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為人不能沒有夢

(三)為人不能沒有夢

日出日落光陰似水流,人們每一天都重複著以前的日子,轉眼冬去春來,福氏兄弟生活既然安頓下來,也該作些長遠打算。

一天,福壯文把大兒中元叫到跟前,對他說:「這些年來,見你經常看些醫書,學而為用,只是那點知識還見不得世面。聽人說,那東南方百里之外的歸化城裡有個大召街,那街內有個小醫院,裡面有個很有名的冀先生——那時管醫生叫先生。我打算讓你去拜他為師,跟他學醫。良醫同良相,用藥如用兵,希望你此去苦心求異術,回來后妙手祛沉痾。謹記,歲月莫蹉跎,宜珍惜黃金時代:時光容易逝,別辜負錦繡年華。這是火燒地人的需要。現在單憑我收集的那些藥方,你那東一把西一撮的書本上的知識,是不入正道的,需見見世面,看看別人是怎麼給人看病的。也要親自接觸和了解病人,在實踐中學。我和你二叔也商量過了,晉元也去。你要讓你媳婦速速為你準備,後天乃良辰吉日,你們可以出行了。」

福中元,福壯文的長子,年已二十七歲,像他父親一樣白皮膚大眼睛,瘦而高的個子,帥氣而機敏。小時候在自家學館中讀過兩年私塾。長大后酷愛讀書,閑暇時手不釋卷。受父親的影響,也愛看醫書,把李時珍的《本草綱目》翻了個稀爛。一些常用藥的藥性藥效、用法用量也一清二楚,成方也記了不少。至於診病,從理論上望、聞、問、切,寒熱虛實都能說出一套,脈診舌診有關知識也背了又背,鑽研了又鑽研,只是很少給人看過病,實踐的機會少。現在父親讓他拜師學醫,能有機會臨床實踐,有機會學習他人如何診病治病,這是他多年的心愿。至於家中諸事自然放心,父母精明強幹,弟弟們熱心關照,只是遺憾自己年齡有點大了,怕學得不能夠紮實。

第二天,堂兄弟倆各自拜別了父母,辭別了妻子,由鐵鎖子和牛二送他們向東南方歸化城而去。

現在不說福家在幾百裡外開闢了新生活,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未來,單說那老家的情形:一年後,就有親朋投奔了來,說家鄉一年乾旱無雨,方圓七八十里顆粒不收;二年後,又有人投奔了來,說老家天乾地裂,寸草不長,四鄰各村的人紛紛四處出逃……大旱持續三年,留下的人餓死十之六七,流落在外的人大都以乞討為生。三年過後,雖然蒼天有意落雨,怎奈返回去的人已無籽下種、無畜耕田。水井也幾近乾涸。

四年後,壯文兄弟二人再次回去,村中原三十多戶人家,只有八九戶了,也大都是災后從外地回來的。四鄰各村情況大致皆然。他們看到斷壁殘垣,銹門破窗,村中雞犬之聲不聞,山中鳥雀不鳴,整個成了啞巴世界。看到自己祖居之地成了如此光景,甚覺凄涼,遺憾鄉親們當初不聽他們之言以至受苦。而他兄弟兩家提前從容出關,在富土的幫助下,第二年種植的各類作物就收成不錯,以後的收成竟一年比一年好。現在,他們一方面為自己逃脫了災難而慶幸;另一方面,也因全村人受苦,獨他們跳到了災區的彼岸,而有種負罪感。雖然,在他們臨走時,曾把自家的一部分糧食,送給了人口多的困難戶和一些親朋好友,雖然,三年中去投靠他們的一些人,有的住上了他們提前蓋好的房子,而且得到了他們多方面的關照,但兄弟倆仍覺深深的歉疚,發出了聲聲唉嘆。似乎三年自然災害並非天意,倒好像是自家設下的一個騙局。

他們來到義合村的兩三年後,那信合、仁合和六合也陸續有人來起房蓋屋,紮根安居了。各村人畜都在逐年增長,上空青煙裊裊,田中綠苗成行,人氣是越來越旺了。

人既多了,各種需求也就多了,但最需要的,在解決了溫飽后,當是醫療和教育,當時的農民對教育的需求還不夠迫切,但有了病卻及時找不到醫治之處,所以人們只盼望中元和晉元早日歸來,但不知他們現在所學如何,還得從頭說起。

中元和晉元聽從父母安排,第二天一早離家,快馬加鞭,傍晚就到了歸化城,沒費多大週摺就找到了冀先生。

冀先生,名冀中堂,六十歲左右的樣子,高高的個子略顯瘦削。嚴肅而安詳的面孔上,兩隻炯炯而明亮的眼睛。眉頭上雖有兩條深思熟慮的皺紋,但由於常年缺少風吹日晒而皮膚略顯白晰。

