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二章[09.04]

這是楊爺爺第一次叫她「丫頭」，十一從裡面聽出了親昵和疼愛來，和之前的客氣有禮不同，這一次，楊爺爺是真的把她當孩子來看的，楊爺爺看出了十一的一絲真心來了。

十一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拿了一張紙出來，在上面寫了起來，她也想為了這件事付出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像之前一樣袖手旁觀當一個局外人。

十一開始想去鎮上進貨要進哪些東西，首先就是基本的柴米油鹽糖這些了，然後是一些女人日常要用到的布料和針線等東西，接下來就是小孩子們喜歡的一些小吃食，像糕點啊，糖葫蘆啊，瓜子啊，糖果啊這些東西，雖然山村裡人家不太捨得花錢，但孩子的吃食是不愁賣的，說不定孩子的東西反而是賣的最好的呢。

楊爺爺看十一在一邊認真地想，欣慰地笑了起來，只覺得這次自家孫子大概是真的能幸運一次了，他心裡的那點傻念想也許真的能夠實現，這孩子，也是苦盡甘來了。

楊爺爺也乾脆不出去了，坐在十一旁邊幫著她一起想，想了好久才說道：「還可以進點男人愛抽的煙絲，不用買太好的，就買些村裡人捨得買的煙絲，村裡的老頭們沒什麼喜歡的，就喜歡抽點旱煙，一年也會去鎮上買個幾次，賣這個可以的。」

十一也覺得這個可以，在紙上寫了下來。

楊爺爺來了興趣，又想了想道：「再賣點村裡人干農活能用上的東西吧，像草帽啊，鐮刀啊，繩子啊這些，大家平時去鎮上都會買的。」

十一又將這些一一記錄下來。

然後十一又想起了鍋碗瓢盆來，這些她本來是沒有概念的，但跟楊石峰生活了一段時間后，基本的過日子的東西她已經全明白了，不論貧窮還是富貴，這些基本的鍋碗瓢盆都是不能缺的，誰家也不能沒有，所以這個錢是不會省的，賣這些東西也是可以的。

十一在紙上刷刷記錄了下來。

「還有茶葉，村裡人雖然不常喝茶，但來客人或者招待女婿都是要上茶的，茶葉人人家裡還是會備一點的，這個也能賣掉。」

兩個人就這樣認真地想，一個說一個記，十一的筆刷刷地動個不停，等到楊石峰做好飯進來叫吃飯的時候，已經寫了滿滿一張紙了，仔細數了數，快有五十多樣東西了，數量可觀。

楊石峰看著十一遞過來的紙，雖然看不明白上面的字，但是卻依然看得很認真，因為這是十一寫的，她那麼認真地寫的。

楊爺爺是完全被吊起了興趣，現在可比十一和楊石峰還重視這事情，就算在吃著飯呢，腦子裡還不忘想這事，吃著吃著突然拍了下桌子，「我想到了。」

十一被楊爺爺拍得一愣，不解地看著這老人家。

楊石峰問：「爺你幹什麼呢？想到什麼了？」

楊爺爺笑著道：「我想到我能幹什麼了，剛剛丫頭不是說咱們還要賣點鍋碗瓢盆么，我覺得木盆澡盆水桶這些木頭做的東西可以不用買，我來做啊，我做的可不比鎮上賣的差，反正我在家也沒事，還正想接著乾乾木匠活呢，正好可以干這個，等我打出來就放在咱家的鋪子賣，怎麼樣？」

十一覺得楊爺爺這法子很不錯，立馬錶示了肯定。

楊石峰想了想也點了頭，他知道爺爺自從腿好了之後有點無聊，平時都沒什麼事情干，要是真能找個事情乾乾，那對爺爺來說是件好事，不如就讓他幹些小木匠活吧。

這一晚，祖孫三人都很興奮，討論到很晚才各自去休息。楊爺爺先去洗漱睡覺了，當楊爺爺房間里的燈滅了之後，十一站了起來，正打算去打熱水洗個澡，就見楊石峰直接將一桶熱水提了起來，徑直走進了她的房間。

十一挑了挑眉，以為他是要給她打水，跟在他後面進了屋子，然後當場就愣住了。

她都沒發現她的房間里竟然還多了個小隔間，白天她看的時候沒注意那道隱藏在床旁邊的關著的門，現在這道門被楊石峰打開了，她才發現門後面的隔間。

十一走到門邊往裡看，這一看，一向沒什麼情緒波動的她也忍不住驚訝地睜大眼睛，因為這個隔間竟然是一個衛生間，和現代的衛生間相差無幾，那模樣完全就是她曾經描述給楊石峰聽的衛生間的樣子。

十一愣愣地走了進去，空間大概有十來個平方，牆面刷得很白，地上鋪著乾淨明亮的地板，靠牆的位置放了個很大的浴桶，樣子竟然跟現代的浴缸差不多，只不過是木頭的而已，在浴桶的底下還有一個竹子做的管道，連通了浴桶和外面，上面有個塞子，只要把塞子拔掉，浴桶裡面的水就能自動流到外面去了，不必要自己去把水倒掉。

十一怔怔地看了好一會，這才把視線移到另一邊，那裡有個長方形的池子，裡面乾乾淨淨的，底下有個巴掌大的圓洞。十一心裡差不多猜到這個東西是什麼，但還是忍不住看向楊石峰，問他：「這是什麼？」

楊石峰抿了抿唇，視線沒看十一，一邊往浴桶里倒水一邊道：「我自己琢磨的茅廁，底下的洞是通外面的茅廁的，只要過後用水沖一下，就可以把那些都衝進外面的廁所里，這裡面會很乾凈，也沒有味道。」

十一聽著聽著，突然間眼睛就酸了，趕忙轉了下身子背對著楊石峰，悄無聲息地吸了吸鼻子，然後看向這間衛生間里的其他東西。浴桶旁還有一個洗臉架，上面掛著的是她用的毛巾，架子上有幾個盆，都是她用來洗臉洗腳的。

這完完全全就是個現代的衛生間模樣，雖然比不上現代的那些，但是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很好很好了。

比她曾經描述的還要好許多倍。

這個男人，她不過就是說了一下，他就花了這麼多心思去實現，他明明都沒有看過圖紙，也沒有見過實物，就那麼自己琢磨，還琢磨得這麼好。

十一突然間有點后怕，要是她沒有想清楚自己的心意，要是她還是一意孤行地走下去，去到下一個城池，再下一個，直到去往離他更遠的地方，一輩子都不會再回這裡，是不是就永遠看不見他為她做的這些了？是不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他明明知道她走了不會回來的，怎麼還傻乎乎地做了這麼多東西？萬一她永遠都不知道呢？

這就是個大傻子嘛！

十一吸了吸鼻子，眼睛向上看去。

「好了，你洗澡吧，洗好了拔一下那個塞子水就流出去了。」楊石峰指著那個塞子對十一道。

十一背對著他「嗯」了一聲，然後聽到他的腳步聲走遠，這才將自己的衣服脫掉，放到一邊的架子上，整個人沒入浴桶里，渾身被溫熱的熱水包裹著，忍不住舒服地嘆了口氣。

這才是舒服的生活啊，沒有那麼繁華，沒有那麼熱鬧，也沒有那麼有錢，但是卻舒服開心，這是在別的地方永遠體會不到的，可惜，她到現在才懂，在她傷害了他之後才懂。

十一伸出手摸著自己的心臟，感受著裡面的跳動，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她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一天，她也能理解當初看到的那些愛情故事，當初以為是無聊的毫無意義的事情，現在卻徹徹底底明白了它的存在。

她十一有一天也會惦記一個人，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