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
這些是白天的時候送給陸歆的金錁子,他怎麼完完整整的送回來了?方才她進來的時候窗扇虛掩,難道他是從窗扇里扔進來的?但是沈家戶大宅深,還有護院,他是怎麼躲過護院越過那麼高的院牆進來的?
她心裡一驚,立即出來在院子里看了一圈,並沒有一個人影子,他應該已經走了吧?
她進房,拿起了那布袋子細細打量,白色的粗布做成,布料同陸歆的衣服很相似。
難道真的是陸歆還回來的?
沈茹定定的看著手中的布袋子,想起他怎麼只還了金子,卻費了周折換了一個袋子?難道說他看出來那個錦囊是自己繡的?如果知道,他還了金子,獨獨留下錦囊又是什麼意思?
沈茹這樣一想,頓時覺得臉上微微發燙。
不可能,他應該沒有那樣的心思。他們不過是一面之緣。
她給他送謝禮,本就是應該的,人家救的是她的性命,送多少都不為過。另外,她是想跟陸大郎結個善緣,在他落魄之時幫助過他的人,他往後應該會照看一二的。
沈茹潔白的手心攥著粗布袋子,臉上浮起迷惑的神色,陸大郎,那個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金色的晨曦透過窗戶照進來,小茜替沈茹梳理烏黑油亮的長發,巧手靈巧的編著鞭子,將珍珠花纏繞進髮辮里。
「姑娘今日真的要出門?」小茜試探的問。
「自然是要出去。」沈茹拿起嫣紅的胭脂片在柔嫩的唇瓣上輕輕一含,抬頭看小茜眉頭微蹙,問:「怎麼了?」
「小茜是擔心姑娘出去聽見那些風言風語受不了。」
沈茹看著鏡中貌美如花的女子,手指輕輕挽著發尾,蹙著煙眉道:「娘的病一直不見好轉,我想如果去趟天音寺,求佛祖保佑,或許這一次她能夠逃過此劫吧。」
「可是……」小茜依舊擔心。
「沒有可是。」沈茹斷然的說,「想說什麼讓他們說去,我又不會少一塊肉。」
小茜聽到她這樣說,禁不住吐吐舌頭,姑娘還真不是一般人。
天音寺在西郊,出去一趟大概需要一個多時辰,主僕二人一早出去,還有家裡的老僕忠伯陪著,沈茹預計著在太陽落山之前可以回來。
正是春暖花開,遇著天氣晴朗,路上三三兩兩,不少公子小姐以及平民家的大姑娘小媳婦相攜出遊。
沈茹拉開車簾向外看去,卻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那不是沈家的大姑娘沈茹嗎?」
「嗤,就是她呀!才被退婚的那一個!一個富家小姐居然跟一個破落戶勾搭上,真是羞也不羞,還敢出來逛?」
「嘖嘖,那麼好的夫家不珍惜,落得個給人退婚的結果,以後定然找不到好人家!」
沈茹冷眼看去,那兩個女子看見她望過來,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姑娘……」小茜又氣又急,臉兒都紅了,「她們怎麼說的這麼難聽,明明是咱家先退婚的,說的什麼被拋棄,被退婚,真是豈有此理!」
「有什麼可著急的,不過是長舌婦罷了,議論一陣子也就過去了。」沈茹淡淡的說,重生一回她對這些虛名已經看淡了,雖然知道這是雲氏搞的鬼,她卻不能去撕了這些女子的嘴,不過人言而已,她早已不畏懼,如果雲氏以為她會怎麼樣,那也太小看她沈茹了。
突然間,馬車一頓,停住了。
沈茹掀開帘子,探頭問:「忠伯,怎麼了?」
忠伯回頭:「姑娘,你看著……」
沈茹定睛看去,見馬車的前頭,一個人騎著青驄馬,一襲玄色錦袍,身姿挺拔,一雙修長的俊眼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段東樓?
「哎,段公子誒!」路過的女子紛紛側目。
「他怎麼會去找那個沈家姑娘?」
「不會不死心吧?」
「不會吧……」
「段公子,您擋著我們的馬車是什麼意思?」忠伯拱手向這青年男子道。
段東樓沒有理他,直接策馬到了馬車車窗的這一邊,他看向了沈茹。
「茹茹……」
他這樣叫她,讓她陡然覺得胃口有些不適。
「不要這樣叫我。」她冷淡的說。
段東樓面上露出一絲驚詫,他壓低了聲音:「我們需要談一談。」
「可以。」
沈茹答應了,段東樓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馬車停在了河岸邊的柳樹下,正是暮春時節,翡翠般的綠柳隨風輕飄,時不時有輕輕的飛絮飄舞,如夢似幻。
沈茹下了馬車,忠伯和小茜在馬車邊等著她。
她步入一叢茶花邊,看著河面波光粼粼的水紋,道:「你有什麼話,便說吧。」
「茹茹,你家退婚難道是因為那個傳聞?我母親都說了,只要沈伯父再加一倍的嫁妝,這樁婚事黃不了。」段東樓急切的對她說,「我知道你想嫁給我,你只是怕別人說你名聲有損,對不對?」
沈茹看了他一眼,頓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以為他們段家是什麼,難道他們沈家就巴巴的要賴著段家不成?
段東樓修眉一挑:「你若是擔心外頭傳出你和陸大郎的閑話,改日,我讓人將那個人趕出春陵縣,讓那廝再也無法踏進這裡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