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三章[10.02]
寒食節的時候,官衙全部放假三天,周肅之早就說好了要陪徐幼珈出門踏青,一大早,徐幼珈梳妝好,去舒雅院和母親說了一聲,就到了明和院。
周肅之知道她盼著出門,早就收拾好了在等她,見她進了院子,迎了出來。他今日罕見地穿了一件深絳紅的錦袍,因為徐幼珈誇他穿紅色也好看,他又不喜歡太鮮艷,專門挑了這麼件深色的,穿給她看。
徐幼珈則穿了件淡粉色綉朵朵桃花的褙子,白色的細褶裙,簪著碧玉桃花簪,整個人清新地就像枝頭鮮嫩綻放的桃花。
「嬌嬌來了,咱們走吧。」小姑娘今年明顯抽條了,個子長高了些,少女青澀的曲線也開始顯露了,脫掉冬日厚厚的衣服后,更加明顯了,周肅之的目光不著痕迹地從她身上掃過,心跳得稍稍快了些。
「帶上那個大風箏。」徐幼珈叮囑道。
周肅之笑道:「知道了。」寒食節有放風箏的習慣,他早就準備好了。
出門踏青的人非常多,基本都是年輕的男女,偶爾也有全家出遊的。少女們都脫掉了冬裝,換上春衫,花紅柳綠,很是繽紛。徐幼珈挑開車簾看了看,發現有不少年輕女子都在偷眼看周肅之,低著頭議論,她想起周肅之中了狀元后跨馬遊街,定然有不少人是認識他的,說道:「肅表哥,咱們稍微走遠些,挑個人少的地方,不然風箏放起來要和別人的打架呢。」
周肅之點點頭,「嬌嬌放心,咱們再往前走走。」
馬車又行了一段,果然人漸漸變少,徐幼珈下了馬車,見天空碧藍如洗,此處綠草茵茵,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周肅之從馬車裡取出蝴蝶大風箏,「嬌嬌以前放過風箏嗎?」
徐幼珈點點頭,「放過的。」在徐府的時候,每到寒食節,他們五個兄弟姐妹總會出來踏青,大哥徐璟會挨個幫四個小的把風箏放起來。除了放風箏,還要挖野菜,不過他們都不認識哪些是能吃的野菜,不過是鬧著玩兒罷了,她和徐瑛、徐琇只管去挖那些零星的小野花,等玩兒累了,就找個乾淨的草地,鋪上軟氈,吃從家裡帶出來的寒食餅、青精飯什麼的。
周肅之將線軸遞給徐幼珈,「我給嬌嬌舉著,嬌嬌來放,小心那個線不要割傷了手指頭。」
他判斷一下風向,拿著薄翅大風箏走開,看看距離差不多了,將風箏雙手舉起,輕輕捏住,示意徐幼珈可以了。
徐幼珈握著線軸,感到一陣微風拂來,立刻小跑了幾步,手裡的線扯動,風箏穩穩地飛了起來。
周肅之怕那線傷了她細嫩的手指,待風箏一離開他的手,就快步走到她身邊,幫她去扯那風箏線。
蝴蝶大風箏骨輕翅薄,沒一會兒就飛到了高處。
「肅表哥,它飛得好高好穩!」徐幼珈滿臉興奮。
「是挺穩的,這風箏做得不錯嘛。」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徐幼珈轉頭看去,來的人是羅意青,他正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的大風箏。
周肅之笑道:「羅兄一個人來踏青嗎?」
「沒辦法,父母不想出門,大哥陪著大嫂,可不就剩我一個了嘛。」羅意青和周肅之本就投契,又都去了翰林院,兩人已經很是熟悉了,羅意青看看一旁的徐幼珈,「說起來,還沒有恭喜周兄和徐姑娘呢。」
徐幼珈的臉一紅,拉著風箏走遠了些,不再聽他們說話。
周肅之和羅意青站在原地閑聊,眼睛一直關注著徐幼珈的動靜。
徐幼珈仰著頭看了會兒自己的風箏,脖子有些酸了,她垂著頭,一手握著線軸,一手揉了揉自己的後頸。猛然覺得手裡的線軸吃力,她抬頭一看,自己的蝴蝶大風箏和一個美人風箏攪到了一起,正搖搖擺擺地跌下來。
「哎呀。」徐幼珈叫了一聲,連忙朝著風箏跌落的地方跑去。
徐幼珈心疼地撿起蝴蝶風箏,前後檢查一下,好在沒有摔壞,她摸著纏繞在一起的兩股風箏線,想著怎麼才能解開。
「抱歉,纏到一起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那麼熟悉。
程翊!
徐幼珈的手指一顫,不用抬頭,她就知道來的人是誰,她扭頭朝自己身後看了一眼,見周肅之已經大步而來,悄悄舒了口氣。
「怎麼不看我?」程翊笑著問道。他被蔡文蕙纏得沒辦法,這才答應和她一起出來踏青,沒想到幫她放風箏卻遇到了徐幼珈,他故意操控著自己手裡的風箏和她的纏到一起,小丫頭卻不肯看他一眼。不過,看她的反應,分明知道是自己,難道,她只是聽聲音就認出了自己?他只在善覺寺和她說了一次話,她就記住了自己的聲音?
程翊的心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了幾下,盯著她烏黑的發頂,低聲問道:「你知道是我?嗯?」
徐幼珈抬起頭來,見他身後蔡文蕙正疾步而來,平時溫柔的細長眉眼中似有鋒利的光芒一閃,在自己臉上狠狠地颳了一刀,徐幼珈想起她一聲不吭就毒殺羅意青的事,一陣寒意從脊柱升起,胳膊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表哥,這風箏纏到一起,咱們不要了,走吧。」蔡文蕙柔聲說道,只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少女是在瑞記見過的那個。程翊是京都有名的俊公子,身份又是會寧候府世子,會寧候早逝,只要襲爵的申請批複,他就是年輕的侯爺了。多少京都的閨閣少女都夢想著嫁給這位年輕英俊的小侯爺,他卻是個冷清的性子,至少,她從未見過他留意過哪個女子——除了眼前的這個。
想到程翊剛才似乎是有意要將兩個風箏纏到一起的,蔡文蕙的手指緊緊地捏了起來,眼睛微眯,仔細打量了一眼那抓著蝴蝶風箏不放的少女,發似墨雲、膚若凝脂、菱唇嬌嫩紅潤、眼睛黑潤透亮,雖然年紀還小,卻已是傾城之姿。她又扭頭去看程翊,他雖然在看著那少女,倒是面色如常,臉上是一貫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