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十一章
只是這案子遞上去,到了縣君那裡卻遲遲沒有迴音。
石沖知道,這案子縣君是想壓著,避過風頭去。
他本是縣君的手下,如果這個時候去跟縣君叫板,別說他沒這個膽子,也沒這能耐。
白天做完了事,幾個人在酒館子里喝酒,石沖手心的一個親信捕快恨恨道:「如今這案子已經水落石出,偏偏縣君押著不發,這可如何是好?我也不是說跟縣君大人過不去,可是這殺人那是大案,咱們忙活了這麼久,縣君大人難道都不給個交代嗎?」
趙勝道:「這案子缺個苦主啊,沒有苦主,便無人叫冤,這事兒說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陸歆看了石沖一眼,石沖眉眼沒抬,低頭喝著悶酒,半晌才道:「聽聞那丫頭是死契,未必有人替她叫屈。」
陸歆漫不經心道:「咱們看看吧,或許這事情還會有轉機。」
雲氏的案子押著不發,春陵縣已經人聲沸騰,人人都知道那雲氏是縣君的夫人,可是當今律法,即便是天子犯法也是與庶民同罪,殺人必定償命,即便是個奴僕,那也得受罰,難道就因為是縣君的夫人就能放過去了嗎?
百姓們議論紛紛,這件事不但沒有熄下去,反倒越來越熱。
第二日,坊間就傳來消息,那丫鬟的親姑姑出頭了,去縣衙鬧哩!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這消息立即傳的滿城皆知,百姓們呼啦一下全都衝到縣衙去圍觀了。
縣衙門口,一個穿著粗布裙衫的婦女一面哭一面敲打著衙前的鑼鼓。
「大人做主——,大人做主啊——」
這鳴冤鼓一響,段大人不得不升堂審案。
一時間,衙門口圍滿了人,那婦女跪在堂前,哭著要讓雲氏償命。
「大人,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為何還不發落?!我侄女那麼可憐,年紀輕輕就被人毒死,大人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婦女聲淚俱下,讓圍觀的百姓紛紛同情。
段縣君頓時頭大如斗,那丫頭當初買進來的時候明明是人牙子帶進來,簽的死契,何曾看到過她的父母親屬?怎的冒出來一個姑姑來?
「你說你是她姑姑,你有什麼憑證?」段大人一聲呵斥。
婦女立即跪著雙手捧上自己的戶籍證明,主簿查看了一番,果然跟那個丫頭是親屬。
段大人被逼無奈,將手裡的號牌扔下,道:「你放心,本官定會給你一個交代!退堂!」
沈茹此刻正在胭脂鋪里,得到消息的時候狠狠握了握五指,道:「算是便宜她了!」
按照大隨的律例,簽死契者賣身為奴,低了普通丫鬟僕從一等,若是被主人殺害,雖然要受刑責,但是罪減一等,不至於死罪。段大人花了一大筆銀子同丫鬟的姑姑和解賠償,又以銀子贖了雲氏的流放罪責,最後羈押一個月,鞭笞三十為最後的處置。
那丫鬟的姑姑白得了一大筆銀子,虧得有人告訴她從外縣趕過來,不然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婦女不敢得罪縣君太狠,得了銀子趕緊的回了老家。
雲氏被鞭笞了三十,還羈押在牢中,腰背上沒有一塊好肉,疼的睡覺都睡不著。
女牢中,雲氏單獨待在一個屋子裡,這屋子裡不同別處,收拾的分外齊整,床帳桌椅一應俱全,還有馬桶浴盆,都很齊全。
雲氏披頭散髮的趴在床鋪上,臉色發白,緊緊咬著牙關,眼底是陰沉沉的恨意。
「姨母……」傅青芳來看她,手裡提著一個食盒子。
看她如此狼狽的樣子,傅青芳的眼裡淚珠兒打轉:「姨母,你還好吧?痛不痛?」
雲氏心裡惱火,看了她一眼,怒道:「死不了!東樓怎的沒來?」
「他一早出去了,不知道幹嘛去了,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傅青芳去扶她,「嘶」身子一動,她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到底是年紀大了,身子這麼一打,渾身都疼痛難忍,簡直是死去活來的受罪。
「姨母,小心點……」
雲氏恨得咬牙切齒,她至今為止還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兜出去的,只是恨那個賊子,好巧不巧的跳到那個小院子去了。
她狠狠的罵道:「都怪那賊子,要是讓我知道那賊是哪個,我定然剝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頭!」
傅青芳看著她的臉小心翼翼的說:「姨母……我……我聽姨父說……他說……」
「說什麼?」雲氏不耐煩的問。
「他說他要休了你。」說了這話,傅青芳不敢看她的臉。
雲氏一聽,臉色唰的煞白,比牆上的石灰還白上幾分。
「他……他真這麼說?」
傅青芳點點頭。
雲氏一激動又扯得傷口疼痛,她用手捶著床頭嘶聲叫道:「那個沒良心的,當初他還未發跡時,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幫他的?若不是我父親,他能坐上這個位子嗎?他要是休我,我跟他沒完!」
她又是恨又是氣,想起這段時間自己所受的罪,又怕夫君真的要休了她,一時間涕淚橫流,哭的稀里嘩啦不可抑制。
段家鬧得雞飛狗跳時,沈茹的手裡已經拿到了張老最新研製出來的胭脂樣品。
她細細看了這胭脂,同一般大紅色的胭脂不同,帶有一點點的紫色在裡頭,她放在鼻端聞了聞,氣息芬芳雋永,沁人心脾。
抹了一點在手背上,顏色穠麗,高貴大方,竟意想不到的華貴。
她定定的看著手中的胭脂,眼眸中閃出喜悅之色。
「張老,真是太好了!過幾日就是端午節,咱們便趁著過節推出幾十盒試試效果!」
張老一聽,臉上露出笑容,算了算時間:「可是這時間這般緊,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