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09.27]
徐幼珈十分傷心,她模模糊糊覺得自己應該是有個兒子的,好像又被人給害沒了,如今好容易有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兒子,還能摟在懷裡,母親卻不許她和自己的兒子一起睡,若是別人,她定然要吵鬧一番,可即便她已經醉了,對母親的情意也是深深刻在心裡的,她不會和母親吵鬧,只是委屈地盯著母親,越想越傷心,眼眶漸漸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她一哭,顧氏、周肅之和裕哥兒都慌了,裕哥兒就被她摟在懷裡,抬起自己的小手幫她抹眼淚,「姑姑別哭,我陪你睡!」他其實也很想和姑姑一起睡的啊,就是見姨奶奶反對,才沒吭聲的。
顧氏心疼地說道:「嬌嬌不哭,你想和誰睡都行!」
周肅之哭笑不得,看了看顧氏道:「就讓表妹在這裡歇一晚吧,姨母放心地回舒雅院安歇,有我在這裡看著,不會出事的。」裕哥兒不能帶到東院去,只好讓表妹留在這邊,而表妹的丫鬟也不能過來服侍,這裡雖然有兩個小內侍,他卻不願意讓他們服侍自己的未婚妻,只好他自己親自來。
顧氏對周肅之是極信任的,她也有些酒意,本能地就聽從了周肅之的安排,點點頭,扶著桌子站起身來,周肅之看她身形有些搖晃,對龐先生歉意地說道:「外面天黑,還勞煩先生送姨母回舒雅院去。」
龐懷遠已經在一旁笑著欣賞了一會兒「和誰睡」的鬧劇,眼見顧氏走路有些不穩,自然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點點頭,「你照顧徐姑娘吧,我送顧夫人回去。」
顧氏笑眯眯地朝著周肅之和徐幼珈揮揮手,朝著外面走去,龐懷遠忙跟了上去。
今晚月亮接近全圓,又大又亮,院里的路平整寬敞,龐懷遠也就沒有提燈籠,默默地跟在顧氏身邊。
顧氏走路還算穩,沒有摔跤的跡象,走了一段,突然停下來,扭頭看了看身邊的龐懷遠,疑惑地皺眉,「你是?」
龐懷遠暗自好笑,還以為她沒醉呢,結果都不認識人了,他抱拳道:「在下龐懷遠。」
顧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哦~」她扭回頭,繼續往前走。
龐懷遠小心地盯著她的腳下,看有沒有東西會絆到她。
走了幾步,顧氏又停下來,眉飛色舞地說道,「你知道嗎,我的寶貝女兒定親了,她的終身有了著落了。」
龐懷遠點點頭,「我知道的。」
顧氏笑了笑,神秘兮兮地湊近一點說道:「就算她出嫁了,我也能天天見到她的,外面看我們是兩個宅子,其實我們算是住在一起的。」
皎潔的月光下,她的臉頰瑩白如玉,眼睛明亮水潤,嫣紅的唇瓣得意地翹著,龐懷遠的心突然跳得飛快。
顧氏滿足地嘆了一聲,繼續往前走,龐懷遠卻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扭過頭去看她。
舒雅院很快就到了,顧氏回身朝龐懷遠擺擺手,笑眯眯地進院子去了。龐懷遠沿著來路返回西院,走到一半,他總覺得路上還有顧氏身上隱約的香氣,身邊卻沒有那個人相伴了,抬頭看了看皎潔的月亮,龐懷遠生出了一種形單影隻的孤獨感,他沿著小路慢慢地踱步,直到那香氣再也尋覓不到,他回身看了看舒雅院的方向,若是……
裕哥兒平時晚膳后還要再做會兒功課的,可今天有徐幼珈和他一起睡,他迫不及待地進了耳房,讓內侍服侍著洗漱好,乖乖地坐到床邊,眼巴巴地看著周肅之。
周肅之笑著上前,幫他解了衣服,蓋好被子,又從大柜子里另外取了一套被褥出來,鋪在外側,徐幼珈眉開眼笑地鑽了進去,靠在床頭,滿意地看著躺在里側的裕哥兒。
周肅之去耳房,用熱水把擦臉的巾子浸透,擰乾,拿到卧房來,細細地給徐幼珈擦了臉和雙手,將她頭上的發簪取了,頭髮散開,用發梳略微通了幾遍,確保沒有打結的,鬆鬆地挽在頭頂,用髮帶系好,這才扶著她躺了下去。
徐幼珈面朝里側,和裕哥兒面對面,兩人都心滿意足地笑著,裕哥兒烏黑的鳳眸里滿是喜悅,這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有人陪他睡覺,還是香香軟軟的表姑姑,將來還會成為他的母親。
「乖乖睡吧。」周肅之摸了摸徐幼珈和裕哥兒的頭,將床帳放了下來。
他到西次間的書房看了一圈,裕哥兒才剛剛開始識字,沒有什麼可看的書,倒是有一副精美的圍棋,是龐先生教導裕哥兒入門的,他取了棋盤和棋子,回到卧房,在燈光下擺好,自己和自己對弈起來。
起初還能聽到床帳里兩人嘻嘻的笑聲,沒多會兒,徐幼珈的呼吸就綿長了,過了一會兒,裕哥兒也睡著了。
周肅之一局棋下完,起身走到床邊,掀開床帳,坐到床邊,輕輕地將裕哥兒露出來的胳膊塞到被子里,將徐幼珈臉上沾著的髮絲撥到一邊。
他的手從徐幼珈被子一側探了進去,握住她規規矩矩放在身側的手,緩緩地摩挲著,他知道她為什麼非要和裕哥兒一起睡,知道她為什麼會傷心地哭,那些前世的傷痛他本希望她不記得,可是,他幾乎能肯定,她和自己一樣是重生的。
沒關係,嬌嬌,讓我們一起彌補前世的遺憾,你想要的孩子,將來會有的,而且不止一個,等咱們成親后,你想要幾個都可以。
徐幼珈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裕哥兒烏黑的鳳眸。見她醒了,裕哥兒歡喜地一笑,「表姑姑,該起床了。」
裕哥兒怎麼會在自己床上?徐幼珈扭著頭朝床外看去,卻見周肅之坐在桌邊,手裡還捏著一枚白玉的棋子,也在笑著看她。
徐幼珈這才發現自己沒在凝玉院,而是在裕哥兒房中,她茫然地喚了一聲,「肅表哥,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剛剛睡醒,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一絲沙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懵懂又無辜。周肅之看得心中一片柔軟,過來立到床邊,低著頭笑道:「昨晚嬌嬌醉了,就歇在這裡了。」
徐幼珈仔細回想了一下,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卻看出來周肅之身上還是昨天家宴時穿的錦袍,「肅表哥昨晚也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