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筆錄

馮環環眯著眼，冷冷的看著慫成一團的白欽，對趙南嶽說道：「趙局長，你今天是找林院長做筆錄的吧？不如你們去一號樓談吧，我留在這裡跟白院長談談。」

趙南嶽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狼狽不堪的白欽，嘴裡吐出兩個字來：「佩服！」回頭對林衍說道：「請吧。」

林衍隨著趙局長一起走出辦公樓，員工們竊竊私語，都覺得白院長這招下馬威大獲全勝，這個林院長還沒坐到椅子上就被帶走，看來沒戲了。

一號樓的特護小牛已經坐在服務台了，看到林衍笑逐顏開的說道：「林院長早。」

林衍答應了一聲，帶著趙南嶽進了診室大門。

趙南嶽關上門，掏出一個小小的儀器，在屋子裡走動一圈，爬到桌子上，從吊燈上取下一個小小的東西，跳下地說道：「看到沒，這就是那個愚蠢的女人安裝的攝像頭。」

林衍瞟一眼，並不是十分關心，把趙局長讓到醫生的座位上，他自己坐在患者坐的小凳子上，擺出一臉等待問詢的樣子。

趙南嶽昨天秘密安置李冠霖的時候，從李冠霖那裡知道了這個年輕人仗義救治的事情，加上剛剛林衍冷靜處理視頻事件，對林衍感覺不錯，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和善。

但林衍對趙南嶽，卻委實沒有半點好印象，更是半點尊敬都欠奉。

林衍腦子裡，迴旋著昨晚吳珺趾高氣揚的話：「林衍，你上午就被警察帶回來了，為什麼整整一天沒人詢問你做筆錄？我告訴你，這就是公安局對沙部長的誠意，給他一天時間善後用的！」

趙南嶽從基層刑警干起，多年出生入死破獲無數大案要案，才做到現在的位置上，察言觀色可謂入木三分，他奇怪地發現，林衍對他抱有濃郁的敵意，坐下就一言不發，用冷漠來跟他對抗。

「林醫生，我今天來，是詢問一下，你被人非法拘禁的具體情況，希望你能夠儘可能詳細的敘述一下全過程，有利於我們後期調查取證。」

林衍臉上露出明顯的譏諷：「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竟然勞動趙局長親自來做筆錄，可真是受寵若驚呢。不過，事關沙部長家的少爺，也就可以理解了。」

趙南嶽笑了：「看樣子你不太信任我，那你剛才為何把事關秦夫人的隱私交給我處理呢？」

「正因為事關秦夫人隱私，交給你處理才對，你的職責，不就是為領導人保駕護航的嘛。」

趙南嶽更加對林衍感興趣了：「你是這麼理解我的工作的？」

「難道不是嗎？」林衍壓抑多時，胸口的怒火一竄一竄的，終於壓不住了，他站起來，雙手按著桌子，俯視著趙南嶽，低聲嘶吼道：「你昨天一天昨晚一夜不做筆錄，不就是給時間讓沙部長找人說服或者脅迫我作偽證嗎？

趙局長，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跟我一起被沙博關在黑窩點的那個人呢？被你們弄到哪裡去了？

