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八章[09.18]
重嵐只是擰眉看著自己的裙子,嘴上隨口道:「姑娘既然醒了就趕緊想法子回去吧,我可沒法送你回去。」
晏和看了看她羅裙上的污漬,取下披風來給她擋住:「郊外也沒有買衣服的地方,先用這個遮掩著吧。」
重嵐正要道謝,就見陳元兒從那邊爬了起來,神色又是憤恨又是哀戚,上前幾步攥住她的手腕:「是你唆使他要害我,推我入水的,你怎麼這般歹毒!」
重嵐怔了下,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不耐道:「姑娘是魘著了吧?什麼你我他的我怎麼聽不懂?我這才剛到,連你什麼時候落水,怎麼落水的都不知道。」
陳元兒神情恍惚了一瞬,攥住她手腕的手更用力幾分,面上竟顯了幾分絕望之色,隨即又跟誰較勁似的,咬緊了后槽牙:「就是你,不然他為什麼要推我下來?他那麼溫柔,待人那麼有禮,都是你這歹毒女人唆使的…」
她自己把自己勸通了似的,面上終於帶出幾分活氣,拉著重嵐就要往外走:「我要當面找他問個明白!」
重嵐覺得她簡直是莫名其妙,一把掙開她的手,正要開口,忽然見湖對面有艘精緻貴重的小船慢慢劃了過來,姜乙立在船頭,偏頭去瞧陳元兒:「姑娘要當面問我什麼?」
陳元兒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想到方才的驚險,眼淚不由得流了下來,抽泣道:「你特特約我過來,我連個下人都沒有帶,沒想到剛來還沒見著你人,你的底下人就把我扔了下來,我怕的要命,你為什麼這時候才來?」
她說完抬眼希冀地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解釋:「是你底下人辦事不利對吧?」
姜乙低頭認真地想了想,溫柔笑道:「不是,是我吩咐他們這麼做的。」
陳元兒面色霎時蒼白,目光散亂地四處亂看,冷不丁看見漠然立在一邊的重嵐,指著她道:「是不是她讓你這麼做的?」
姜乙笑了笑:「不是。」他聲音越發輕柔:「你這麼丑,又這麼蠢,怎麼能和我的阿嵐相提並論呢?」
陳元兒忽然發瘋般的衝上去,他皺著眉側身避開,隨口吩咐道:「把她捆起來送回陳府,說她對我不軌,被親兵打落水裡。」
重嵐冷眼旁觀,晏和隔著披風握住她的手,漠然地看著姜乙。
姜乙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面上不由得一戾,他抬手道;「阿嵐,過來。」重嵐並不理他,他也不以為意,笑著問道:「阿嵐,你高興嗎?」
重嵐皺眉道:「恕我愚鈍,不能領會將軍的意思。」
他用眼挫瞥了眼被堵住嘴還掙扎不休的陳元兒:「這蠢貨上回去你府上鬧,我並不知情,不然定然不會讓此事發生的。」
重嵐哦了聲:「那真是多謝將軍了。」
姜乙忽然笑了笑,目光又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他一抬手,船里立刻鑽出好幾個親兵,手裡舉著長槍,穩穩地對著晏和身上的各處要害。
他饒有興緻地打量著晏和的神色,期待他在重嵐面前露出驚慌求饒的神色,卻只見他神色自若,甚至還低頭幫重嵐理了理有些凌亂的兜帽,好似沒瞧見那幾根明晃晃的長槍。
他眼裡帶出幾分陰霾來,忽然嘴角一挑:「聽聞晏總督前些日子在路上被人刺殺,死了好些親兵,就怕你還沒當上總督,人就先死了。」
晏和神態從容,牽唇笑道:「朝廷的任命還沒下來,姜將軍是宗室子弟,這般妄言政事,是會給平樂郡王惹上大禍的。」
姜乙眯了眯眼,抬手讓人放下手裡的長槍,對著重嵐道:「阿嵐,你就這麼瞧好他?」
陳元兒已經被帶下去,他垂眼看著江面,頎長的倒影映在碧波里:「我今日只是想告訴你,他能做的事兒我也能做,不會讓旁人傷著你的,那些舊事…你就不能忘了,咱們重新來過?「重嵐想到陳元兒絕望蒼白的臉,慢慢地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
接下來誰也沒了踏青的興緻,她回家之後決定立刻收拾東西,啟程會金陵,重麗和白氏雖捨不得,但也知道她在那邊事情多,便也含著淚告別了。
她第二日就坐上馬車回金陵,本以為晏和就此要跟她分道揚鑣,沒想到他拿著傷還沒好全當借口,硬是跟著她走到一處。
她忍不住道:「大人傷沒好哪裡經得住這般顛簸,依我看,您還是在江寧宅子里再修養幾日,我不收您住屋錢就是了。」
晏和就著透進來的一線日光看書,漫應了聲:「我不是說過嗎,見不著你,我的傷好不快。」
重嵐上下打量他幾眼,沒忍住拆穿他的話:「我上回幫大人換藥的時候,瞧見你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再慢過上三五天也就好全了。」
晏和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既然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那就勞煩你順路捎帶我一程了。」
重嵐被堵得沒話說,直接擰身上了馬車,見他施施然跟了上來,頭疼道:「大人這又是怎麼了?」
他面不改色:「後面車上有味道,我坐不慣。」他看著重嵐扶額,揚唇笑了笑:「況且…不跟你在一處,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
重嵐瞪他,他在她眼臉上輕輕一抹:「你要是再沖我拋媚眼,別怪我又要失禮了。」
重嵐:「……」
兩人就這麼坐著一輛馬車回了金陵,她開始還覺著不自在,後來臉皮都練厚了,看見聽見什麼都能神色如常。
好容易到了重宅,管事帶人出門來迎,清雲歡呼一聲:「終於到家了。」然後就下來幫著搬卸物件。
重嵐面上也露出些笑意來,卻突然想到馬車裡的燙手山芋,掀開車簾道:「大人,如今金陵都到了,您也該回齊國府了吧,恕我不遠送了。」
旁人請晏和住到府上他都懶怠搭理,原來要是聽見這種逐客令他早就拂袖走人,從此再不來往,但自打確定自己心意以來,他臉皮也不知厚了多少,十分坦然道:「齊國府是個什麼情況你是知道的,難道你忍心看我這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