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輔導

「那要是他們離婚了，你會難過嗎？」她倔倔的抬起眼，是真的把他當成一個老師，探尋的目光緊隨著他，期望他能夠解答她的困惑。

「應該會吧。」宋修正了正色，認真的回答，「本來是一體的一家，忽然間拆分了，從此以後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親密，他們各自也會有更窮的人出現，而自己就像一個被丟棄冷落的物件，如果是我，應該會很難過。」

什麼是直男，這就是直男，宋修的一番話說的陸知遙更堵了，他雖然沒有切實體會過她的感覺，但是他說的句句在點上，每一個字都猛戳她的痛處。

「但是你沒發現嗎，就算在一個完整的家庭里，每個人也都是獨立的個體，夫妻會分開各自死去，孩子會奔向遠方，尋找自己的人生和更親密的人。」宋修又道，不知道是安撫還是誘哄一般的摸了摸陸知遙的頭髮，「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上帝讓人生出自己的雙腳和雙手，就是為了讓你自己生活的。」

每個人都有獨立跳動的心臟，有獨立的血液系統和器官，這也就註定了他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個個體，而不是和別人綁起來的集體。

陸知遙點點頭，他說的好有道理，她好像有一點傳說中醍醐灌頂的感覺了。

「現在可以開始做題目了嗎？」宋修拿鉛筆戳了戳卷子，陸知遙點點頭，悶聲趴在桌子旁邊做題目。

陸知遙腦袋不笨，靈、活的很，要不是平常偷懶懈怠，成績也不至於那麼差，現在有了個宋修在旁邊監督指點著，她一有不解的地方，皺著眉往宋修的方向看一眼他就會意，一道題目剖析徹底，拆分的乾乾淨淨的給她講清楚，饒是老師也沒有這麼大的耐心給她講的這麼徹底。

「宋老師，你這麼認真的輔導我，不給你交學費我都不好意思了。」陸知遙忽然覺得不好意思，但又不是真的想付學費給宋修，乾脆信口恭維了兩句。

「那就請我吃飯吧。」宋修倒不客氣，「收學費估計你也付不起。」

陸知遙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這人真禁不住客氣。

陸知遙看題快，一目十行的，做題目自然也快，這樣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她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檢查，不好的是她經常會因為主觀臆斷而審錯題。

一張英語卷子做完，陸知遙把卷子遞給宋修，宋修從旁邊翻了張物理卷子給她示意她繼續做，自己則坐在旁邊給他打分數。

微風習習，把窗帘吹動起來，陸知遙的桌子在窗子旁邊，房間里的風扇呼呼的吹著，房間里的老空調有些壞了，陸知遙已經有幾天沒有開了，她怕熱，即使吹著風扇，額頭上還是冒出了汗珠。

宋修批卷子很快，對對錯錯的很快批完加上註釋，看她熱的厲害，想起前幾天還奮鬥在一線的空調，料想應該是壞了。

「怎麼不開空調？」

他問。

「不涼快了，吹的風都不涼了。」陸知遙低頭做著卷子，不以為意的回答。

宋修放下筆，從旁邊搬了個凳子，放到空調下面的位置，踩了上去，把空調出風的葉子給拆了下來。

有些灰塵撲下來，差點迷了他的眼。

陸知遙有些不解的回頭，宋修已經把出風口的葉子裝了回去，從旁邊拿了遙控器打開空調，冷風一陣陣的吹出來，他把凳子搬回原處，伸手把風扇關了。

「少吹空調。」

「哦。」陸知遙點點頭，眼睛里有細碎的亮光，「你還會修空調呀？」

「不會，」宋修老實的回答，眼裡隱藏著一點點對陸知遙的鄙視，「基本的知識還是學過的，出風口堵了是不會有冷風吹來的。」

「切。」陸知遙癟了癟嘴，轉過頭去做自己的題目去了。

那個時候家裡有空調的少，知道女兒怕熱，陸大慶乾脆把之前放在客廳的小空調搬到她房間里來了，他們又去換了台新的，老的空調製冷可能遜色一點，但是用在房間里剛剛好夠。

宋修把空調定在26攝氏度，房間里的溫度頓時適宜了，陸知遙題目做的認真，物理是很容易讓人產生趣味的學科，宋修只把她不懂的地方稍微通了一遍，她就做的不錯了。

物理卷子做完，天色已經暮了，宋修來不及再看，只說第二天再批改，把英語卷子給她讓她整理錯題集，就下樓了。

陸知遙捏著那張英語卷子，忽然有種衝動想回頭提醒一下宋修，他好像忘記聽寫英語單詞了。

宋修前腳出了陸家的門，後腳就碰上了下班回家的陸大慶。

「輔導完啦？」陸大慶看見宋修就喜歡，見了面少不了多問幾句，看著漸暮的天，宋修覺得自己可能趕不上家裡的晚飯了。

「嗯。」宋修點點頭。

「知遙沒少給你添麻煩吧，她從小就淘氣，很喜歡搗蛋，讓她一下就穩下來學校，還是有點難度的。」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他這個女兒，和她媽年輕的時候一個樣，性格烈，脾氣還有點古怪，從小處的來的朋友也不多，就附近的著幾個孩子，確實是有些不好相處的。