這個冀先生很有創新精神,以他為主在這大昭開了個小「醫院」,這在當時來說是個創舉,因為在當時的歸化城,有幾個先生都是個人行醫,「醫院」這個名詞在這裡人們還很陌生。他認識一個有名的針灸先生,這先生的特長是扎針按摩加拔罐。他和冀先生關係也不錯,這冀先生就和他商量,想搬在一塊兒聯合起來共同行醫。那個先生一聽十分樂意,他來時,還把他認識的另一個善治女科病和兒童病的先生,也介紹了來。不久之後,一位善於以調理內臟,來治眼耳鼻喉等上焦病的先生也來合夥。四人雷厲風行地建起個小「醫院」。不久以後,四人各自又收了一些徒弟。這使這個小醫院規模漸大,名聲陡增。這冀先生還提議,為了方便遠地的求醫者,把小醫院後面的幾間小土房收拾乾淨,讓他們住下來看,他們把那些住房叫做「醫店。」

多少年後,社會上有了「醫院,」不知道是不是從他們那裡得到的啟發。

占元他們二人向那冀先生說明來意,那冀先生把他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詳細地了解二人年齡,文化程度和家庭情況,聽到中元在醫學方面有些基礎,顯得很是高興,說「你們離別父母妻子遠道而來,料必心誠志堅,既學就需真學苦學,明天一早就同我一起出診,先熟悉工作環境和幾位師兄。」

第二天,他們來到診室,看到有五六個穿白褂的青年,都圍在冀先生身邊,他們都尊重地稱呼冀先生為老師,當然,他們就是冀先生的徒弟了。這幾個青年的年齡看起來都比中元和晉元小,卻已經跟了冀老師一二年了。後來了解到他們都是本城人,白天來了,夜晚就回了各自的家。

看病的人很多,幾個診室都有,有看婦女的、有看兒童的,有扎針並開方的,有拔罐按摩的,冀先生是又開方又扎針,又看大人又看兒童,他這裡人更多。

中元和晉元腿勤手快,溫文爾雅,而且對老師極有禮貌,兩個月下來,那冀先生對他倆就偏愛起來。

每天一上班,他們見老師總是先給那些該扎針的紮上針后,才看那些新來的和只服藥不扎針的病人。他一邊給病人扎針,一邊指導他的徒弟,讓那些跟了他時間久的也扎。同時,口中不停地講病人是什麼病症,應選哪些穴位,如何進針,選多長的針,採用補法還是瀉法。

一天,他扎完針后,回過頭來問其中一個徒弟:「為什麼一定要嚴格掌握進針的深度?」

那小夥子倒豆般熟練地回答:「病淺針深,徒傷良肉;病深針淺,難達病灶;病小針大,氣泄太甚;病大針小,病邪不泄。」

「什麼樣的人,病不得刺?」他又問另一個高個子徒弟。

「大醉之人,大怒之人,大勞之人,大飢大渴和新飽之人。」

「為什麼?」老師緊跟著向。

那高個子也作了回答。

「看病和解決問題一樣,既要嚴肅認真,又要靈活施治。每個病人情況不同,治療的時候,絕不能死板硬套一塵不變,比如:氣血虛弱之人,留針時間略短些,不可讓他勞針。再比如胖人進針略深些,瘦人進針略淺些。我們平時所指的深度均指常人而已……」

他一邊講,一邊為一個較瘦的中年男子腰部扎針、提、插、旋轉,其動作十分之嫻熟。

中元和晉元聽得十分認真,唯恐漏掉老師所講得一個字。

這時,一個年紀最小的徒弟在背後說:「老師:人說,躲開骨頭躲開筋,見了坑坑就扎針,扎深扎淺不傷人。為什麼咱們就有這麼多講究?」

那冀老師回過頭來,臉色突然變得冷峻起來,看著他說「我們是在治病救人,來不得半點馬虎,斷針的暈針的都有過,還聽說有個病人一進針就休克了。即使我們百倍地認真,也不是能把每個病人的病都治好的。你還要見了坑坑就扎針,你是栽樹嗎?」

大家見平時和言悅色的老師,突然如此嚴厲,都謹言慎行更加規矩認真了。

那冀老師看病比較特殊。病人來了,他先觀察氣色手掌、指甲、眼睛和唇色。有時還摸摸病人的耳朵和手的溫度,而後才看舌苔摸脈。他要求徒弟,在摸脈前自己要調神平息,要神聚而不分心,心靜而意不亂,集中思想排除雜念,用心體會和捕捉脈搏傳遞出來的信息。病人的脈是沉是浮是遲是數,他一一講給徒弟,並讓他們記入病歷。然後指導他們去摸。讓他們親自體會。

摸完脈后,他又詳詳細細地詢問病人的情況,吃喝拉撒睡和家庭情況。最後四診合參該開方了,又問徒弟,這個病是什麼證候,選什麼方子,應加什麼或去什麼,量各是多少,君臣佐使如何搭配。又說:病在胸膈以上者,先食后服藥,不厭頻而少;病在心腹以下者,先服藥而後食,不厭頓而多……

在講得中間還時不時提幾個問題,引起他們的注意和重視。他指導徒弟不厭其煩,幾乎不放過一個細節。而他每看完一個病人,總要鼓勵病人積極治療,要有良好的心態去征服病魔。並對病人的飲食起居,總要千叮嚀萬囑咐。他的這種醫德像種子一樣種在了徒弟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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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家族神奇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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