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二章[10.02]
許泠微微側過臉,深吸了一口氣:「臣女……」
意外的被盛攬琛打斷了,他又湊近了幾分,低了頭,把帶著些清香的呼吸噴洒在許泠敏感的耳垂上,帶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的聲音也是那般的乾淨好聽,帶著些少年變聲的沙啞,他低聲淺淺道:「別動。」
許泠本能的後退一步,卻被少年攬了腰。少年雖然瘦弱,但是比許泠高出不少,許泠還不到他的下巴。他這一動,就帶來一種異樣的威壓,那是上位者才有的,能在片刻間叫人無法動彈的氣勢。
少年的溫度比許泠高上不少,他溫熱的大掌緊緊貼在她腰間,很輕,卻很有力道,叫人掙脫不得,卻又在她即將反抗之際迅速拿開,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
許泠只好刻意忽略了方才發生的一切。她抬起小臉,卻意外的看到了一朵嬌艷欲滴的牡丹出現在眼前。牡丹含苞待放,比開的正盛的其他花都多了幾分韻味,平添了幾分清純。
「皇上……」照例被盛攬琛打斷了。
「不是說了別動嗎,」他發出幾聲輕笑,唇上也彷彿突然間染了胭脂一般有了些血色,他把那支花送到許泠手邊,「它很襯你!」
許泠呼吸一滯,半響也沒有伸手去接。
盛攬琛的黑眸里似乎有什麼涌動,但片刻就被他壓下去了。
「不喜歡?」他的聲音帶了幾分低沉,許泠從中聽出了幾分不悅。
許泠搖搖頭,垂眸道:「臣女不敢,只是世間萬物皆有情,花自是在枝上最好看,若是摘下註定是要枯萎的。皇上不若把它留在枝頭,讓它安靜的綻放一遭,才算得最美。」
其實這話有些悖逆了,許泠說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人家皇帝親自摘花送你,你卻說還沒有枝頭上的好,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盛攬琛卻是只輕笑幾聲,用白玉般的指端輕輕揉捻著花瓣,道:「許三姑娘這是怪朕辣手摧花了。」
說罷轉身就走了,此時的許泠的後背已經生出了一層薄汗。從前那個無害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如今這般,哪裡還會有人敢欺負他!
許泠剛要鬆一口氣,卻見盛攬琛又轉回身,走到她身前停下。他的影子投在許泠的裙子上,許泠看著影子不說話,低頭垂眸掩飾心中的驚俱……所以他又回來是做什麼?
良久,許泠才聽見微風送來他的聲音:「許三姑娘知道嗎,你,像一位故人。」
太后本來想讓許泠在宮中小住幾日,但是許泠卻說顧氏為她請了師傅,課業不能耽誤,所以到了掌燈時分太后才讓許泠回去。
坐在馬車上,許泠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的腦子混沌的難受,有什麼東西就卡在那裡,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許泠扶著腦袋,皺著眉看著馬車裡太后賜的東西發獃。
所以……盛攬琛的話是什麼意思?還有之前太后說永安是個有福的,可是,她落得那般下場也算有福?太后是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嗎,所以她才這樣說?
越想越混沌,許泠難受的緊。身邊的白英看見她這個樣子不免擔憂,還問她是否生病了。
許泠搖搖頭,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白英,你可覺得有些異樣?」
白英想了片刻,才道:「沒有呀,好像今日姑娘在宮裡待久了,身上都染上宮裡香的味道了。」
「你沒有發現今日沒有聽到四春街口賣餛飩的叫賣聲嗎?」
聽許泠這樣一說,白英才後知後覺道:「會不會是他們今日不做了?不對呀,現在馬車應該過了東直道了,卻也沒有聽到那街上賣酒釀圓子的聲音……」
她的話沒說完,聲音就軟了下去,身子也倒在馬車裡鋪的墊子上。
許泠眼睜睜的看著白英倒下,卻無可奈何,因為她自己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了……最後一刻,她的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這不是她們平時走的路!
許泠再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房間布置的很是精緻,帷幔是奢貴的粉色浮光綾制的,屏風上有彩雲蝴蝶,連她此刻躺的床都是雕了牡丹花的架子床,香爐里燃的是甜甜的玫瑰香,看的出來這是間女子的閨房。
七八支銀質的燭台都沒閑著,上面俱點著嬰兒手臂般粗的燭,把房間照映的亮堂堂。
許泠剛醒來,就被這刺眼的光晃了眼。她又閉眼緩了一會兒才又睜開眼,看來這是到晚間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辰了,她記得她昏迷過去的時候天才剛擦黑。
約莫是子夜了吧。
她怎生會在這裡?許泠右手揉著額角,左手掀起錦被,緩緩坐起。她的頭還是有些昏沉,想東西頗有些費勁。
能有誰?看這房間內大手筆的擺設不像是普通大戶人家能做到的,那就不可能是被拐了。思及此,許泠鬆了一口氣,她還記幾年前花朝節那日被拍花子的劫了的事,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后怕的……還好,沒有再次淪落到那境地。
但是眼下也不容放鬆。
電光火石間,她的腦海里閃過好幾個人,最有可能的是盛攬琛。雖然小皇帝今日對她說了那句話之後就離開了,但是卻讓許泠提心弔膽了一整個下午,她滿腦子都在想盛攬琛說的話,他以為,她像誰?
總不能是以前的永安郡主,莫說前世永安死的時候小皇帝才九歲,就是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也沒有跟盛攬琛說過幾次話,雖然都是大盛宗室,但是永安是最受寵的郡主,而盛攬琛只是一個郡王府里極不受寵的存在,差點連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他絕對不似她看到的那樣純善,這是許泠的直覺,許泠在盛攬琛身上甚至能找到一絲絲楊祁的感覺,那種深不可測的、讓人窒息的深沉。
當然,最讓人看不透的當屬趙顯。但是許泠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動機去擄她——自上次他看了她的身子,並且說要娶她為妻之後,兩人已經至今未見過了。這些日子許泠唯一與趙顯的牽扯就是那日他讓青音送來一食盒點心,雖然都是她愛吃的,但是許泠一塊都沒有動。
難不成是被拒絕了之後惱羞成怒?這是最不可能的,許泠是知道趙顯的隱忍力的,一個狼子野心的人能披著一張虛偽的皮子騙過了所有人,只手把大盛的天下攪的昏天黑地,偏他還能獨善其身,得了百官萬民的擁戴。
他雖心狠手辣,但是卻十分有度量,萬不會因了這事而記恨她於心。
但也不是絕對,前世的時候遇到她被永成公主使手段欺負了,若是被他知道了,總要以數倍討回來的……他對傷害過永安的人呢總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現在她不是從前那個永安郡主了。
募地,許泠的心猛的一跳,若是,他發現她是永安了呢?
思儔見,就見黃花梨木門被輕輕的推開了,許泠正坐在床上,身體還有些軟綿,使不上勁,想掩飾也來不及,只好睜大了眼睛靜觀其變。
熟知進來的卻是個熟人。
青音有功夫傍身,聽力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她一直都守在室外,房間里有任何聲音都被她收進耳中了,方才側耳聽見裡面有微弱的聲音,青音就知道許泠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