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175:。
他沖倪葉招招手:「小禾,快過來。」
掃到這張平時僵硬,刻板,此刻卻為了她而柔軟了線條的臉,倪葉心頭本能的一酸。
這是屬於原主的本能。
在這本書里,待倪葉最好的人就是首統,為了她的任性首統付出了很多,甚至在幫助男主歧若上位的途中,原主受到過很多誣衊,首統願意拋棄一切來相信她。
原主死後,她即使年邁依然精神抖擻的父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威壓如泰山般厚重的父親,不苟言笑時刻將自己操持於最苛刻的父親,一夕之間突然老態畢顯,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像堵斑駁破碎的巨石,岌岌可危在風吹縫隙之時。
後來,他卸下了所有的重擔,把權力全都交還上去,遣散了所有的家丁,獨自一人坐在原主的房間里。
沉重的打擊過去,他已經恢復了平靜,卻只是不斷喃喃重複著同一句話,嗓音里浸滿了痛苦。
「……她才23歲,才是要開花的年紀……」
第十二:
倪葉看著他。
很快,記憶里的那張臉和面前的分離開來。
倪葉從原主的情緒中脫出,原先還淡漠的眼眸里轉有了歡喜之色,笑容甜得讓人忍不住想跟著一起笑起來。
她衝過去抱住首統,聲音不自覺帶了點小鼻音,撒嬌似地蹭了蹭他的衣服:「父親!」
方前才遭遇過那麼驚險的場面,首統大人自然而然地將她的反應歸為害怕之中,便努力擠出溫和的笑容,抱緊懷裡的小人,聲音很輕很輕:「別怕。」
倪葉眨眨眼睛,聲音悶在他的懷中:「父親,我想和你說件事。」
「想說什麼?」他耐心問。
倪葉退離了一些,撒嬌道:「我今天見到戰法營的戰官小姐姐了,聽說她正在進行一個招募計劃?」
首統眯了下眼睛:「她和你說什麼了?」
倪葉笑:「她沒和我說什麼,只是我想去參加這個計劃。」
首統雖然時常不在家,但倪葉在家裡做了什麼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從來都不鍛煉,前些天還中了毒,拖著一副孱弱的身體能做什麼?
他板起了臉:「她不會同意了吧?」
倪葉扁扁唇:「戰官小姐姐沒同意……」
首統大人正要鬆口氣,她接著說:「不過我和別人打了賭,要比十天訓練,如果我堅持到十天,我就贏了……」
話還沒說完,首統大人眉頭一擰:「胡鬧!」
倪葉抬眼看過去,頓時兩眼淚汪汪:「今天大家都勸我,說我身子骨弱,不該玩這些花樣。但身為首統大人的女人,身子骨弱,遇到事情只能等著別人的救援,這像話嗎?」
首統:「但你的身體……」
倪葉擠出兩滴眼淚來:「父親從小就喜歡讓我學點小女兒家的興趣花樣,可從來不問我喜歡什麼。今天輪我來問父親,你喜歡打仗嗎?」
首統大人一生征戰,打仗這種事早已深入骨髓,說不得喜歡不喜歡,這已經刻入了生命,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存在。
他如實說完,倪葉抿了下唇,直直跪在首統的面前:「女兒的體內,流的是父親大人的血。」
首統心裡一震,再看倪葉透紅的眼底,以及睫毛側邊還沒幹透的濕跡,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女兒會從今天努力,如果十天後沒能得勝,女兒就自願回來,接受一切安排,如果得勝了,還請父親大人給我一次機會!」
首統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這是他的女兒,身體里流著的是他的血,喜歡的東西和他一樣,這一點他完全不覺得稀奇,甚至在聽到的時候,心裡隱隱有種暢快感,就好像事情本該就是這樣似的。
但他又不敢想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兒受傷的樣子。
首統自認為有能力護她一輩子,可若像今天似的有個萬一,萬一她沒有保住,自己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思來想去,他咬咬牙:「那你答應我,不可逞強!」
