」

小七應聲道。

啪！啪！啪！

鞭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傳來。

張小丫暗自著急。

張志勇原本還有些懷疑張小丫，可如今瞧著她著急的模樣，更深知她的為人，也覺得她根本不會害張芳芳。

半晌！

小七趕著牛車，略過張家，直接趕到佘家門外。

此時張家人已經圍在裡頭。

隱約可聽見芳芳的慘叫聲。

「芳芳！芳芳啊！」

佘躍龍焦急的聲音從院中傳來，因女子生子，場面血腥，男子不能沾染血腥氣，所以他被攔在門外。

「眼下是什麼情況？！」

張志勇直接從牛車上跳下來，衝進院中，焦急的詢問道。

「志勇你回來了？芳芳情況不好！本來就是懷了兩個，如今又被人下藥謀害，這可怎麼辦喲！芳芳那麼乖，張小丫呢？！她人在哪裡？是不是不敢來！我倒要問問她，到底為什麼要害芳芳！」趙氏無力癱坐在地上，聽著芳芳的慘叫聲，心疼不已，拍著大腿哭喊。

瞧見張志勇回來，趕忙從地上爬起身，衝上前抓著他的手臂質問。

張小丫眉頭緊皺，拉著童大夫便欲走進去。

卻被張家的人給攔了下來。

「張小丫！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害芳芳！」

張大福、趙氏等人圍在她面前，質問道。

「我根本就不會害芳芳姐，我剛從外頭回來，為什麼要害她！志勇哥來的路上就跟我說過了，我沒有讓人送來補藥過，是葯三分毒，有童大夫在，我何必多此一舉，你們不要攔我，我帶童大夫進去看看芳芳姐的情況。」張小丫語速極快的解釋道。

沒等幾人反應過來，她抓著童大夫的手就要往屋子裡去。

「誒誒誒！這大夫是男子，芳芳正在生孩子，怎麼能進去？！於理不合啊！」楊氏挺著個大肚子，指著二人叫喊道：「這要是傳出去，芳芳以後可怎麼做人！」

「是命重要！還是聲譽重要！」張小丫猛地回頭，怒瞪著她厲聲道。

「嘿！你害了人，還敢在這裡叫囂！」楊氏自從懷了孕，張家哪個不是好生待她，輕聲細語，如今被張小丫這麼不客氣的反懟，惱怒不已。

張小丫氣急，又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楊氏這種人身上。

她瞧見佘躍龍趴在門框上，焦急朝里望的樣子，直接走上前，抓著他的領口，毫不客氣道：「姐夫！芳芳姐現在在裡面給你生孩子，九死一生，只有童大夫能確保母子平安，再這樣耽擱下去，芳芳姐會沒命的，你考慮清楚，讓不讓我們進去！」

她自然清楚，在古代對於女子來說，名聲比什麼都重要。

可對於她來說，命才是最重要的。

否則人都沒了，還去哪裡講究什麼名聲！

佘躍龍愣了愣，心思全在屋子裡頭，乍一下聽到張小丫說話，沒反應過來。

「啊！躍龍！救我！」

突然從屋子裡頭傳來張芳芳凄厲的叫喊聲。

眾人聞聲，皆是身體一震。

這情況顯然不好。

「姐夫！佘躍龍！」張小丫焦急道。

若是他在不答應，她就只能硬闖了。

「進！進去！我只要芳芳母子平安！」佘躍龍反應過來，擲地有聲道。

「倒也算芳芳姐沒看錯你！」張小丫定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感慨道。

隨即她拽著童大夫便朝屋子裡走去。

楊氏還打算張口再說什麼，可突然臉色一變，面色蒼白。

可礙於此時張芳芳的事，都沒人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砰！

張小丫進屋之後，立時便關上房門，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神色大變。

抬眼望去，張芳芳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毯子，雙腳駕起。

一個上了年紀的產婆坐在床角，只雙手死死的抓著她的腿腳，出聲道：「用力！用力啊！」

張芳芳臉色煞白，床上鮮血淋漓。

全都是她的血。

「芳芳姐！」張小丫快步上前，蹲在床邊，緊握她的手，出聲喚道。

張芳芳回神，眼睛有些渙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虛弱：「小丫，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小丫！躍龍，躍龍在哪裡？我好害怕。」

眼淚緩緩從眼眶落下。

「不成！這不成！血流的太多，止不住，孩子太大了，看不見啊！」產婆連連搖頭，起身便朝外而去。

張小丫不理會屋外的嘈雜聲，神色認真的看著她道：「芳芳姐，撐住！躍龍哥在外面等著你，等著你給他生兒子，他說了，一定要你母子平安，孩子還沒生出來，你千萬不能放棄，否則，如果你跟孩子都沒了，你讓躍龍哥怎麼辦？你忍心留他一個人在世上嗎？有童大夫在，你們一定會沒事的！」

張芳芳聽了她的話，瞳孔匯聚，似是有了力氣一般，雙手緊緊的握著剩下的床單，弓身仰頭忍不住叫出聲。

砰！

她無力的倒在床上，蒼白著臉色看向一旁的張小丫，再三叮囑道：「實在不行，剖腹取子！小丫，一定要讓童大夫救孩子！你答應我，一定要救孩子，快！我要支撐不住了。」

張小丫緊抿嘴唇，未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