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09.23]
顧白卻又道:「還有那個玉郎,就算兇手不是他,他也總是幫凶吧?」
「世子可是死在他房裡的,他甚至還留了信承認了自己是兇手。」
「聽聞世子對這個玉郎十分寵愛,平日里賞賜的金銀珠寶無數,那麼殺人奪財的可能性就很小。」
「可若不是為了錢財,他一個燕雀樓里的小倌,為什麼要幫真正的兇徒一起用這種手段殺了世子?事後還幫兇徒掩蓋真相呢?這些,難道都沒有查嗎?」
趙王怔了怔:「沒……沒有。」
這兩日城中就只顧著四處搜查兇手了。
顧白輕嘆一聲,滿臉無奈,喃喃自語般低聲說道:「刑部與兵部的人最近都在幹什麼?」
趙王面色訕訕,不知說什麼好。
好在顧白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直接道:「既然如此,此事不如交給下官來辦吧,下官保證在五日內給君上一個答覆。」
趙王見他主動開了口,鬆了口氣,忙道:「那就辛苦先生了。」
顧白拱手:「為君上分憂本是下官職責所在,何談辛苦。」
「不過,君上也該知道,人死不能復生,無論最終查出的結果如何,世子都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當務之急,是及早定下新一任的世子人選,免得幾位郎君各懷心思,亂了朝綱。」
「是,」趙王點頭,「我已經想好了,立三郎為世子。」
他當初早就已經動過這個念頭,只是當時顧白勸他,說天下大局未定,國內若在因為世子之位而產生爭端,只怕不好。
而且他早早的將趙三郎立為世子,也等於是將趙三郎推上了風口浪尖,將來周魏等國,只怕會想盡辦法除掉趙三郎。
與其早早的把他推出去,還不如先讓趙嶸就坐在這個位置上,等確定天下大勢將穩,再改立趙三郎為世子不遲。
所以,實際上趙王早已不把趙嶸當做世子了,因此才對他的諸多惡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再管他。
而趙嶸這些年安坐世子之位,不過是為了給趙三郎擋災罷了。
趙王心裡其實早已對他失望透頂,權當這個兒子已經死在了大燕,有沒有他都一樣。
顧白雖然是趙嶸引薦給趙王的,但也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對趙嶸的不喜甚至是厭惡,故而他對趙嶸的死不以為意,趙王也絲毫沒有懷疑。
在他眼中,顧白一直就是如此,耿直剛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就是不喜,哪怕是世子之尊也是一樣,管你生還是死,與我何干?
「既然君上已經做了決定,此事宜早不宜遲,還是儘快宣布吧。」
顧白說道。
趙嶸已死,剩下的三位郎君中只有趙三郎是嫡出。
如若立了庶出給他擋災,只會讓另一位庶出的郎君以為自己也有機會,生出是非。
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立趙三郎為世子。
況且在這幾位郎君中,趙三郎也的確是最有資質的那個。
不立他而立庶出,朝中人也難以安撫。
趙王見他也沒有異議,點了點頭:「好,明日我便在朝中宣布此事。」
顧白應諾,之後以追查刺殺趙嶸的兇徒為由,躬身退下了。
……
兩日後,玉郎的真實身份被查出,呈遞與趙王。
趙王見到奏章上寫的內容,兩手微顫,額頭青筋一根根凸起。
直至將整份奏章都看完,他才猛地一掌拍在了几案上:「這個孽畜!」
說話時面色漲紅嘴皮發抖,可見多麼生氣。
他明明一早就叮囑過他,決不可對讀書人出手!
可他竟然……竟然將一個讀書人擄到京城關在南風館里,想辦法削了人家的功名讓人家給他當禁臠!
這還有什麼可查的!如此深仇大恨,忍辱負重兩年殺了他又有什麼奇怪!
還有那幾個護衛!說什麼兇手另有其人,分明是想逃脫罪責,所以故意找的借口!
他們跟著趙嶸多年,不僅一早就知道玉郎是被趙嶸擄來的,而且還從中出力幫他一起做成了這件事!
難怪他們一口咬定兇手不是玉郎,因為他們怕查出玉郎的身份牽扯出當年的往事!因為他們知道趙嶸已經死了,再也沒人能幫他們撐腰了!
趙王慪的幾乎要吐血,當即下令將那幾個護衛全都斬了,又要下令嚴查玉郎被削奪功名強擄一事,相關之人定要嚴懲!
顧白卻在此時攔住了他,道:「君上息怒,下官知道世子的所作所為讓您失望至極,但是死者為大,他如今已經為自己曾經的過錯付出了代價,此事若再大肆宣揚,只怕於世子死後的名聲不利。」
「名聲?」
趙王怒道:「他還有什麼名聲可言?早在三年前他剛回來的時候,他的名聲就已經被自己敗壞完了!」
「這樣的孽障,將他葬入我趙家陵墓我都愧對先祖!」
說著還要下令將趙嶸貶為庶民,不許他的屍體進入趙氏陵墓。
「君上,」顧白蹙眉道,「世子被貶為庶民是他自己罪有應得,可是玉郎呢?」
「您此舉不僅會將世子的惡行昭告天下,更會將玉郎曾被強擄到南風館成為禁臠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這豈不是連他的名聲也一起敗壞了?」
玉郎?
趙王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那個此刻不知是死是活的兇手。
下一刻又聽顧白繼續說道:「更重要的是,這件事的真相一旦為人所知,趙王室的聲譽勢必也會受到影響,天下讀書人定然都會站在玉郎那邊,對王室口誅筆伐,屆時您又要如何應對?」
「這……」
趙王臉色一僵,顯然沒想到這些。
顧白見他不再像剛才那般怒氣上頭失了理智,語氣放緩。
「世子已經死了,難道您真的要為了他,讓整個王室都陷入難堪的境地?難道要讓王室的其他人,因為他的過錯而受世人指摘?讓人以為王室之人都像世子一般,驕奢淫逸逼良為娼?」
不!當然不!
趙王此時才驚覺事情的嚴重性,擦了擦額頭的汗,道:「那依顧先生之言,應當如何?」
顧白眉眼微沉,輕嘆一聲:「說實話,下官以為,玉郎此時很可能已經自盡,或者被人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