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09.12]
她很喜歡外場的工作,很多人說她笑容親切,服務很好,曾幫她解圍的貴婦也天天來。
有一次,她在向那名貴婦呈上花茶時不小心掉了湯匙,慌忙道歉的時候,那位貴婦淡淡地對她說:「這只是小失誤,不用一直道歉,換支湯匙就好,有自信點,你是很好的服務生。」
因為這句話,她越來越有自信,她也察覺到了,客人的鼓勵和讚美是她的動力和目標。
從小到大很少受到認同和稱讚的她,覺得這些遺憾,全都被客人填補了。
每天都好期待上班,下班反而覺得無聊。
她感謝自己離了婚,她的世界不只變寬廣了,心也開朗了,像是終於走到了對的人生位置一樣。
「二號桌,一杯摩卡和鮪魚三明治。」走到櫃檯,她已經不用看菜單,自然背出客人的點餐。
「好,稍等。」余小雨收過單子,手腳俐落地立刻準備。
在準備的同時,余小雨和她聊天,「小晴啊,你覺不覺得最近客人越來越多了?」
「對啊,這一定是因為你的咖啡和婷婷做的甜點好吃,被口耳相傳了吧。」季冬晴深信不疑。
「不不,因為我們多了個看板娘。」
「看板娘?」季冬晴微愣,「誰?」
「你啊,呆瓜,客人跟我說,最近不少人在傳我們這裡有個長相秀麗個性又溫柔的女店員。」余小雨調侃她,「小晴啊,小心色狼。」
季冬晴微微臉紅,「我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離婚算什麼,你長得漂亮,又很體貼客人,我注意過最近的客人,至少有五個人在注意你吧。」
「五、五個?」她傻眼。
「以後一定還會增加的。」余小雨很篤定地說。
「別開我玩笑了啦……」
「沒注意到自己魅力的女人是罪過的,小晴啊,別呆呆傻傻的,眼光要精準點,別再挑到壞男人了。」
她堅定地說:「我才不要男人呢,我決定和你一樣,奉行單身主義。」
「說得好,有骨氣,我們兩個是同一國的,男人都滾邊去,誰都不能妨礙我們美麗的獨樂生活。」余小雨激賞地說,然後將做好的餐點放上餐盤給她,「二號桌的餐好了。」
「我這就送。」季冬晴端走餐盤。
門鈴響起,剛將餐點送上二號桌的季冬晴立刻回頭說:「歡迎光臨!」
進來的人影很眼熟,她臉上的親切笑容,僵在嘴角。
那是一名俊美的年輕男人,偏白的臉上有著病氣,看到她,他激動地紅了眼眶,上前握住她的手,「晴姊,我終於找到你了。」
「耀迪……你來這裡做什麼?」眼前的人,是她前夫的弟弟蘇耀迪,這聲晴姊,是因為他小她三歲,他是情婦生的私生子,和她同病相憐,加上他體弱,易生病,她將他當弟弟看,就讓他這樣喊。
蘇耀迪先是緊張地左右張望,「我哥沒來過吧?」
季冬晴臉色微白,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防備地退了一步,「你這話什麼意思?」
發現她的臉色不安,蘇耀迪趕緊說:「沒什麼,我哥最近狀況有點不太對……不對,我來這裡不是要說這些。」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她很在意這點。
「抱歉,我……我……請徵信社。」蘇耀迪的頭垂得很低,「因為要瞞著家人,花了一點時間……」
看著他的表情,她也不忍苛責,對於這個前夫的弟弟,她多少是有親情的感情的,「我過得很好,別擔心我,回去吧。」
「不!」蘇耀迪抬頭,眼中充滿堅定,鼓起勇氣大聲說:「晴姊,我……我要告訴你,我很高興你離婚了!」
「你……在說什麼啊?」她錯愕,忽然覺得,這個記憶中在生病了會鬧脾氣,平常很愛撒嬌,還容易因為緊張而講話打結的男孩,此時的表情令她好陌生。
蘇耀迪不管她能不能接受,將隱忍許久的感情吐露出口,「晴姊,我喜歡你!」
伴隨著那句讓整個咖啡店的客人都聽得見的告白,有兩個人影打開了店門,其中一位聽見了那句話,瞬間暴怒。
蘇少齊上前幾步,粗暴地一把扯過蘇耀迪,蘇耀迪沒有防備的跌在地上。
他倨傲地俯視弟弟,咬牙說:「蘇耀迪,你是找死嗎?居然敢喜歡你大嫂?!」
踏進店門的第一秒鐘,他詫異弟弟在這,來不及困惑,就被這句告白激怒得失去理智。
過去,他沒注意到弟弟對季冬晴的感情,對他來說這個弟弟根本可有可無,大部分的時間是忽視他的,只知道他滿黏季冬晴。
沒想到,這傢伙表面上很膽小,其實膽向天邊生,一直覬覦著季冬晴。
他冷笑。不愧是情婦生的兒子啊,遺傳到愛搶別人東西的習性!
蘇耀迪先是畏懼地縮了縮肩膀,隨即告訴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害怕哥哥的強勢。
他只要想起晴姊這些年來的不快樂和痛苦,就覺得自己很沒用,直到她離開,他才痛悟自己這些年來的沉默也是傷害她的推手。既然他們已經離婚,他決定要保護她,光明正大地愛她。
「晴姊和你離婚了,她已經不是我大嫂!」蘇耀迪站起身,雙目炯炯地吼回去。
蘇少齊先是詫異弟弟的反抗,接著對他的話惱怒不已,恨恨地死瞪著他,雙目發紅。
弟弟的這句話,將他這陣子不想認真去思索、面對的事情,血淋淋地攤開,砸到他臉上要他認清事實。
離婚,是啊,他和她已經離婚了。
她已經不屬於他了,所以,任何人追求她,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的心,為了這個事實,像是撕裂成兩半一樣痛。
一旁的季冬晴則是臉色慘白地看著爭吵的他們,周遭客人們的竊竊私語,令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重建的生活被破壞了。
他們兩兄弟的出現,像是在宣告她根本沒擺脫過去的陰影。
她恐懼,不安,生氣,不能接受。
她不要她的快樂和獨立生活成為泡影。
這麼想著,她腦中剩下的念頭,只有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