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五章[09.12]

V第十五章[09.12]

女郎們心思不定,沈嘉魚神色如常地叩拜行禮,太后眼裡眼底浮起一抹驚艷,禁不住笑道:「沈家三娘子竟出落的這般俊美了,難怪皇上要欽點她做領舞,這般冰雪靈秀,也撐得起百花之王了。」

也難怪太后驚艷,沈嘉魚的宮裝上裝是綉牡丹的鵝黃大袖闌衫,底下配著綉零星一圈花草的淡黃色羅裙,領舞的這套裙子為的就是映襯牡丹之王『姚黃』的風采。一般人穿這樣鮮亮的衣裳總難免被襯的黑幾分,她卻白的更加耀目了似的,哪怕站在美人堆兒里也能被人第一眼瞧見。

沈嘉魚大方道:「娘娘過譽了,臣女不過是常年不在京城,您這才瞧著有幾分新鮮罷,等以後瞧得多了,只怕要嫌臣女土氣呢。」

太后給她生生逗笑,旁人也都捧場笑了起來,盧湄這時候不好拂太后的面子,出聲質疑,但自有人會幫她當這個出頭鳥,她往左側掃了一眼,有個旁支的世家女郎便硬著頭皮開口道:「沈娘子這衣裳……怎麼有些不對啊?我瞧著不大像宮裡的煙雲錦,娘子別是私下改了吧?」

沈嘉魚輕蔑一笑,根本懶得跟這種沒眼色的爭辯,太後果然有些不喜,淡淡笑道:「這不就是煙雲錦,穿在人身上如雲如霧,哪裡不對了?」

太后既然都這樣說了,旁人再沒有敢質疑的,太后又看向盧湄,語氣要親近些:「阿湄啊,聽說你新學了一曲拓枝舞,連定安都讚不絕口,我還沒瞧你跳過呢。」

被太后欽點是榮光,盧湄也沒什麼可推脫的,主動起身一笑:「既然太后想看,那臣女就獻醜了。」

她說著取過宮婢奉上的琵琶,纖纖十指在琵琶上急速撥弄,素白廣袖舞的如流風回雪,腦後長發似綠雲輕漾,再加上她餘光瞥見聖人帶著眾臣歸來,聖人身後還跟著她心心念念之人,舞的自然越發賣力,便是不懂舞的人也覺著賞心悅目。

等一曲舞畢,盧湄這才款款在原地站定了,太后自然少不得誇讚一番,盧湄含笑自謙,忽的又斜瞥了晏沈嘉魚:「太后讚譽太過,臣女愧不敢當,臣女只是微末小技,比不得沈妹妹的驚鴻之舞。」

她說完餘光往後一斜,想看晏家兄弟倆是否有看過來,想看兩人有沒有為自己驚艷傾倒。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拓枝舞她跳的確實不如盧湄多也,盧湄言辭里的擠兌她又怎會聽不出來?不過她老老實實地承認:「我差盧娘子許多,更不敢當驚鴻二字。」

但盧湄舞跳的好又怎麼樣呢?領舞飛了,臆想中的未來夫婿也被她上眼藥上飛了,說到底還是個倒霉催的。

沈嘉魚想著想著,送給她了一個關愛傻子的眼神。

盧湄見她一臉心服口服,雖不能藉此奪回領舞之位,但心下到底稱意了許多,十分和氣地自謙了幾句,攏著裙擺款款落了座。她說完又往晏家兄弟倆那邊瞧了眼,晏歸瀾在和皇上說話,晏星流似乎若有似無地往沈嘉魚這邊看了眼,兩人竟無一人瞧她的,她心下才壓下的澀意又翻騰起來。

皇上帶著臣下進了水榭,心思卻不在歌舞上,只跟晏歸瀾說話:「晏卿,吐蕃派來使者,要與咱們談論議和之事,但他們提出只和你商談此事,還把地點定在了兗州,想是怕咱們對他們的使節不利,你意下如何?」