如果需要我作偽證開脫沙博非法拘禁我，那我有個條件，你們必須放了那個無辜的人！要是你們敢私下害了他，就別怪我把你們包庇沙博，私自害死人命的事情兜出去！」

趙南嶽這才知道，自己昨天順水推舟，給了沙部長一個順水人情的事情，被林衍誤會了，看林衍最在乎的居然是李冠霖的安全，更覺得這年輕人可親可敬了。

「林衍，你別激動，坐下慢慢說。」趙南嶽說道：「既然沙部長已經派人找你談過了，就沒有給你一些好處交換你作偽證嗎？你為什麼對我還這麼大敵意？」

「當然給了！給我妹妹安排工作，還給我一套房子！」林衍憤然說道：「但這些我都不稀罕！一旦我作偽證，沙博的罪惡就被洗清了。

我也就罷了，另一個人呢？他無辜被抓，還被慘無人道的卸去四肢關節，若是再晚一點遇到我，哪怕晚幾個小時，那可就終身殘廢了！

我要是做了偽證，那個人吃的苦豈不白吃了？我住著沙家父子送的房子，晚上不會做噩夢嗎！

你可以告訴沙部長，他許諾的哪些好處我都不要，除非你們放了那個人，否則別想我作偽證！」

趙南嶽站了起來，轉到林衍面前，拍拍他肩膀，聲音極低的說道：「小夥子，你是個好樣的，李局長沒有白交你這個兄弟，你放心，他好好的。」

林衍呆了：「李局長？李大哥他也是局長？」

「是的，他是南平市公安局局長，他這次是參與省里的一個聯合調查組，在便衣外圍取證過程中，被沙博起了疑心抓了起來。

李局長為了掩護整個調查組的工作，一直不肯屈服，沙博問不出情況就對他下了黑手，幸虧遇到你，否則……小夥子，我代表我們公安系統謝謝你！」

林衍聽著趙南嶽低聲敘述，臉上的表情慢慢的變了，他覺得，趙局長說的不是假話，但還是有一點不能釋懷：「那昨天你們為什麼還要答應給沙部長一天時間善後呢？」

趙南嶽笑了：「傻兄弟，昨天是秦書記心疼你吃了苦頭，特別叮囑我今天再來做筆錄，沙部長又不傻，肯定要利用這段寶貴時間的嘛。」

「這樣啊……」林衍不好意思了，趕緊說道：「趙局長您坐，我給您泡茶。」

趙南嶽泰然坐下：「沒想到我這堂堂公安局長，竟然先被你審問一番，合格了才給茶喝，你可是比我厲害哦。」

林衍泡了茶端過來，扭捏的說道：「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太氣人，您別怪我小雞肚腸。」

兩人喝著茶，輕輕鬆鬆就做完了筆錄，林衍一五一十從沙博如何對妹妹起歹心開始說起，沒有半點添油加醋，卻也沒有半點隱瞞，只是把事關吳珺的部分一個字沒說。

「那麼，昨晚替沙部長出面勸說你的人是誰呢？」

知道繞不過這個問題，林衍沉吟半晌方才說道：「是我的同學，她也只是被無辜牽連進我和沙博的矛盾中，沙部長知道她跟我的同學關係，就委託她做個中間人，跟案件沒什麼關係，希望你們別去找她了。」

趙南嶽已經從頭到尾很仔細的把沙博的情況調查清楚了，也就很自然的誤會了，他以為林衍說的同學，就是沙博挨打當晚，在現場指證林衍的陳帥。

陳帥是梅林區的公務員，沙部長想找到陳帥當中間人是很簡單的事情，而且事實俱在，證據確鑿，再去找陳帥查問也很沒有必要，就說道：「好，不找他了。」

就這樣，陰差陽錯的，把吳珺漏過去了。

做完筆錄，林衍還是不放心李冠霖，再次問道：「趙局長，我知道我不該問，可我還是想知道，李局長他是出院了還是在哪裡療養？他的身體會留下點後遺症，如果可以，我能不能見見他，幫他疏通一下經脈。」

趙南嶽一臉鄭重的說道：「案情緊急，我們把你們倆弄出來后，他在半路上就離開了。你如果擔心他的身體，我想法子轉達一下，讓他騰開空就趕緊找你，千萬不能留下後患。」

送趙局長離開后，林衍直接去了辦公樓，走進院子辦公室，就看到白欽坐在地板上哭，超短裙哪裡蓋得住腿，桃紅色褲頭都露了出來，因為那一綹布太窄，只是遮住了一條縫，兩側如同桃子瓣一般都露在外面，那姿勢簡直是辣眼睛。

馮環環示意林衍關好門，厲聲問道：「你到底錄了多少視頻，除了這次截出來的，還有沒有其他領導的就診記錄了？你可要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一旦所有領導都懷疑自己的就診隱私被泄露，你絕對是生不如死！」

白欽鼻子一把淚一把的，在地上瑟瑟發抖，這會子這蠢女人總算明白自己捅了多大的漏子，忽然跪在地上說道：「馮院長，周一上午我接到您的電話，說調走我讓林院長來，我心裡不甘心，就想抓點林院長的把柄，思來想去，最容易犯錯的就是1號樓的規定，才買了攝像頭裝在吊燈上，果然就錄到了……

我對天發誓，若是說了假話，讓我這輩子守活寡守到死，急死也睡不到男人！」

林衍滿頭黑線，這樣的毒誓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想得出來，看馮環環一臉憋不住要爆笑的樣子，插嘴道：「你說你周一才買的攝像頭，有購買憑據沒？」

白欽一骨碌爬起來說道：「有有有，我以電子耗材的名義走的賬，已經報銷了，我給你們看單據。」

馮環環臉都黑了：「行啊，買攝像頭黑人還報銷，你還真是皮笊籬湯水不漏！」

林衍則仔細的查驗了發票，又按照發票上的電話撥打過去，果然是電子廣場商鋪的電話，承認了是他們賣的攝像頭，這件事才算是查清楚了。

正在這時，馮環環手機響了，她接聽完說道：「林院長，你的病人來複診了，在1號樓等你，你趕緊去吧，這邊我處理。」

林衍趕緊回到一號樓，果然看到趙未央已經在診室里坐著，她身邊卻坐著她老公秦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