倪葉迅速點頭:「當然!」
首統的表情依然有些犯難,他話在舌尖掄了片刻,還是咽下去,轉而道:「回去休息休息吧,你這一天也累了,我讓她們給你多做點好吃的,你打算什麼時候過去?」
倪葉聽到有吃的,喉嚨便不自覺滾了兩下,她順而想起來去之前菱夭說的事,便急著揮揮手:「我明日就去。」
說完,她跑向了屋子。
身後,首統眉頭狠狠一跳,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時下人從外面走進來,朝首統鞠了一躬,首統瞥他一眼,問:「祁羿怎麼沒進來?」
「祁戰軍說有急事要處理,先走一步。」
首統頓了兩秒,接著抬手一揮:「給我接戰法營。」
說完,他折身朝書房走去。
下人連忙諾了一聲,跟著走過去。
房間內。
倪葉拉了把椅子坐到窗前,甫一抬頭,就看到了漫天的雲霞,以及在天霞籠罩之下,一處頂天的高塔。
那是屬於歧家的地盤。
歧若,原文中的男主,因為是庶出而生,再加上從小顯出來的能力並不高強,所以一直都是歧家排擠的對象。
他的能力多是武力方面的,在文的方面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在這個更崇尚文武同位的國家之中,就是一個極度偏科的孩子,尤其是在以文著稱,與倪家並立的歧家,他的地位只比下人要稍微高一些。
在原主生活的當時,甚至有歧倪兩家是不是從小抱錯了孩子的說法。
畢竟首統大人寵女寵得過分,幾乎完全不讓她碰這些戰法的東西。
在倪葉回憶之時,門口傳來篤篤篤的聲音。
倪葉轉過頭去,順而撩起散在耳側的頭髮:「請進。」
菱夭推開門走進來,手裡還端著一小碗葯湯,手腕間吊著一小袋用粉色袋子裝起來的糖。
將兩者都放到桌子上去之後,她擔憂地打量了倪葉兩眼,問:「小姐沒受什麼傷吧?」
倪葉用手肘撐在桌面上,懶散地偏頭看菱夭:「你看我這麼活潑的樣子,像是受了傷的樣子嗎?」
菱夭搖搖頭:「聽說當時有祁戰軍在,小姐當然是不會受傷的,不過驚嚇是肯定的,快將這碗葯湯喝了,定定神。」
倪葉睜圓眼:「我可記得我葯都喝完了,怎麼還有?」
「這是定神湯。」菱夭哭笑不得,「如果小姐少出點事,自然不需要喝湯了。」
倪葉兩頰笑出小梨渦:「對了,通知你一件事情,明天我要去戰法營玩十天,等我出來了,以後就不需要喝這種東西啦!」
菱夭不自覺屏住呼吸:「小姐確定是去玩的嗎……」
菱夭半張著口,似乎有話還沒說完。
她想說,倪葉這身板過去,怕不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不過她動動唇,沒敢說出來。
倪葉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想法,氣得想跳起來打她腦袋:「在你心裡,我就這麼不經用的嗎?」
菱夭連忙擺手:「不不不,小姐當然最厲害了,只是……」
倪葉哼的一聲扭過頭去:「反正不管你怎麼說,父親已經答應我了,明天我就要過去!」
她餘光掃了那碗湯兩眼,光聞到那個苦味,她就從一邊袋子里摸出兩顆糖,自覺塞進口中,含混地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今天你怎麼和笑兮姐姐說的呀?」
菱夭不假思索:「當然是直接趕她走了。」
說完才發覺自己說話唐突了,她連忙解釋:「是請她回去,請她回去。」
倪葉笑容微僵,憋了好半會兒才沒有笑出聲。
過了會兒,她才緩過來,用還帶著點笑音的聲音問:「那你怎麼和她說的?她真的放棄了?」
第十四沒
菱夭沉默了幾分鐘。
半晌,她猶猶豫豫地說:「我和葉小姐提到機甲營的布局,她不是和歧少爺走得近么?我想不能總讓她來擾小姐的情景,就把她打發到那裡去了。當然,我也是有派人過去跟著的,聽他們的彙報說,兩人確實有見面。」
說到後面的時候,不知道菱夭在顧慮什麼,聲音越發低了下去。
倪葉本以為是怕她不滿,便毫不吝嗇地對菱夭表示了誇獎:「反正我也是要閉關修鍊的,菱夭姐姐可是幫了我大忙呀!」
菱夭微微紅了臉:「可……」
她看向倪葉的神情卻有些複雜。
趁著這個實際,倪葉咬著糖問:「菱夭姐姐,你是怎麼看歧若哥哥的?」
頓了頓,她補充:「憑自己的感覺來,菱夭姐姐覺得他怎麼樣?」
