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不情願的勇士

那不是神之力可以抵擋的東西，格洛里無法想象。讓人稱讚的是，不只是格洛里沒有失去信心，就連那些勇士也是如初。

從當時的深夜到第三天的天亮，格洛里就沒看到停下步伐的人。後來，格洛里想要退至翡翠鎮。但是，翡翠鎮的人族與殘月族也在撤離。

人們，都在談論發生了什麼。

而格洛里與勇士們，則成了為撤離提供幫助的人。就連蓂莢，也不得不搭手。時而用魔法清理前方的岩石，時而用魔法為一些匆忙之人治癒。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些乏力。

彷彿，那洪流就是要吞沒一切。在不到半天的時間內，翡翠鎮就淹沒在了冰凍之中。不像人會疲憊，那洪流一直不肯停歇。

當人們實在走不動，格洛里就嘗試與勇者之風戰團殿後……推倒一棵又一棵古老的樹木，甚至用魔法轟出一條又一條溝壑。漸漸地，一條由勇士們搭建完成的松木牆壁，就成了用以妨礙洪流的事物。

起初，格洛里也只是與勇士們為身後撤離的人們爭取時間而已。但是，有一些人確實走不動。甚至，還有人不打算撤離，堅信那能將翡翠鎮化為冰凍墓園的洪流不會穿過松木牆。

格洛里，不知道那些人從哪裡來的自信。

即使是手握神之力的格洛里，也要畏懼洪流。而那些勇士們，也知道松木牆是為了掙得生存的時間而存在。而將各種屬性的魔力附著於松木牆壁上，也不過是格洛里與勇士們的一時權宜。

沿途，格洛里與菲奧娜勸說人們趕緊背著行囊往南。有些人，因為看到格洛里的皺眉與無能為力發起了一番質疑。

「瞧，他就是藍色星辰。」

「對，他就是現任神騎士。」

「可是，那有什麼用？」

面對人們的質疑，格洛里除了聳肩之外，別無他說。有時候，格洛里會覺得可笑。然而，更多的是，格洛里的再三催促。

格洛里，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有時候，格洛里因為穩穩依靠樹木不動的那些人而憤怒。有時候，格洛里還會因為應接不暇而茫然地掃視一切。

那些人中，有的人用期盼的眼神望著格洛里，想要尋求幫助。那些人中，還有的人氣憤到捶打樹木。可是，那樹木也只是與人們一樣要經受冰凍而已。

顯然，有些人是不想要遠離家鄉。尤其是，在冰冷之地，擁有一個溫暖的住所已經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其中，有的人，一生都在為了那一個溫暖住所而努力；有的人，為了那一絲溫暖能留存與壁爐之前，而將木屋之中掛滿了狩獵而來的戰利品。

人們，在期待與留戀。

格洛里，也知道人們在期盼什麼、留戀什麼。

儘管格洛里不會從那些人那裡得到什麼好處，但是格洛里還是要呼喊。

「請你們，趕緊起身。不要把一切交給神明，也不要把一切交給別人！你們，可不是被帝國控制的傀儡。你們，擁有各自的意識！」

「只要一路奔赴，不停下，時間就會給予我們機會想出抵擋洪流的辦法。」

「甚至，我與你們一樣，也只是凡人而已……也只是凡人而已！」

幾番呼喊，格洛里甚至有些失去了自信。

畢竟，看著人們不想離開，格洛里實在無奈。也是因為人們擁有各自的意識，而格洛里也只能聽任人們而為。反正，格洛里無法將某人拖離到遠處。不然，格洛里就得引發一場混亂。

瞧，藍色星辰在強迫某人幹什麼事情！

瞧，藍色星辰是那一個不愛接受別人意願的人！

不，這說法不對！

面對格洛里的勸說，知道事情嚴重的人當然不少。

其實，不是所有的人都把希望放在了別人身上，或者是什麼神明身上。尤其是，當一些人看到了奔涌不止的洪流。那洪流，簡直無情。不管是向神明祈禱的人，還是向別人求助的人，只要停歇，就會被洪流吞噬。

