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珍饈
不多時飯菜就端上桌,李冰看著紅燒豬蹄,上面溢滿油光,豬蹄嫩得吹彈可破。
他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一股清香優雅之氣直入咽喉,如走入蘭花叢中,都說君子如蘭,他在花叢里採下一株蘭花草,聞之,幽香沁入心脾,如久旱之後沐浴更衣,洗滌心靈塵埃。
他閉著眼睛不斷回味,幽香又從腹中上竄出來,旋轉於呼吸之間,妙不可言,他不禁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眼裡竟流下一滴淚來。
孫小香搖著他胳膊說:「你沒事吧。」
李冰睜開眼,擦了眼淚,暗暗地說了一句:「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豬蹄子。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吃到這麼美味的豬蹄。天啊!」
孫小香說:「你發什麼神經。」自己也夾了一塊,正要送入口中,李冰攔住她說:「不要吃,真的不要吃。」
孫小香說:「為什麼?」
李冰說:「你吃下這豬蹄就會年年想,月月想,天天想,時時刻刻想。如果哪一天,你要吃不到這美味該怎麼辦?所以還是別吃的好。」
孫小香沒有理他,一口吃進嘴裡,突然就漲紅了臉,軟軟地靠在椅背上,喘息連連。
李冰說:「我說不讓你吃吧,怎麼樣,爽不爽,受不受得了?」
孫小香說:「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太美了,真的太美了,啊,啊!」
李冰忙夾上一棵青菜說:「吃個菜緩緩。」
孫小香吃下青菜,一股如陳釀般渾厚的肉香立時散發出來,這香氣先是填滿味蕾,再就霸佔了五臟六腑。
她的口水已經充盈滿嘴,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她已經無法自拔,臉色潮紅已退去,她也閉了眼睛,邊咀嚼邊揉搓著臉頰,嘴裡念道:「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李冰說:「不會吧,這是什麼飯菜,還能吃嗎?再吃下去不得要了親命。」
他趕緊起身掃碼結賬,拖著還在陶醉中的孫小香閃出店門。
老太婆拄著拐杖,慢慢送出來,對著他們笑容滿面,臉上的皺紋聚在一起,像是綻開了一朵菊花。她說:「小夥子,有空再來啊。」
李冰回應道:「老奶奶,你這飯菜不是給人吃的吧——一定是神仙吃的美味!」
孫小香在馬路上走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她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頭髮,明顯覺得有些失態,她說:「我剛才沒嚇著你吧。」
李冰說:「哪裡,你沒看我都成什麼樣了。美味到極致原來也是一種痛苦。」
孫小香沉思了半天,總覺得他的話怎麼那麼彆扭。她說:「晚飯就不吃了,反正我要減肥。你想吃什麼就隨便吃點。」李冰說:「吃過神仙佳肴,我現在覺得什麼都索然無味。」
孫小香說:「我帶你去個刺激的地方,九重天會所,咱們去玩玩。」
李冰驚道:「你才十幾歲,怎麼能去會所?」
孫小香說:「那又怎麼了?你真的太落伍了。走吧。我帶你去開開洋葷。」
李冰想起還躺在床上的小青和小龍,就說:「那些地方我真的沒興趣,還是回去看看他們倆吧,骨大拿採藥也該回來了。」
孫小香跟著李冰往回走,半路上卻來了老吳的電話,他說他已到了梨泉縣青白村,打聽到了小白的男朋友狗剩的下落,這狗剩是個雞鳴狗盜之輩,他是連哄帶騙地把小白拐跑的。
李冰說:「你怎麼進的梨泉,不怕出事?」
老吳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易容術我還是會些的。」
李冰說:「易容術?」他想起老吳尖細的變聲,說道:「你難道易容成美少女了?」
老吳猛地咳了幾聲說:「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這年歲當然是化妝成老大娘啊!不說了,我還要去趟神川市,小白估計就在那裡。」
老吳掛了電話,叫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機場,他坐在計程車後排,一件件卸下妝容假髮,撕下麵皮,露出本來面目,司機在後視鏡里看得是目瞪口呆。他說:「大爺,您這是演的哪一出啊?剛才您上車的時候,我還真以為是個老大媽。」
老吳手塞進胸口,掏出兩個饅頭,自己吃了一口,把另一個遞給司機說:「拍了一天戲,劇組也不給管個飯,兄弟,餓了沒?吃個饅頭墊墊底。」
司機呲牙咧嘴,忙擺手說:「不敢吃,不敢吃。」
計程車趁著夜色駛進機場,老吳匆匆換了身行頭,直飛神川市。
他已提前租好房子,拎包入住的那種。他來到城中村的那條小巷已是深夜。房子15平方,沒有獨立衛浴,也就這樣了,要符合他此行的身份設定。他在一樓交了租金,匆匆回房放下行裝,套了身發黃的夾克,又摸了摸放置在褲襠里的神器,披著茫茫夜色走出門去。
他在一家街角的大排檔內坐下,此時已是深夜,年輕人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大的地方坐滿了人,嘻哈喧鬧聲充斥了整個店鋪。
他點了一份廣式叉燒飯,趁等飯的空擋走出門來,盯著街對面金碧輝煌的天地大廈若有所思。
身後的店鋪里似乎起了爭吵聲,兩桌客人各自喝醉了酒,於是出現了下面的經典對話: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再瞅一個給哥看看。」
「看你媽個X」
聽令哐啷地一陣碎玻璃聲,酒瓶與板凳齊飛,鼻血共長天一色。
幾個爛醉如泥的人打作一團,王八拳胡掄一通,不一會都已是頭破血流,暈頭轉向。幾個人都打懵了,全部或趴或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老闆娘嚇得目瞪口呆,勸這個扶那個。
老吳走上前說:「別光忙著勸架,該做的飯得做啊。」
老闆娘說:「都砸成這樣了,還怎麼做飯?」
老吳把那幾個醉漢一手拎一個,全都拖到門外。給老闆娘說:「報警吧,讓警察管管他們。」自己扶起七仰八歪的桌椅,拍拍身上的土,坐下說:「先來瓶老白乾,飯你慢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