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08.30]

V第八章[08.30]

「撲」的一聲,面具也被景恆之掀到了一旁,錢程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錢程飛快地抬起手,顫抖著正了正面具,看著窗口的景恆之,昏暗的夜色中,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正死死地落在她的身上。四周不時隱隱地有陰森的凄涼的叫聲,還能聽到隱隱的衣袂飄飄的聲音,幾個披了白袍的無頭鬼隱隱綽綽地飄過,想必是那些兵士嚇人嚇得興起。

她屏住呼吸,一時之間,她忽然有些期待,期待景恆之能衝到她面前,一把拎起她的領子,大喝一聲:「錢愛卿,原來你躲在這裡,讓朕一陣好找啊,快跟我回家去!」

只可惜,景恆之只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真的好像見了鬼一樣,輕輕地喘息著,「砰」的一聲,用力地甩上了窗戶,咔嚓一聲落了鎖。

錢程茫然看著那緊閉的窗戶,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原來,她費了這麼多心思,做了這麼件幼稚的裝神弄鬼的事情,根本不是想著景恆之能被嚇走,而是希望景恆之能認出她來,更希望有奇迹發生,能讓景恆之把她從這烏孫救回大乾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那都尉驚愕地從後面想把她扶了起來,低聲道:「大人,你怎麼坐在地上?」

錢程推開了他的手,強笑著噓了一聲說:「誰說我坐在地上,我正在扮那種沒腿的鬼,屋子裡的那個人都被我嚇得躲在裡面不敢出來了。」

說著,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沒趣地把面具和頭髮扯了下來,大步往外走去。

都尉跟在她後面一路小跑,笑著說:「大人,我們把客棧里的都嚇了一圈,明天昭蘇城裡就會傳開了,天來客棧鬧鬼,這些跑商的人最重風水,說不定被這一下,真的要逃走了。」

錢程在心裡冷笑了一聲:景恆之和李逸武功高強,會被你們嚇跑才怪呢,只怕我們在他們眼裡都成了跳樑小丑。

「哼,讓他們逃走幹嘛,扮鬼嚇他們自然只是警告警告他們,不來將軍府拜山門,可沒法在昭蘇混下去。」錢程恨恨地說。

「那是自然,大人妙計。」都尉連連點頭。

折騰了一個晚上,錢程回到卧房倒頭就睡,卻依然像前一晚一樣,怎麼也睡不著,景恆之剛才的表情一直在她腦海里回放,明明剛推開窗戶的時候,他好像認出了她,也好像激動難耐的樣子,可後來卻為什麼理都不理她呢?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好一會兒,對著被子拳打腳踢泄憤,又是傷心又是憤怒:景恆之,你這樣對待一個有著千年智慧的現代人,一定會後悔的!

景恆之有沒有後悔,她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她就後悔了,後悔昨天沒有真的下重手把景恆之嚇走,她真該在他房門前弄個斷手斷腳的屍體,而不是撞鬼嚇人——一大早,烏桑就興高采烈地告訴她,住在天來客棧的那幾個跑商的人在將軍府門口求見。

錢程真懷疑景恆之被人換了腦袋,他到底是有多愚蠢才會到敵國的將軍府來送死啊!她很想讓人把他們打出去,可當著那都尉和烏桑的面,這句話卻無論如何都沒法說出口。

看著烏桑期待的目光,錢程心一橫:「那就讓他們進來吧。」

沒過一會兒,烏桑便帶著兩個人走進了一旁的偏廳,其中一個人抱著幾卷字畫,正是李逸,而另一個人手拿一柄摺扇,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毫不驚奇地看著錢程,正是景恆之。

錢程心裡暗暗叫苦,卻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前去,擠出一絲笑容道:「貴客蒞臨,有失遠迎,錢某這廂有禮了,不知這位老闆如何稱呼?」

景恆之在她面前站定了,偏廳的光線很好,錢程終於看清楚了,他比以前瘦削了好多,眼下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只是精神看起來很好,眼睛里透著她看不明白的光芒,熠熠生輝。

「敝姓金,不知道大人如何稱呼?」景恆之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半晌才沙啞著喉嚨說。

「我姓錢,金老闆喊我小錢就行了,不要客氣。」錢程謙遜地說,心想:自己如此示弱,以後要是落在他的手裡,總能落點好處吧。

景恆之搖搖頭說:「草民不敢造次,前日看大人十分喜歡這把摺扇,原本想雙手奉上,只是這把摺扇乃好友相托,其中有個典故,只能贈於有緣之人,還忘大人海涵。」

說著,他上前一步,將那把摺扇遞到了錢程手裡。一瞬間,錢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像景恆之的手滑過了她的手心,指尖冰涼如雪,微微發顫。她有些不解,疑惑地看著他,忽然發現他的右手大拇指上霍然戴著她送給他的那枚扳指!

這一剎那,錢程頓時呆住了,她很想衝上去抓著景恆之的肩膀搖晃幾下:丫的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都把我抓到大牢里了你還戴著我的戒指做什麼!你到底是要殺我還是想來救我!

她勉強定了定神,打開摺扇,搖了兩下,沖著烏桑笑道:「烏桑,你看我像不像個風流倜儻的才子?」

烏桑掩著嘴樂了:「當然像,像極了!只怕我們昆莫就是因為這個才對大人青睞有加的。」

景恆之在一旁微微一笑道:「摺扇上的書畫皆是大乾第一國手所畫,據說是為了懷念一個莫逆的好友,因了意外遠走他鄉,只盼他能早日回家來。」

錢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欲暈倒,如此說來,景恆之沒有想要殺她?荊田玉盼著她回去?裴子余也不恨她了?京城的錢府還是她的家?

烏桑見錢程拿著摺扇一聲不吭,上前行禮說:「金老闆,我家大人真的十分喜歡這把摺扇,能否請你割愛?」

景恆之朝著烏桑賠笑說:「大人喜歡,是我們的福氣。我看大人也是大乾人,他鄉遇故知,我們便是有緣,這把摺扇就送給大人,也可以聊慰大人思鄉之情。」

「呸!」烏桑不高興了,「我們大人很喜歡烏孫呢,以後等昆莫掃平大乾,大人再回到家鄉去。」

景恆之怔了一下,眼中的痛楚一閃既逝,雙眼死死地盯著錢程,看得錢程心亂如麻,擺擺手說:「好了,摺扇我收下了,你趕緊回去吧,多去跑商,家裡人還等著你賺銀子養家糊口呢。」

景恆之笑了笑,神情自若地沖著李逸招了招手:「也不急在一時,今天既然來了,我還替大人帶了一些書畫來,請大人鑒賞。」

錢程的嘴唇哆嗦了幾下,終於惱了:沒見過這麼沒眼色的人!「好,既然金老闆想要長談,那我就先謝過了,來,烏桑,給金老闆奉茶。」

「大人,我們烏孫可沒茶招待客人,只有香噴噴的酥油茶。」隨著一聲朗笑,眾人往門口一看,只見尹粟逖身著戎裝,大步走進了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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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天家禍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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