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啟程

程華沒有開口，只是到了入口等待亞丁開啟通道。

「喂，華子你別這麼神神叨叨的，咱倆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有什麼麻煩直說嘛。」亞丁本來就是個急性子，碰見程華如此面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他難受得渾身都不自在。

不過亞丁知道，哪怕自己不自在也沒辦法。程華就是這樣，他作出的決定就不會更改。

終於到了程晟之前進行手術的房間內，目前程晟還處於昏睡當中，他的雙臂已經被替換成了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隱隱約約還能看見銀色的線條富有美感的覆蓋在黑色手臂上。

到達地底之下后的亞丁早就沉不住氣了：「喂，華子，到底是怎樣的麻煩能讓你這傢伙都愁眉苦臉的？」

亞丁很久沒見到程華這般沉重的表情了，程華以前都是一臉冷淡，對什麼事都不上心的樣子。上一次程華說有麻煩的時候，正是護衛隊被列為罪犯的前夕，這一次又會是怎樣的危機，亞丁感覺到一絲緊張。

「很抱歉，老夥計，我不幸暴露了，有人認出了我，估計他們從資料庫中分析出來了你的存在，並且通過搜集戰鬥數據將已經確認你和我處於存活狀態了。我真是沒想到『暗霾』的爪牙已經滲透到這種小鎮來了，我想很快暗霾的勢力就到達這邊，咱們一路上都可能遇上封堵，得想個辦法才行。」

當初的暗霾對於護衛隊來說一直都是對立的存在，雖然都是人類，但暗霾一切以自己的利益為最高目標，而護衛隊以保衛人類安全，捍衛地表主權為目標，兩個組織之間發生過許多次衝突，雙方都有人員傷亡，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護衛隊佔了上風，因為當時的護衛隊兵強馬壯並且長期處於戰備狀態中。無論是備戰狀態還是團結性都佔了上風，不過戰場轉移到地底以後，護衛隊分崩離析而暗霾卻如魚得水四處安插眼線、發展成員並且擴張勢力，在多重打壓下，現在的護衛隊面對暗霾早已沒了正面交戰的能力。

當下擺在程華和亞丁面前的最大難題就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逃離小鎮，重新建立一個安全的據點。

「暗霾！讓那群狗雜種再來的話，我就要把他們身上的零件都打掉！」亞丁說話的同時還從自己的工作背帶褲中間的大口袋裡拿出一把閃閃發亮的扳手，「把他們身上的零件一個一個的擰下來！」

亞丁的性子就跟他的酒一樣烈，他的雙眼緊盯著操作間的幾塊晶體顯示屏，隨後在自己周邊的範圍內不斷來回踱步，他的步伐透露出他的焦躁，明顯可以感受到他的憤怒。這個身材矮小的地中海小老頭情緒不太穩定。

「我想我們從前遇到這樣的事兒不會這麼慌張，我想念我們的朋友。華子，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安穩覺了。」

小老頭兒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看著正在嘆息的程華，眼裡有點閃爍的晶瑩，雖然是悲傷，但這表情掛在小老頭兒臉上顯得極為奇怪，甚至有點兒滑稽。程華清楚，自己的老朋友現在正難過，可是自己現在能怎麼辦呢，能做的也只是逃避。

「嘿，老夥計，我也不想一直逃避，但我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我們是罪犯，我們的組織是非法的，我們過去的行為到了現在變成不被認同的，我們現在連自己的人生都保護不了，要對抗暗霾憑你我根本不可能，更別說地表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程華看著情緒起伏不定的亞丁，他知道這些年的壓力一直在亞丁身上，曾經被譽為「神匠」的亞丁，從來都不甘心自己的作品一直被埋沒，作為神匠，他需要像世人炫耀他的新作品，而不是一直隱藏在小鎮中。亞丁渴望讓更多人看到自己的作品，去重新征服地表，為人類奪回地表霸主的地位，他需要榮譽感，他需要舞台，而不是在汽修廠里當一個給氣墊車上螺絲的遭老頭。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怕正面那群狗雜種！」亞丁沖著程華反駁道，他的憤怒在此刻終於被完全燃燒，此時的他不是醉酒的汽修老頭兒，他是創造無數戰鬥機甲和改裝大師「神匠」亞丁，「雖然沒有徵得你的同意，也沒有徵得你兒子的同意，但我已經把最新的成果放在了你兒子的身上！」