菱夭心頭微微一動,她眨眨眼睛,告訴倪葉:「我不過只是個下人而已,不敢對歧少爺多說評判。」
「就當是閑聊了。」倪葉見她猶豫不言的樣子,心裡更加認定菱夭心裡其實有些想法的。
如果後面會引出那麼多的事情,還不如現在就打消她的想法。
但她剛這麼想完,菱夭卻突然問:「那小姐對少爺是有什麼看法的?」
倪葉一愣,問:「怎麼突然問起我?」
「菱夭對歧少爺並沒有任何想法。」菱夭低下頭去,聲音有些發沉,「倒是小姐才是對自己的感情看不清的人,分明喜歡著歧若少爺,卻反而將人家往葉小姐身上推,小姐是否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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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天光曖昧。
倪葉早早地起床,特地穿了一身方便行動的運動服,其他下人則負責將她十天的行李抬到車上。
倪葉本來並不想帶太多的行李,但因為菱夭說這十天辛苦的很,訓練之後總要勤換衣物之類的,一天三套衣服,再加上睡衣浴衣,足足帶了一整個箱子。
大操大辦地收拾了一番之後,屋子裡頓時顯得空曠了許多。
趁著時間還沒到,倪葉點開系統,將自己要去戰法營的事通知了咕咕記錄員。
系統:【咕咕咕,你再不來,我就要被賣出去了55555】
倪葉:【祝你幸福。】
在菱夭的眼裡,倪葉的這份輕快不過是她一時的興趣而已,一聯想到之後倪葉要受的苦,她心裡頓時煩躁起來。
但她現在卻沒有辦法上前。
昨日問她的話似乎太重了些,自從問完那句話后,倪葉一直都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所以菱夭也只敢站在附近,遠遠地看著倪葉。
從小連跑步都沒跑過一圈,現在卻要去戰法營待個十天,難道十天後她真的要躺著出來?
而倪葉懶得去猜她此刻的複雜心思,只顧著將糖咬碎咽下去。
她將桌子上的糖分成幾份,分別塞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裡,褲兜里,還有隨身帶的小包里。
戰法營不讓帶零食吃,所以她並不確定這些糖他們讓不讓帶。
但就算不讓,倪葉也是會有辦法帶進去的。
裝備完,倪葉就朝外面走去。
餘光掃見欲言又止的菱夭,她心裡無奈地嘆口氣。
現在的倪葉又不是原主,對男主自然沒有任何的感情,但她也知道,原主一直都沒有看透自己的心意,原主在的時候菱夭沒有捅破她的想法,因此直到結局她都不知道自己對歧若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但現在呢?
聽到這句話,原主還能無動於衷嗎?
不只是為了自己,既然借了這個身體,她就要給原主一個考慮的機會。
自然,和男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她的生命里沒有和男主大結局,最後自然也不會。
所以,這十天,不過是讓原主撫平傷口,堅定下來的緩衝期罷了。
倪葉最終也沒有多說,直接走出了房間。
首統一早有事要處理,所以她是吃過飯後,由專人接送到戰法營去的。
倪葉走到門口,就聽到一聲喚她名字的聲音。
她腳步一頓,隨著聲音抬起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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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不遠,車窗緩緩搖下,一張俊美的臉漸漸出現在眾人面前。
和倪葉的視線對上,他牽出溫和的笑意,對倪葉說:「快上來,今天我載你過去。」
掃到那張臉,倪葉一時怔住,兩秒之後,她回過神來,自我感嘆道:「世界因我而改變的感覺,還真挺奇妙的。」
隨即,她做出剛睡醒視線混沌不清,眯了眯眼才看清來人似的,原先還茫然無距的眼睛頓時有了歡喜之色,笑著跑過去。
「歧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