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章[09.24]
夏侯綾去拿了幾顆烤好的桔子,給她一手塞了一個,「咱們走吧,路上吃,還能暖手。」
兩人並肩出了小院,慢慢往新城那頭去。
這村子里新城不過兩三里,通常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不過羅翠微眼下不能疾走,夏侯綾便也放慢了步子,陪著她慢悠悠晃過去。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羅翠微漸漸就將早上的尷尬拋諸腦後了。
「阿綾,對不住你了,你一來就趕上我躲懶,來了這半個月,竟沒一日得閑的。」羅翠微捏著手中兩個溫熱的烤橘子,有些自責。
「可眼下我這兒全是小打小鬧,凈給你些跑腿傳話的瑣碎活,將你大材小用了。」
夏侯綾詫異地扭頭瞥了她一眼,「你這說的什麼話,替你分擔事情原就是我該做的,不分事情大小。」
「父親曾說過,待羅銳他們長起來后,若你自己願意,便由你任意挑一個地方的分號做掌柜,或你要自立門戶都可以,」羅翠微笑著拍了拍夏侯綾的肩,「家中都知道,你是可以獨當一面的。」
羅家為夏侯綾他們這些人劃定的職責是死士,卻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確保繼任家主性命無憂,並未打算將他們的一生都綁死。
「很多年前我請卜師卜過自己的命盤,」夏侯綾不以為意地笑笑,隨口道,「是護命。所以我從沒想過自立門戶或旁的那些……」
無意間起了這話頭之後,她才想起自己是為什麼來的,當即便住了口。
對她話說一半就戛然而止的異樣,羅翠微並未多想,只是不豫地皺了眉,拿手中的熱橘子去燙了她的臉。
「瞎說!命盤這種事全是神神叨叨、似是而非的,你聽聽就算了,還真打算被牽著鼻子走呢?」
「是是是,」夏侯綾敷衍地應下,笑道,「我替你剝橘子吧?都要涼了。」
羅翠微順手將那個橘子塞到她手中,卻又接著道,「從前還有卜師說我是『襄』命,只能輔旺他人,在哪裡都坐不成主位呢,我信他個鬼啊!」
那時羅翠微才十幾歲的年紀,出於好奇,便請卜師卜了自己的命盤,可她卻並不信的。
在她看來,每個人的一生中會遇到許多事,會有許多抉擇機會,一個人最終會活成什麼樣的命運,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丹砂黃紙上的那些批語,沒資格早早論定一個人的一輩子。
「也是,」夏侯綾悶笑著將橘皮剝成花,掰下兩瓣遞到她唇邊,調侃道,「任誰瞧著你與殿下平日里在家的模樣,都知你才是主位,他簡直被你壓得死死的。」
「我可沒壓他。」羅翠微將那兩瓣橘子吞下去之後,忽然覺得自己這話似乎有點歧義。
再看夏侯綾的目光,總覺得她在偷笑。
昨夜某些風光迤邐又不可語於人前的畫面倏地浮現在腦海中,羅翠微面上陡地一紅,惱羞成怒道,「他、他也沒壓我!」
自夏侯綾來了之後,羅翠微將許多事都交給她打點,自己已有十來日沒進新城了。
今日再來,見城中許多宅子已有了框架,街巷錯落的景象也漸有了模樣,她的心情便無端愉悅許多。
「方才遠遠一望,似乎連市集上的攤販都比上個月多些了,」羅翠微笑眯眯地扭頭對夏侯綾道,「說不得將來能繁華得比肩京城。」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就往昭王府那座宅子去。
夏侯綾樂呵呵地點頭,目光卻驀地頓了頓,「怎麼昭王殿下也過來看建宅進度嗎?」
順著她的目光,羅翠微瞧見雲烈帶著宋玖元等一干人,似乎是也往宅子那頭去的。
雲烈也瞧見了她倆,當即駐足,眸中噙著淡淡笑意。
他那目光無端讓羅翠微又想起昨夜的事,登時臉紅到耳根,可這眾目睽睽的,她又不能扭頭就走,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去。
「你今日不是去查看城防了嗎?」
雲烈盯著她的紅臉,很顯然猜到她在尷尬什麼,隱著笑回道,「早上去看過了,方才談了點事與傅穎有關,正好過去找她確認一下。」
傅穎的宅子就在昭王府宅子的隔壁,也算順路了。
眾人識趣,紛紛落後幾步,讓羅翠微與雲烈一道走在前面。
羅翠微回頭看了看,轉回來嗔了雲烈一眼,很小聲地抱怨道,「都怪你,害我早上在陶音面前丟臉。」
手中還剩一顆路上沒來得及吃的桔子,被她捏得皮都快皺了。
「床單?」雲烈抿住唇,忍笑忍得肩膀抖。
「你這沒臉沒皮的傢伙!」她面上更燙,磨著牙就想抬腳踹他。
雲烈趕忙咳嗽兩聲,「這大庭廣眾的,別動手動腳啊,不然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
「這麼多人看著,我才不信你敢耍什麼流氓花招。」羅翠微哼了一聲,甩了個嬌嬌的白眼送他。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正在建的宅子門口,隔壁就是傅穎的宅子了。
夏侯綾走過來站在羅翠微身後,而宋玖元他們幾個則站到了雲烈身旁。
「你忙去吧,」羅翠微抬手指了指隔壁傅穎家的大門口,又指了指自家大門,對雲烈道,「我進去看看,沒什麼事的話就先回去,不等你了。」
雲烈點了點頭,卻攤開大掌伸到她面前,「那顆橘子,給我吧。」
「你要吃?」羅翠微詫異地將那顆橘子放到他掌心,小聲道,「都涼了。」
雲烈挑了挑眉梢,目光灼灼地直視著她,頗有深意地「體貼」道,「我怕你……手酸。」
在場其他人自是聽不懂這啞謎,只道這昭王殿下對王妃殿下未免呵護得過分,不過就是拿一顆橘子,怎麼就手酸了?
羅翠微卻很明白,他這是在提醒她,昨夜她的手有多「辛勞」。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混蛋流氓了一把,她卻只能吃個啞巴虧,不能還擊半個字,實在是叫她扼腕抓狂。
她的臉早已紅得快要滴血,除了瞪他之外一時又無計可施,只好一言不地轉身就往自家大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