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解恨，當他是條瘋狗
在場的眾人，幾乎全都含著金鑰匙出生，平時的煩惱，大多是衣服不夠穿、銀子不夠使，父母、夫君寵愛不夠……從未想過，有人會為了生活，拖著殘缺的身體，去虎口奪食。
個個都啞口無聲，有個別女子與婦人，甚至低聲哭泣，小聲說，「這真是太難了，是我沒勇氣活下去了。」
「是啊，好慘！普通人生活的艱辛，我們還體會不到十分之一。」
「好可憐，我要是認識他，當時定給他送些銀錢……」
不理會那些竊竊私語，馮小美繼續道，「再說到他依靠我掙錢上京，這一點，更加不存在。我嫁給他時，他的身體已好轉，幾個侍衛或是打獵、或是在外行商或是降山寨替政府招安……也都開始紛紛掙錢。因此我經商的資金，全部來自夫君的資助。而我經商過程中，遇到任何困難，也是他幫忙擺平，可以說，是我夫君成就了我。我承認，他開的青樓，我有幫忙出謀劃策，可從頭到尾都是他經營的，他的經商頭腦，比我好使。」
「那麼，說到我自己的事。我確實曾做過陳府的丫鬟，可我從未爬過陳世海的床。他惡貫滿盈，又風流成性，我不可能會對他有想法，是一個小姐妹為了吞掉我的月錢，故意誣陷我的。後來在逐鹿書院里，見到因私闖書院女眷後院、欲行不軌之事、被老夫人罰打了一百棍的陳世海，他當時奄奄一息，真是大快人心。不久后，便被爆出陳靈山犯下殺人放火、私造兵器等等罪名，被官府抓了下獄，被打個半殘的陳世海竟然瘋了，陳家自此樹倒猢猻散。左相如若不信，官府有記錄，您大可前去查閱。不過，這是陳家自作孽不可活，是老天都看不過眼收了他們，請問左相大人，這與我夫君有一毛錢關係嗎？」
馮小美後面說的這些，固然摻了水分，可她不覺得蘇簡有做錯。
陳靈山那樣的大毒梟，魚肉百姓，橫行霸道，犯下累累罪行，蘇簡不過是將他的罪證呈現給官府而已，真正害得陳家滅族的，其實是他自己。
因此，她底氣十足，語氣咄咄逼人，瞪著左相的雙眸似要噴出火來。
眾人看看左相，瞧瞧那個又看看她，不知該相信誰好。
可潛意識的，更相信馮小美多一些。
便有右相之人出言相幫，「是啊，左相，馮氏自覺蒙受了冤屈，您可以傳喚你的人證物證出來了。」
左相微微蹙眉，終於抬眼看向他這個不屑一顧的婦人。
陳靈山是他的人，當他收到陳靈山被捕的消息后，陳家已覆滅。他只來得及去找回幾個下人。
從那幾個下人的口中得知，馮小美是爬過陳世海的床，可惜沒有物證；也知道陳夫人那日在逐鹿書院算計馮小美不成，反而將陳世海搭了進去之事。然而，即便找到當時替陳夫人出謀劃策的范心蓮，也沒有證據證明這是馮小美做的。
他方才之所以言之鑿鑿，是吃准了冷焱曾經是個喪家犬、馮小美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農家女，他們狼狽不堪的過去，在這樣重大場合之下被曝光，他們會失了方寸，也絕對不敢反駁他，他便能憑藉著三言兩語，將他們釘在恥辱柱上。
可他沒想到，馮小美這女人，竟這樣大膽，敢當眾罵他，駁斥他。
瞧她鎮定自若，面不改色，就知道這是個難纏之人。
思前想後，只好聲色厲茬地叱喝，「放肆！也不看看這什麼場合，這是宮宴，皇上皇后在，文武百官在，他國皇子、使臣在，你這個婦人竟在此罵街、滿嘴胡言，簡直有辱國風，敗壞道德，來人，將此潑婦拖下去，聽候發落！」
蘇簡、護國公等人著急想替馮小美說話，可她卻伸出一隻瑩白的纖纖素手制住了，雙眸冷冷地、充滿嘲諷地看著左相，「黑面熊，我不是在罵街，我是在罵你！皇上才表揚了我夫君，你卻說我與夫君下作無恥，讓你拿出證據來，又在這裝腔作勢！黑面熊啊黑面熊，抬手就當眾打了皇上的臉面，還越俎代庖，代替皇上發號施令，你說誰給你的底氣與勇氣啊！」
說著往地上一跪，「皇上，這前因後果您也知了，您要替臣婦做主啊！」
然而，左相卻冷笑連連，看著她如同在看一個死人，這令她很是不解，難道他能反擊不成？
果然，皇帝雖然面沉如水，雙眼卻是閃過一絲無奈，無力地揮揮手，道，「馮氏，你言重了，左相不過是有些事情沒明白才提出質疑，眼下既已解釋清楚，就別揪著不放了吧。過去之事，也應當了了，誰要再提，便當謀逆罪處置。」
「微臣也是擔心皇上受奸人蒙蔽才如此，謝皇上諒解。」左相順著台階下，拱拱手連忙坐下，望著馮小美的眼神，充滿了藐視與嘲笑。
看到了吧，連皇上都拿我沒辦法，你一個個小農女想動我？簡直是蚍蜉撼樹！這一回讓你明白什麼叫作差距！
馮小美瞳孔微縮，不敢置信。
這人竟如此囂張得意，皇帝竟也包庇至斯！「你……」她那個氣啊，差點控制不住要上前打人。
皇帝沉聲道，「馮氏，你可是不服？」語氣上已帶上了重重威壓。
馮小美深呼吸，再深呼吸，展露出一抹笑容來，「臣婦無所謂，就當被瘋狗咬了一口好了。既然不能反擊，便只能假裝他死了，臣婦總不能咬回去吧？」
「哈哈！」全場再次嘩然。
敢當眾說左相是狗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不過，左相是真的很賤，她比喻成瘋狗是最合適不過了。眾人覺得很解恨，毫不客氣地笑了。
皇帝輕咳一聲，卻也像是憋不住一般，流露出笑意來。
而右相派系的最誇張，拍著大腿笑得很大聲，頻頻朝馮小美豎大拇指。
左相面色鐵青，皇貴妃秦慕容臉上的慵懶自如再也維持不住，怒聲道，「大膽！一個小小的婦人竟敢侮辱朝廷命官，來人，把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