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四章[09.04]
「田大人此言差矣,楚天揚那廝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只會當我們大衍是個好拿捏的軟包,如果派人出使,只怕連個人影都瞧不見。」蕭子裴冷冷地說。
楊名年青氣盛,忿忿地說:「他大楚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居然能把……把方公子劫走,別說陛下忍不了,要放到我頭上,我也忍不了!」
田汝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吶吶地說:「這,這不是方文淵叛逃嗎?更何況,他都不是朝中大臣,就算到了楚地,於我大衍也沒什麼損失,陛下何苦執著?」
「你!你知道方文淵是誰嗎!」楊名氣壞了。
「他是誰?難道他除了老太師的孫兒,陛下曾經的伴讀這些身份,還有其他身份不成?」田汝令懷疑地看著他。
楊名悻悻地住了口,不吭聲了。
蕭可淡淡地掃了他一樣,抬起手看了看說:「汝令,梅山寺天梅大師曾經對朕說過一句話,切勿執念過重。如今朕總算明白了,朕的執念只有三個字,方——文——淵!」
這三個字從他的齒縫中吐出,帶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讓田汝令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蕭可再也沒有說話,走到高坡下翻身上馬,策馬揚鞭,往營地飛馳而去。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便來到了自己的營帳前,李公公正在帳前翹首以盼,一見到蕭可,便絮絮叨叨地說:「陛下,江邊風大,小心身子。」
蕭可點了點頭,漠然地往帳里走去:「上壺酒,朕想小酌一下。」
李公公怔了一下說:「陛下,太醫說了,你心火甚旺,內腑不順,才導致常有頭痛眼花之疾,不可飲酒。」
蕭可掃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不飲酒,朕睡不著。」說著便挑開簾帳進去了。
李公公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悲從中來,低聲嘆道:「方公子啊方公子,你究竟去了哪裡?再這樣折騰下去,陛下的身子可就垮了!」
帳內布置十分簡單,一張大床,一個小桌几,帳壁上掛著一張畫像,畫上的蕭可神采飛揚、眉目俊朗,深情款款地看著身旁的一個宮裝女子,那女子一手提筆,正巧抬眼去看蕭可,眉清目秀,跳脫狡黠,正是方文荇,兩人之間的情意涌動,躍然紙上。畫的一角印著兩枚印章,一枚草水先生,一枚正是蕭可的畫符。
桌几上放著兩壺酒,一個酒盅,幾盤小菜,蕭可坐在桌几前,已有幾分薄醉,定定地看著那畫像,胸口彷彿有萬箭攢心。
「方文淵,等我抓到你……等我抓到你……」他喃喃地說著,忍不住捏緊了手裡的酒盅。抓到了以後怎麼辦?是把她砍了,是把她絞了?是把她杖斃了?可是,一想到她一身是血,毫無生氣地躺在他的面前,他的心怎麼抽痛得更厲害了?
「為什麼?文淵,你這麼顧念那個姓田的,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想到我嗎?我也只不過是凡夫俗子,我也會傷心,也會難過,要是我死了,你的心裡難道不會愧疚嗎……」蕭可一仰脖,又飲下一盅酒。
酒壺空了,蕭可晃了晃,踉蹌著站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這酒里莫不是滲了水了,怎麼喝了兩壺還沒有醉。」
忽然,他閉了閉眼睛,又睜開來往那畫像處看了看,卻見畫中的方文荇彷彿沖著他巧笑嫣然,緩緩地朝他走來。他痴痴地伸出手去,低聲說:「文淵,文淵是你回來了嗎?」
方文淵只是隱在輕霧中輕笑不語。「你過來,和我道個歉,我就……我就不殺你了……」蕭可屏住呼吸,輕聲說著,深怕把她嚇跑了。
方文淵搖搖頭,身形漸漸地消散起來,蕭可大急,緊走了兩步,想要拉住她,卻撲了一個空,摔倒在地上,待他再抬起頭來,哪裡還有方文淵的影子!「文淵!你回來!我不殺你了,我不殺你了!」他低聲嘶吼著。
只可惜,依然只是滿室的凄清,大帳內空無一人,只有那小酒盅咕嚕嚕地滾到了床邊,發出叮噹的脆響。
門口響起了楊名急促的喊聲:「陛下,陛下你怎麼了!有沒有事?」
蕭可失神地坐在地上,只覺得頭痛欲裂。良久,他站了起來,眼神漸漸冰冷:「楊名,把那個小丫頭帶進來,朕想問她幾句話。」
不一會兒,楊名掀開帳簾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神色憔悴的方屏。蕭可的臉上仍有些許醉意,但神色已經如常,盤腿坐在茶几前,冷冷地瞥了一眼方屏道:「你說你家主子一定會回來的,這幾日可是等到了?」
方屏迎視著蕭可,倔強地說:「娘娘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她會回來的。」
一旁的楊名心裡著急,不動聲色地在她身後戳了一下,示意她趕緊服軟。方屏頓時甩了一下手,眼裡迅速湧上淚花,哽咽著說:「不用你假好心!你們都是嘴上一套,心裡一套,都不相信我們,有本事你們殺了我好了,我才不信娘娘叛國外逃了!」
楊名氣急,蕭可特命方屏一路隨行,他深怕方屏觸怒蕭可,把她安排得遠遠的,看她平日里孤苦憂鬱,隔三岔五就去探望她,卻沒想到,不僅沒落著她的好臉,還被她數落了一通。
「陛下,方屏長久呆在宮裡,沒什麼見識,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氣歸氣,可他也不能眼看著方屏受到責罰,只好硬著頭皮說。
蕭可掃了他們兩個一眼,森然說:「你當我不敢殺你不成?」
方屏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卻依然毫不怯懦地看著蕭可:「陛下你會後悔的,你這樣抄了娘娘的家,這樣污衊娘娘,就算娘娘本來想回來,也會被你氣跑了!」
楊名忍不住恨聲說:「方屏,你少胡說八道,陛下怎麼回護娘娘的,你怎麼會看得到!」
蕭可擺了擺手,示意楊名不要再說,沖著方屏笑了笑說:「對,我就是抄了她的家,還把這事廣傳天下,我原本想著,她就算不在乎我,總也在乎她的祖父,她的家人,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鐵石心腸,居然都不肯回來看一眼。」
方屏不由得呆了呆,喃喃地說:「不是這樣的……陛下……」她猶豫著,籠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蕭可目光如炬,沉聲說:「你袖中藏了什麼?」
方屏顫抖了一下,抿著嘴不肯說話。蕭可示意了一下,楊名立刻走上前去,說:「什麼東西,拿出來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