議和是個美差,而且還是對方主動求和的,若不是吐蕃被晏歸瀾坑怕了,只願意向他一人低頭,皇上也不願讓晏歸瀾離京,畢竟他是好不容易才把人留在京師的。

晏歸瀾垂下眼,斂去眼底掠過的嘲弄:「臣但憑聖人做主。」

皇上見他拿喬,心下也有些不悅,他身上本就有不足之症,心緒稍一起伏,難免就重重咳嗽了幾聲,晏歸瀾忙做出一臉訝然,伸手想要扶住他,被他輕輕擺手拒了。

裴驚蟄在後一直悶不吭聲地陪著,此時一臉戲謔地插了句風涼話進來:「我說晏大都督,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聖人都被你氣成什麼樣了?你還不趕緊接了聖人的旨意?」

這些藩地之主位高權重,手握重兵,雖不能說沒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裡,但比一般臣子,在對待皇上的態度上總少了幾分謹慎和忌諱,晏歸瀾和裴驚蟄皆是如此。

皇上心下越發不悅,連咳了幾聲,這才穩住心神:「吐蕃連年進犯,擾的邊關餓殍遍地,民不聊生,如今他們難得想要和談,此乃邊關百姓的承天幸事,就有勞晏卿跑這一遭吧。」

晏歸瀾這才笑著領命:「既然聖人授命,臣自然不敢不從。」

皇上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勉強揚起嘴角笑了笑,走上前在上首坐了,又瞧了晏歸瀾一眼,出聲道:「花朝節上要開舞的臣女都到齊了吧?這便開始排演吧。」

女郎們雖然私底下頗多齟齬,但大事上卻沒人敢含糊,而且她們提前排演了幾回,聽到皇上的吩咐,都竭力用最優美的身子婀娜上前,款款排列好陣勢,一聲琵琶清鳴落地,女郎們便在水榭里扭身旋舞起來。

能被選入花誕舞的女郎,都是容貌姣好,正值韶華的臣女,這般認真舞蹈自然別有一番風姿——只可惜她們舞姿雖絕妙,但場上大半的目光都被領舞奪了去。

沈嘉魚一開始並不是很在意領舞的位置,甚至對於跳舞興趣都不大,所以心裡也難免有幾分敷衍,但不知為何瞧見晏歸瀾也在這裡,她就格外想把它跳好。

最開始的時候節奏輕緩,要擬動花開花落的姿態,她慢慢屈膝蹲在正中,緩緩伸出雙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細長手指左右翩躚舒展,先是比擬著姚黃破土而出時的嬌態,隨著琵琶之聲越來越急,她雙手漸漸舒展,動作也越來越快,便是不懂舞的人也能瞧出,這朵花兒已開至最盛,可以讓人攀折愛憐了。

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

晏歸瀾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手指卻輕輕撫著酒盞,動作極其輕緩溫柔,像是在摩挲著她的肌膚。

裴驚蟄本來一直是那副邪氣不正經的表情,此時卻難得斂了神色,舒展眉眼瞧著她,似乎還低低念了句:「……沈至齊不厚道啊,這樣的寶貝侄女居然從不提起,唔,幸好現在認識了,十六歲,也是能嫁人了年紀了。」

晏星流神色最為複雜,他想起方才在偏廳聽見的那幾聲咳嗽,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聽出不對,等晏歸瀾尋了借口走開了,他細細回想,才發覺那是她的聲音。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沈嘉魚起了興緻是因為自己那位長兄對他有心,直到看見如今這一舞,他心裡才升起一種朦朧的情愫,原來之前他竟錯過了那麼多機會,可如今懊惱也無用,世上最難尋的,就是根治後悔的良藥。

皇上特地看了晏歸瀾一眼,含笑道:「雖然無緣得見當年鄭氏夫人名動天下的舞姿,但幸好她後繼有人,沈娘子如此風采,想也不遜於鄭氏夫人了。」

晏歸瀾垂眼輕淡道:「是啊。」

沈嘉魚臉上已經泛起微微紅暈,越發顯得熾色生光,她漾開水袖直起身,趁著彎腰下折的時候,側頭看了晏歸瀾一眼,見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著自己,她有些彆扭地偏了偏頭,卻又忍不住再瞧過去,不得不強迫自己集中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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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世子一笑她心慌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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