所以，就有人站出來與格洛里一起進行勸說，敦促人們加把勁……在得到片刻的喘息之後，就應該繼續奔走。

人們，應該互相信任，並且互相鼓勵，共同抵禦災難。

有人，把話說得清楚。

又是於茫茫之中，格洛里看到有人站起。後來，格洛里又看到第二個人站起。再後來，格洛里看到更多的人站起。

有人，大聲呼喊。

「瞧，我們不過是凡人！」

「我們得把握希望，而不是等待希望！」一八

聽著人群中的令人醒目的言論，格洛里不知道是要奉上感激還是要接受人們的信任。但是，在人群中，格洛里已經把那些人用雙目呈上的堅定叫做鼓舞。

在格洛里的眼前，那是一些不情願的勇士。

格洛里知道，人們不希望背井離鄉，也不希望拋卻夢幻。原本，那一個又一個被建造在寒冷之中能取暖的家就堪稱夢幻。

又是，與拋卻夢幻有關的事情。

又是，戰火之下的夢幻。

格洛里，再次掀起一番內心的波濤洶湧。格洛里知道，這一場洪流來自某人的黑暗魔力。然而，格洛里卻無法找到那人躲藏在哪裡，甚至不確定洪流之後還有什麼。格洛里，承認不是那人的對手。

可惜的是，格洛里不能服輸。

從來，格洛里就不肯認輸。

揮了手，下令勇士們起身。看著勇士們將一個又一個平民拉起，格洛里也幫助一個人將一個裝滿糧食的推車拉出了坑陷。格洛里，是不確定一些事情，但也明白一件事情——藉由某人魔力而誕生的洪流，會在某一刻因為魔力的漸消而停下。

奔走，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而製造妨礙洪流的木牆與溝壑，也是值得做的事情。下令一半的勇者之風戰團的成員與人們繼續撤離，格洛里與另一半人繼續忙碌於抵擋洪流。

越發忙碌，格洛里發現自己與勇士們越發擅長手頭上的事情。

有時候，只是稍用力揮劍，不用多想，就能將一棵粗壯的枯木擊倒。

有時候，那一棵被擊倒的樹木會去壓倒另一棵樹，讓勇士們省去了一些力氣。

似乎，只要按照想法去努力，就能讓事情變得越發輕鬆。當再次喘息，格洛里就看到了第二面松木牆壁的誕生。

格洛里沒想到，用來馳騁沙場、擊倒敵人的兵刃竟然用在了伐木的事情上。不過，現在發生的事情，也算是遂了格洛里的意願——一番努力，是為了追尋美好的未來。所以，神兵利器也算是用對了地方。

格洛里，也只能毫無顧忌地揮灑汗水。

與那半數勇士們一起，格洛里見證了第三面松木牆壁的誕生。

這會兒，第一面松木牆壁早被洪流冰凍，而第二面松木牆壁遠離撤離人群大概有兩天多的步行時間，而第三面松木牆壁遠離撤離人群大概有一天有餘的步行時間。

終於，格洛里可以與勇士們坐下休息片刻。

幾天的奮戰，格洛里有些吃不消。蹲坐在高大的松木之下，格洛里卻笑著在看身邊的人們。

「也許，你們也不情願留下干這些事情。而其中之一，就是我。我跟你們一樣，擁有自己的夢幻。甚至，我就是想要看看，美好的未來要在哪一天降臨。那一天，也許是白天，也許是夜晚。」

「如果那是白天呢？」菲奧娜，在問格洛里。

「如果那時白天，那麼人們就能聚集在一起慶祝。興許，還有歌舞。而且，那些紙鶴一定讓月光之河吃不消。因為，人們不僅要送上祝福還要祈禱一些什麼事情。」

「可是，如果那是夜晚呢？」菲奧娜，又問。

「如果那是夜晚，也許戀人們就會向劃過天際的星辰許願。或者，人們會聚集在家中，圍繞在壁爐之前，於歡聲笑語中取暖。」

說著，格洛里就試著輕閉了眼睛。

格洛里，在回想溫暖的爐火與從窗口划向天際的星辰。

格洛里，記不得那一個夢幻誕生於哪一個地點哪一個時間，但是記得自己一直在奔波。實際上，格洛里也算是一個不情願的勇士。格洛里，也不想離開家園。雖然那一個家不算大，但是於森林的山間是溫暖又溫暖的存在。

彷彿，格洛里就是能看到那令人陶醉的爐火。

有一瞬間，格洛里想要上前並且擼起袖口。如果能讓爐火烤乾濕漉漉的袖口，就好了。如果能在爐火前坐一會兒，就好了。如果身後背著的不是劍而是心愛的女孩，就好了！

如果格洛里背著一個女孩於風雪中歸家，那麼要起鬨的可就不只是格洛里的姐姐了。就連卡洛斯先生與卡洛斯太太，都要樂到合不攏嘴。

對，那不應該是夢幻！

格洛里，不情願留在風雪中。

於休息間睜眼，格洛里拍掉了身上的雪，並且起立。望著飛翔於頭頂的黑鴉，格洛里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因為，黑鴉在鳴叫。黑鴉們的鳴叫，令人膽顫中驚醒——停留，就等於將時間交給洪流。

收起劍，格洛里大聲呼喊。

「兄弟們？我們得啟程！在洪流來臨之前，再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