亞丁此時指著躺在手術台上的程晟：「英雄的兒子必須是英雄！他一定會繼承我們的意志！不僅僅是釋放本來屬於他的力量，還要帶著我最完美的作品，在這新的舞台上大放異彩！用他的雙手撕碎那些狗雜種的詭計！」

此時的亞丁雙目怒睜，絲毫不管面前一臉苦笑的程華，瘋狂的發泄著，當他轉頭看向程晟的時候眼裡閃爍著期待：「他一定會成為超越我們的英雄的。」

「老夥計這樣看起來你還比我更像這孩子的爹，你賦予我的兒子更強的能力，我不反對，可是據目前為止，這小子可從來沒有表達出這種雄心壯志呢，我不確定他是否能承載你的意志，但目前來說，他並沒有承載我的意志，他甚至不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也不知道護衛隊意味著什麼。」

亞丁剛才的舉動在程華的意料之中，他知道眼前這個外表糟亂的老頭兒的內心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英雄，一個了不起的長者。所以他才把自己唯一的兒子放心的交給了這個機械瘋子，哪怕他早就猜到這個瘋子會做什麼，能和這樣的瘋子成為摯友的人也是同樣的瘋子。

「我已經計劃好了，我們從這裡撤離，去找那個只有我們才能找到的傢伙，去他的地盤擠一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程華臉上始終掛著鎮定自若的笑容，眼神瞄向手術台的程晟，此時程晟的機械手指動了兩下，表明他的意識正在緩緩恢復。

「你的麻醉劑看來效果不怎麼樣啊？以前還能麻醉好幾個小時呢，這才多久，這小子就醒了。」程華的話里明顯有些得意。

亞丁作為適能者的特點之一就是能夠將身體里儲存的酒精轉化為特殊的麻醉劑，只需要一口氣，就能分泌出體內的酒精，讓對方陷入沉睡8小時左右的時間，哪怕酒量再好的人，也要睡上6個小時。但這才過去三個小時不到，程晟就已經開始恢復意識了。亞丁也注意到了，剛才程晟的手指有微微彎曲了兩下。從這種癥狀來看，這小子的大腦估計已經清醒了，甚至有可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喂，再裝睡就揍你了。」程華對待自己兒子的態度始終是一種簡短的交流，程晟小時候可是挨了不少程華的拳頭的，對於自己的父親，程晟一直有包含著一種敬畏的心態，聽到程華髮出這種威脅的語氣，程晟慢慢起身，坐在了手術台上，此時他感覺腦袋還是有一點暈乎乎的感覺，大概是酒精還在體內還未完全散去吧。

「剛才我和你亞丁叔叔的對話你都聽到了吧。」

「一部分，大概是從孩子的爹開始的吧。」程晟撓了撓頭，活動著自己的腦袋，換上機械手臂的他，好像並沒有什麼不適應的。把那雙漆黑髮亮的手放在自己面前端詳一番，握緊，放鬆，再握緊，再放鬆，他能夠感覺到這雙手的一舉一動都完全受自己的大腦控制，甚至不像機械手臂，更像是自己的手臂塗上了一層黑漆。

「嗯，夠了，不用再看了，你在懷疑你亞丁叔叔的技術嗎？他都說了那是他的未來了，既然你也醒了，就準備出發吧。」

「去哪兒啊？」程晟雖然聽到不少內容，知道應該要被迫離開這個小鎮了，但是自己的父親和汽修老頭兒究竟要去哪兒，他是真沒聽出來。

「你跟著走就行了，我們現在要去找一個永遠只會活在年輕女孩兒身邊的老傢伙。」亞丁雖然處於對程晟如此迅猛的恢復能力的震驚中，但當程晟提到去哪兒，他得意一笑，像一個跳蚤高高躍起，手中還捏著扳手歡呼道。

「事不宜遲，帶上傢伙出發吧。」程華走向牆壁的某處，把一塊巨大的石頭挪開后，一條黑漆漆的通道出現在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