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私貨
迪恩有一會沒有說話,在心中消化著班克所說的東西。
雖然班克在後面部分說的內容有些零碎,但是迪恩能明白對方的意思,那種對武器和護具精心的保養,那種戰鬥中環環相扣的戰術,從示弱誘敵,到準確發動偷襲的時機,再加上三輪齊射的投擲,和最後絕不廢話的展開攻擊,這些絕對不是一般落草為寇的盜匪所能做到的。
總之,海寇也好,強盜也罷,縱然會出現強者讓下面的人恐懼而聽命,也絕對做不到如此的紀律嚴明。
迪恩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判斷著幾種可能性。
「班克,你之所以沒有在治安官辦公室說出來,不僅是對那傢伙失望,恐怕也是你自己根本沒有把握吧。」
當迪恩開口的時候,說的卻是另一件事,讓班克不由得一愣。
「班克,和你相處這麼久,我也知道你不止是一個老兵那麼簡單,我無意詳細了解你的過去,你的發現確實讓人震驚,但是……」
迪恩停頓了下,似乎在思考怎麼說才能不刺激到班克。
「我們現在只是傭兵,拿錢辦事清剿盜匪的傭兵,很多事情不是我們了解的樣子。我們能夠接觸到的層面非常低,並不清楚這件事背後有著怎樣的隱情,貿然卷進去或許處境會不妙。也許是我們幹掉的盜匪有著什麼背景,導致某位權貴插手,也許是我們這一次不小心捲入了日瓦丁上層的鬥爭中,總之可能性很多。你也說了,強大的諾德戰士是各個領主、行政官爭相雇傭的寵兒,不排除各種可能性,對吧?」
迪恩的分析與見識讓班克目瞪口呆,相比較他的猜測,迪恩的分析顯然更具有可能性,多年的經歷讓他非常明白所謂權貴中的那份黑暗,但是真正震驚到班克的是,迪恩對於自身位置、權貴黑暗的那份清醒認識,還有最重要的——話術。
迪恩話中的意思班克明白,這已經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事情,而且自己的猜測確實毫無實證,無論怎麼做都起不到積極的作用,反而有可能把自己搭進去,倒不如裝作不知道,無論怎樣的陰謀,都會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儘管班克已經儘可能高看了迪恩的能力,但是如今看來還是低估了,迪恩一定出生於一個有非常好教育的家庭,那一份對事情的分析能力和話術能力,絕非農戶或貧民出生的尋常傭兵能夠擁有,這是以糊口為主要目的傭兵怎樣都學不來的,因為根本求學無門。
「你說的對。」班克最終接受了迪恩的勸說。
「或許是我太敏感,畢竟如今帝國的北方遍布諾德人……」
發現失言的班克立刻止住了話。
「你跟諾德人有仇?」
迪恩皺眉,作為一個傭兵,這可不是好心態。
「不,我和諾德人並沒有私仇。」班克搖頭,「雖然在北方駐守了兩年,確實有不少同伴死在了諾德海寇手上,但是到底是戰場上陣亡,我不至於去找不相干的人報復。」
「只不過……太多了,維基亞人和庫吉特人也是……」
班克的聲音越說越小。
「嗤。」
迪恩不由得小小嘲笑了下。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有這時間還不如想想到哪去買一把趁手又便宜的弩。」
深深的看了眼迪恩,班克也跟著笑了起來。
「是啊,我現在只是個傭兵。」
「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正在這時候,一道清脆好聽的聲音結束了兩人的談話。
是艾爾薩端著兩個盤子來到跟前,好奇的盯著兩人,手卻沒有停,一大盤香噴噴的熱熏肉,還配了兩小碗蔬菜,一桶已經沒有蓋子的麥酒放在兩人中間,最後是三個木杯子,艾爾薩在迪恩的身旁坐下。
「蔬菜算請你們的,不介意我一起喝一杯吧。」
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可愛極了。
「額……我們是不介意,但是你不用做生意么。」
口是心非的迪恩其實更在意周圍的驚嘩聲和如刀劍般的眼神,內心還是一萬個願意的。
艾爾薩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挺拔的胸口,紅色棉裙被繃緊,更顯露出傲人的身材,讓班克的眼睛都看直了。
「和你們聊天也是做生意呀,我猜你們要買不少東西對不對?」
一手托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盯著兩個男人。
卡拉德帝國的法律有時候很奇怪,明明有一些違禁品是禁止買賣的,但是卻又不阻止已經擁有的人自己使用,更不禁止買賣它的材料,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弩。
按照帝國法律,非貴族和士兵是不允許購買弩的,其實這條法律就已經很奇怪了。貴族的弩會找專門的鐵匠高手定製,軍隊的則是統一打造,本就不會去市場上買弩。
可能用到弩的傭兵們其實更鐘愛靈活的弓箭,就算偶爾有幾個想要偷偷購買的富裕平民,也會在高昂的價格下卻步。弩製造不易,核心材料就已價值不菲,一把成品的弩價格更是高的離譜,所以誰家武器商店吃飽撐的會去花大價錢進一件沒人買的東西當「鎮店之寶」?
當然黑市除外。
艾爾薩這裡倒也並不算黑市,除了在經營這家酒館旅店,偶爾私下裡也會給熟客買賣一些稀有的東西,就比如現在班克最需要的弩弦。
班克的弩下午的時候因為救了主人一命而變成兩截,不過最核心的扳機零件還完好無損,幸運的是弓臂也完整保留了下來,弩的主體部分班克可以自己去找合適的木料來打磨,最麻煩的就是弩弦。
憑良心講,班克很喜歡艾爾薩,同樣憑良心講,班克真不想來這裡買東西,倒不是說不好,相反,艾爾薩的私貨都是精品,也不知道是哪裡搞來的,只是這個價格實在讓班克頭疼的厲害,今天怕是白乾了。
現在當然不可能就拿出弩弦,當收下了班克遞過來的一小袋分量十足的第納爾,艾爾薩用拿著錢袋的手指著迪恩。
「那麼你呢,親愛的迪恩?你仍然還打算要一個既報酬豐厚,又不麻煩的偷懶工作嗎?」
艾爾薩在偷懶上加了重音。
是的,這裡還提供傭兵們的工作諮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