「陸叔叔，我想您誤會知遙妹妹了，她很聰明，輔導了沒幾天卷子就可以及格了，相信一個暑假過去，她的成績一定會突飛猛進的。」宋修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沉吟了下，替陸知遙辯解了兩句。

「真的？」陸大慶驚喜中還透著幾分的不敢相信，繼而把這份功勞悉數算在了宋修頭上，趕忙拉住宋修的手，「今晚就別走了，叔叔這就打電話給你爸爸，今晚咱們兩家一起吃個飯！」

「叔叔，這是不是太匆忙了點……」宋修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陸知遙的跳脫，是妥妥的遺傳了陸大慶。

「不匆忙不匆忙，我馬上定位置，先給你爸爸打個電話……老婆，今晚別做飯啦！」

最後，陸知遙以及宋修一家都十分茫然的坐在飯店的包間里，直到上菜的時候，感覺都還是突然的。

「宋兄，真的太感謝你和嫂子生出這麼優秀的兒子來，要不是宋修，我們家知遙成績也不能進步這麼神速，我真的是太意外也太感謝了，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兩個男人觥籌交錯，兩個境遇相仿的父母也做在一起手拍手聊的起勁，趙知恆去潘司易那裡陪他了，席上也就只有陸知遙宋修兩個人乾巴巴的坐著吃菜，陸知遙飯量不大，吃兩下停兩下，是不是的還要禮貌的笑一下回應爸爸和宋伯父期許的目光，有些疲了，乾脆把椅子朝宋修的方向搬了搬，湊他近了些。

「宋老師，」陸知遙壓低了聲音湊在宋修旁邊，小聲的問，「上次你跟我說你有辦法解決潘司易和姜濤的事，你還沒告訴我呢，你打算怎麼解決？」

「你不用管。」宋修不甚在意的夾菜，為了避免家長聽到還是壓低了聲音，往陸知遙身邊側了側頭，「做好你的卷子，我依然會解決。」

「你不是要去用武力解決吧，雖然網吧那天我見識到了你很能打也很抗打，可是那是姜濤啊，惱羞成怒給你一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怎麼辦……」陸知遙說的話題太過敏、感，不由自主的又往宋修耳朵旁邊湊了湊，小聲的問。

她熱氣都快吹到宋修臉側了，包間里冷氣開的很足，宋修卻莫名覺得臉燙了下，不由自主的往旁邊躲了躲。

「回去吃你的飯，再問我就不管你的閑事了。」宋修紅著臉訓斥，語氣里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陸大慶喝的不少，眼卻還沒有花，視線準確的落在自家閨女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上，再看宋修紅著一張臉頗為嬌羞的樣子，給宋端明使了個眼色，緊接著四個大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兩個人身上。

「你透漏一點給我，一點點就行，我實在是有點好奇……」兩個人還沒有發覺家裡大人曖、昧的眼神，一個在追問，一個在躲避，場面一度失控。

陸大慶和宋端明交換了個眼神，緊接著兩個人回過頭各自跟自家夫人交換了個眼神，緊接著兩位夫人交換了個眼神，四個人一拍即合。

這事就這麼成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作之合。

從飯店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宋修把自家父母帶回了家，陸知遙沒有考駕照，只能由沒有喝酒的繼母開車帶著自己和半醉的老爸回去。

陸知遙和陸大慶坐在後座，陸大慶喝的有點多，搖搖晃晃的，最後乾脆靠著陸知遙的肩膀打起了呼嚕，陸知遙低頭扶住老爸的頭，嘆了口氣，抬頭的瞬間，和後視鏡里繼母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剛才繼母的目光里，竟然有那麼一點點的和藹和溫柔。

可能她也醉了，聞了一晚上煙酒的味道，估計是腦袋不清醒了。

車子停在樓下，陸知遙和繼母一人一邊攙著陸大慶把他抬回了卧室，一沾到床，陸大慶的呼嚕就打起來了，兩個人都不堪其擾，趕緊離開了卧室。

這個世界上，像自家老爸這樣喝醉了不吵不鬧不發瘋，倒下就睡的男人不多見了。

陸知遙躺在床、上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