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風雲幻變一場夢,華山蕭瑟忍春風。凌岳不改森嚴貌,愛女悴顏返家中。
趕了許多天路的保鏢隊伍在千山萬水的舟車勞頓下,總算回到了他們北方的「家」。蘇統領在安置好了「三順公子」和其他保鏢之後,親自帶著「完好無缺」的孫瑩來到了孫絕路屋裡,向莊主老爺復命。
蘇統領一見孫絕路的面,就跪地參拜,然後恭敬地抱拳呼:「卑職參見莊主,卑職已將大小姐安然無恙、毫髮無損地帶了回來,請莊主查檢。」站在蘇統領一旁的孫瑩顯得嬌艷欲滴、淚眼迷離,身體是那樣的單薄而消瘦,臉上透露著六神無主的盲從與追悼逝者的傷感。
孫絕路望著眼前的閨女,眼神中彰顯出一絲不悅之感。於是,孫絕路指責蘇統領道:「小蘇啊,我女兒怎麼瘦成這般模樣,你是怎麼搞的?」蘇統領急忙解釋說:「莊主,小姐她聽聞庄夫人仙游的消息后,在馬車上飯也不吃,茶水也不喝,再加上一路上飽受顛簸之苦,小姐變成了這副模樣,卑職也實在是無能為力啊!」孫絕路說:「小蘇啊,你怎麼這麼愚蠢呢,哄啊騙啊方法多得很,你這麼精明的一個人,隨便想點主意也可以讓我女兒吃好睡好玩好呀!我看你就是不用心,就是沒把老夫的吩咐記在心上。哼,滾!」孫瑩馬上為蘇統領辯駁,說:「父親,這不關蘇統領什麼事,是我自己……」孫絕路馬上打斷女兒的話,大聲說:「好了好了,不用解釋了,你母親向來身子就虛,這次一病不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隨我去她墳前拜三拜,別的事也就沒有了。」蘇統領見莊主好像消了點氣,立即奏報道:「啟稟莊主,卑職還有一事要向您稟報。」孫絕路說:「嗯,有什麼事就快點說,說完了就退下。」蘇統領膽戰心驚地說:「莊主,小姐年歲也已經不小了,是該許一人家了。在這次南遊過程中,小姐險些在衡山的華嚴湖遭奸人暗算,幸好有一位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突然現身,救了小姐於湖面之上,恰巧此人又與小姐情投意合,不知莊主是否……」孫絕路以看不見動作的速度隔空打了蘇統領一巴掌,吼叫道:「混帳東西,『我』女兒的事還輪不到小蘇你來管,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快滾!」蘇統領用手掌捂著通紅的臉逃了出去。
只見此刻,孫絕路正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孫瑩,然後很不高興地說:「小蘇說的是真的不?哎,平日里我把你關在庄內一點事都沒有,呵,沒想到剛一放你出去散散心,你就惹上了個江湖浪子。」孫瑩馬上辯解說:「他不是浪子,他是個好人。」孫絕路接著問:「『他是個好人』?這念頭哪裡有什麼好人?武林中想和我孫某人攀親聯姻的不在少數,我全都一口回絕了,沒想到你這麼不懂事,這麼容易就被江湖混混給哄騙上鉤了,你簡直是……」孫瑩又開口應道:「父親,我不許你這樣說他,他只是衡山附近的一個普通漁民,他沒有你說的那麼壞。」孫絕路繼續說:「哎,女兒呀,你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怎麼什麼事都不明白呢?在這整個武林中,你告訴我,誰好誰壞?關鍵不就是一個『利』字嘛!就像前兩天,我為什麼要跟他大遼國師王坦結盟,難道我喜歡跟他來往,難道我和他關係親近?還不都是看在他能為我擋風遮雨,有利用的價值嘛!女兒呀,你好好想想,一個衡山的漁民怎麼會武功的呢,而且他恰好又在你遇險的時候就出現了,你不覺著這裡頭有名堂嗎?」孫瑩很失望地搖了搖頭,說:「父親,看來無論我跟你怎樣解釋都是沒有用的了。你說的這些根本就不對,三順會武功是因為他曾經和一位……」孫絕路大吼一聲:「先去拜拜你母親,其它的以後再說。」拉起女兒的手快步走出門去。
幾個時辰之後,孫絕路背著孫瑩私底下喚來了蘇統領,秘密召見了那個身份不明的王三順。並命令蘇統領再次出庄一趟,想方設法弄清楚這個王三順的來歷,查清楚此人的身份,再回到山莊來向孫絕路彙報。
孫絕路坐於高堂之上,莊嚴肅穆地問:「王公子,你真的喜歡我的女兒孫瑩嗎?」王誠毫不猶豫,迅速答道:「三順對孫小姐一見傾心,在與她數天的交往中,三順更感覺到了孫小姐的善良與聰慧,三順若能娶到孫小姐為妻,就算減壽五十年也無怨無悔。」孫絕路聽得想吐,馬上招手讓他停下來不要再講了,然後面露作嘔之態問:「你先別跟我發毒誓,娶到了我的女兒,還不美死你啊?哼,想娶我女兒為妻的人數不勝數、不計其數,除非你有什麼過人的本事,那樣的話你還有點資格娶走我的女兒。」王誠說:「不知孫莊主需要三順有什麼本事?」孫絕路大言不慚地開了金口:「很簡單,老夫是絕對不會為難你一個後生的。只要你經受住老夫的三個考驗,老夫就為你主婚,成全了你和我女兒的這樁美事。不過,只要這三個考驗中的任何一個你經受不了,那可就別怪老夫……」王誠問:「哪三個考驗?」孫絕路說:「這第一個嘛,是『文驗』,考考你的學識。我出一道上聯,你對出下聯。」王誠應道:「好。」
王誠從小就受到王不奇的百般栽培,還專門研習過唐詩宋詞、兵法歷史。雖說在「武」的方面一直都不如他大哥王坦,但是在「文」的方面他可是出類拔萃、獨樹一幟。
