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番外篇—法明第三部分

老和尚最終也沒有給法明解釋，他就這麼越過法明走了過去，法明拚命想要去攔著師傅，卻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他聽見了眾人的歡呼聲，他聽見了老虎的悲鳴聲，也聽見了···師傅的悶哼聲···

兩行清淚就這麼默默的順著臉頰流下，久久未見乾涸···

不知過了多久，人們逐漸離去了個乾淨，法明發現自己終於能動了。

他瘋了似的跑了過去，一路上到處是打鬥的痕迹，還有流民的屍體，血肉模糊，法明小心的在屍體中翻找著。

終於，法明找到了自己的師傅，老和尚此刻卻是受了重傷，胸口處被撕開了個大洞，鮮血不住的流下，眼看命不久矣了。

法明眼含著熱淚，沒有再詢問師傅任何的事情，努力的背起師傅，等法明踉蹌的來到一處荒廢的房子中，小心翼翼的讓師傅平躺在床上時已經是夜晚了。

師傅居然奇迹一般的撐到了現在，慈祥的看著自己，這眼神就好像是從前將自己從一堆廢墟中抱出來時一樣，一樣的溫暖···

法明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平時堅強的外衣這一刻被徹底撕下。

「師傅，你一世渡人，如今這樣又有見誰人來渡你？」

老和尚蒼白的臉上帶上一抹笑意，伸出顫抖的手摸了摸法明的腦袋。

「佛渡世人，何須世人渡佛。」

法明的表情有些錯愕，還有滿滿都不解，他不明白，為什麼師傅到了現在還想著渡世人。

「咳咳···」

「師傅！」

老和尚重重的咳出了幾大口鮮血，眼看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看著法明眼中的怨恨和不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他自然明白法明在怨恨什麼，法明是在怨恨這個世界，怨恨這世人啊。

「法明啊，為師時日不多還望你答應為師一件事，要不為師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師傅！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法明幾乎是在強行催眠自己一般喃喃自語。

「答應我！咳咳···」

老和尚終於語氣重了一些，這也是法明第一次聽到老和尚這種語氣，哪怕當年屠殺了一個山寨的強盜也沒有見過師傅如此。

「您說，我答應，我都答應，師傅···」

老和尚終於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抬了抬手想要像往常一樣摸法明的頭，可惜試了幾次連抬手都做不到。

一旁的法明看見師傅的動作連忙將頭湊到了老和尚的手下。

「為師要你答應為師，這一生都不去害人，看見他人有危險要盡其所能去幫助···」

「師傅···」

「咳咳···」

老和尚又咳出了幾大口鮮血，臉上卻是湧上一抹紅潤，整個人的精氣神反而顯得好轉了不少。

看到這一幕，法明卻是更加的絕望了，迴光返照這種情況他隨師傅遊歷這麼多年自然是分辨的出的。

「聽為師說完！你難道想讓為師死不瞑目嗎？」

老和尚的話語和現在的狀態讓法明除了哭泣之外再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

「這本書本不應傳給你，只是為師臨終有些感悟覺得你日後會有大劫，為師走後你要勤加練習。」

說著老和尚從袈裟中掏出一本看上去破爛的扔在地上都未必有人撿的書珍而重之的交到了法明的手中。

緊緊握著法明的手，老和尚也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盯著法明的眼睛。

「你可能念在這十多年的情分上答應為師？」

「我！」

法明猛的一抬頭，卻看見師傅那滿懷期待和不舍的目光。

「我···答應···」

雖然答應的很不情願，但老和尚對於自己這個徒弟的性子再了解不過了，既然答應了他，甭管怎麼答應的他相信法明都會做到的。

「如此···我也可以安心了。」

見老和尚一副就要去了的模樣，法明剛想說什麼就感到一股清晰的暖流從老和尚手握住的位置傳了過來流向自己的小腹。

「師傅？」

老和尚搖了搖頭，示意法明不要說話，法明只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靜靜的跪在老和尚的床前。

那暖流似乎綿綿不絕似乎源頭是一片大海的河流一般，讓法明感覺不到盡頭。

「哎，看來時間還是不夠，法明忍著點。」

老和尚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有些唏噓的搖了搖頭，話音剛落，法明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就感覺到一股龐大的能量從手中傳遞過來，不復之前的溫暖祥和，這次明顯太過龐大，法明感覺自己的靜脈都幾乎被撐爆了。

「啊！」

不由自主的仰頭髮出一聲慘叫，而握住法明手的老和尚一身袈裟無風自動，面上的紅潤卻是迅速退去。

法明不知道這痛苦持續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昏過去的，他只記得自己在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師傅對自己說。

「法明啊，等日後你能領悟到佛家的真義，真正找到自己的心的時候，你就會···」

說到這法明卻是再也撐不住了，無邊的黑暗襲來，他只能看見自己的師傅嘴巴一張一合卻是連一個字都聽不到，隨後便徹底的昏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法明哭著掩埋了師傅的屍體，脫去了穿著多年的袈裟換上了一身白衣披麻戴孝，靜靜的在師傅的墳前跪了三天三夜，不管風吹雨打就這麼跪著，為他師傅為他這世界唯一的親人守靈。

他沒有將師傅的遺體送回寺里，一起的這些年，師傅經常囑咐他，若有一天師傅死了千萬不要給送回寺里，在哪裡死的就順便埋在哪裡吧。

雖然法明覺得這樣實在是有些草率了，可是也不願違抗師傅的意願。

「師傅，願你我來世，為太平盛世中的一介平民，無需再去渡這一世青衫···」

三天後，法明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轉身離去。

他知道，師傅一向不喜歡太多繁文縟節，要是師傅在天有靈寧願看到自己多救些人也不願看到自己在墳前浪費時間。

法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袈裟，年幼時送與他的袈裟如今已經長開的法明穿著剛剛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師傅早就預料到自己會長成什麼樣。

心裡暗暗嘀咕一句，停步，凝視著那處墳堆和墳前所立的木牌，法明輕生的念了一句：「師傅，弟子走了，弟子以後每年都會來看你幫你修理墳墓的，只要弟子還活著···」

後來法明雖然不願，但對於師傅的遺願還是盡心儘力的完成。

法明從未讓自己的手染上罪孽，看到需要幫助的人總是挺身而出，可能是功德的聚集，法明的臉上多了几絲屬於佛家的莊嚴寶像。

只是法明感覺自己活得很累，很累···

為什麼自己要去救這些錯了的世人？為什麼自己要去救這些間接害死了師傅的人？

法明找不到答案，茫然的看著這片世間，環顧四周，無一人可述說···

他想死，他想去陪師傅，他有好多問題想要詢問自己的師傅，可，他不能。

他不知到自己要是自殺了，下去之後要怎麼面對師傅，所以他所行之地愈發的兇險，他在等一次意外，等一次為了救人而死的機會···

可上天似乎一直都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到，他在一處無人問津的深山中看到一個漆黑詭異的漩渦一般的東西，本就抱有死志的法明毫不猶豫的就踏了進去···

這是一處風格和自己那個世界完全不同的古鎮，轉了幾圈都沒有看見人，隨手推開一處房門卻看見裡面站了一群人，借著月光法明看清了面前的人四男兩女，只是其中一個小女孩看上去似乎不是人類的樣子。

「阿彌陀佛。」

法明沖眾人微微一笑，輕聲喧了一句佛號，可有一個身著從未見過的衣物的男子卻不由分說的嘴上罵著該死就朝著自己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