很快,孫絕路朗誦起了:「多情霸王,執手碧玉樹前,黯然離別,孔雀東南飛去,不得長生。」王誠陷入了靜靜的沉思中,臉色很凝重,看來這個上聯的難度還確實非同一般。片刻之後,王誠閉著的雙眼猛地一睜,似乎是靈光乍現、妙聯忽來。於是王誠脫口而出:「雙刀怪客,獨步落雁峰下,威懾江湖,快婿西北投來,一見消魂。」孫絕路聽過後,心中狂喜,險些笑出了聲來,心想:雖說老夫年事已高,但是仍舊身體康健、武功卓絕,一見老夫就崇敬得消了魂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哈哈哈,呵呵呵……
孫絕路很快又開口了,說:「嗯,答得勉強過得去,這『文驗』就算你過了。第二個考驗是『武驗』,呵呵,老夫是自然不會和你打的,老夫有一義子,名叫李中原,就讓他陪你過兩招吧!」
孫絕路的算盤(意圖)就是讓這個王三順在第二個考驗里迅速下馬(落敗),然後馬上將讓個人掃地出門。而王誠現在可是真沒轍了,他早就聽說凌岳山莊的李中原武功精湛、名震江湖,這次若想贏他,恐怕有困難。
不一會兒,李中原被孫絕路召到了房屋附近的校場上,王誠早已恭候在了那裡,等待著比試。終於,孫絕路指著校場上卧著兩頭石獅子,鄭重地宣佈道:「今日的『武驗』很簡單,你二人同時發力,將這兩尊石獅子舉起來,誰堅持得久,誰就獲勝。男子漢大丈夫,沒有驚人的『力量』怎麼能夠獨當一面呢?你們開始吧!」李中原聽完后大為不安,馬上走到義父的身邊,小聲地說:「義父,中……中原恐怕……不能舉起這尊石雕啊!」孫絕路問:「『不能舉起』?為什麼?」李中原說:「雖然中原在修習《四肢綱要》後身手敏捷了不少,也掌握了縮骨韌身之道,可是中原的力氣有限,是斷然舉不起那麼重的一尊石雕的呀!」孫絕路把嘴唇湊到了李中原的耳邊,說:「你的情況,我還會不清楚嗎?你舉的那個才五十斤重,裡面全是空心的,很容易舉。而他舉的那個看起來跟你舉的那個一摸一樣,實際上有三百斤重。呵呵,你放心,他舉不起來的。」李中原聽完后輕聲嘟噥了句:「啊?這……這不是明擺著不公平嗎?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若這樣弄,我就是贏了他也勝之不武啊!」孫絕路拍著他的肩膀大聲叫了一句:「哎呀,肚子疼先忍著嘛,和三順公子比完了再去茅廁也不遲啊!別想那麼多了,去吧,啊!」
聽到是與李中原比力氣的這個消息后,王誠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總算落了地,因為王誠心裡頭明白,自己的武功雖然不算爐火純青、精妙絕倫,但是自己的力氣可是讓爹給從小「磨」出來的,搬起一尊石像可以說輕而易舉。
在校場眾庄丁的圍觀下,王誠和李中原的比試終於開始了。只見王誠繃緊了手筋腳筋,兩臂穩穩地抱住了那尊偌大的石獅子,然後緩緩地、慢慢地舉了起來,舉的過程中雙腳略微有一點抖動。而李中原,同樣很吃力地將那尊被掏空了的石獅子舉了起來,剛舉過頭頂便再也支持不住了,李中原在沒有任何辦法的情況下不得不將石獅子重重地擱落下來。一炷香的時間后,滿頭大汗的王誠仍然舉著石獅子在那裡站著,他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浸透了,可是石獅子的位置卻一直定格在王誠的肩膀之上,絲毫也沒有動搖過。眼前這般的情景,使王誠回想起小時候,他舉著一桶滿滿的油,站在解密山莊大門裡的廣場上,他的爹在一旁監督,規定他一個時辰之內不能移動,並且要保證桶中的油一滴也不能溢出。
孫絕路本想多等會兒,看看這小子到底能扛多久。然而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過了,孫絕路等得不耐煩了,直接喊起:「三順啊,好了好了,可以了,你把石獅子放下吧,你早就已經贏了。」王誠輕輕地放落石獅子,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然後側過頭去望了望不遠處的李中原,李中原當下伸出了雙手抱拳相敬,李中原打心眼裡佩服這個不曾相識而又相識恨晚的王三順。
眾人又回到了莊園庭院的房屋內,孫絕路很失落地說出了王誠期待已久的話語:「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第三個考驗,姑且叫它『苦肉驗』,三順啊,你趴在這塊凌岳山莊最大的搓衣板上,忍受一千次皮鞭的抽打,打完后你若不死,我就將女兒許配予你,決不食言。」王誠咽下了一口痰,毅然決然地朝著身前的搓衣板趴了上去。只見早已準備好「道具」的兩名庄丁馬上走上前來,一左一右的分別站到了王三順的兩旁,然後一個人一下、瘋狂地甩著手中的牛筋軟鞭抽打著「砧板上的肉」。
一次,二次,三次……兩百零九次,兩百一十次,兩百一十一次……
兇狠的皮鞭在庄丁的掌心裡縱情地肆虐,痛苦的王誠咬緊了牙關,在一次又一次的鞭打下抽搐著疼痛的身體,他的喉嚨里隱隱發出了「嗯……嗯」的聲音,而他的口裡從來沒有喊叫過一句。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