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亂點鴛鴦
日子在不經意間悄悄遠逝，巍峨的宮牆之中，漸漸裹上一層雪白的新衣。
冬日，如約而至。
新春的步伐，也在接近。
越臨近除夕，宮裡過年的氛圍也就越加濃厚。
過年的前三天，熙寧帝便大手一揮，給公主皇子們放了假。
晏非聆窩在棲梧閣里，正和二公主四公主三人，圍著火爐吃著燒鍋子。
燒鍋子源自民間，用一個銅爐置於火上，裡面隔了兩半，一邊用老母雞煨的高湯，一邊用番邦傳來的辣子炒的湯，燒到滾燙，再將切好的菜蔬肉蛋，放下去燙熟，沾了醬吃。
這是前兩年傳進宮裡的，深的宮裡貴人們的喜歡。
雖說吃起來容易沒形象，但以晏非聆為首的幾位公主還是很喜歡吃。
榻上，幾人已經吃了小半進程，一個個小臉通紅，連外衣都脫了，只穿著小襖，圍坐著。
「我還是覺得得有牛百葉才好吃。」晏非聆夾了一筷子打理好的毛肚子，喜滋滋的放進紅通通的辣鍋里燙。
「我覺得涮羊肉片好吃。」四公主挽起袖子，再次拒絕了貼身宮女的幫助，自己動手涮羊肉。
二公主秀氣的臉蛋面無表情的夾起嫩白的筍片，避開兩個妹妹燙的辣鍋，儀態優雅的放進清湯鍋里燙。
視線在晏非聆和四公主吃的紅潤潤的嘴上掠過，語氣淡淡的開口，「我覺得，還是吃素好。」
四公主眉頭一挑，將羊肉拿出，緩緩在醬里一沾，「二姐，你再吃素下去，只怕風一刮，就該飄了。」
「四妹妹不該擔心擔心自個兒嗎？再吃肉下去，只怕尚衣局都得重新過來量一量腰圍了。」二公主捏著帕子，小心的放在下巴底下，小口小口咬著筍片。
「過了年，就該到春闈了，不知道到時候二姐你打算給我和晏小六挑個什麼樣的姐夫。」四公主鳳目一轉，輕飄飄的又夾起一片羊肉。
咬了一半的筍片停在了玉雕的筷子上，半張的檀口一頓，慢慢放下玉箸，合上檀口，拿著帕子輕輕點了點唇側。
二公主的突然沉默，倒是讓四公主有些不安。
「四姐，與其想這些，還不如想想父皇前兩日下的賜婚聖旨。」晏非聆掃過兩位皇姐一眼，終於停下吃東西的動作，開口說道。
是的，熙寧帝前兩日下了賜婚聖旨。
而且，一下便是三道。
第一道，給了大皇子，封了府邸，賜了魯南侯嫡女魏家連香為大皇子妃，二月入府，三月完婚。
第二道，給了二皇子，賜了翰林蘇家嫡女蘇荷為二皇子妃，明年二月完婚。
第三道，給了三皇子，賜了平南王獨女常樂郡主為三皇子妃，明年五月完婚。
這婚事賜的，這鴛鴦點的，真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別的不說，京中貴女們，有幾個不知道，魏連香那可是明晃晃的喜歡二皇子，這賜婚給了大皇子，可真是......
「也是，真不知道父皇怎麼想的，不過，」四公主很輕易的就被帶跑了，興緻勃勃的說著，「二姐，我記得那蘇荷與你關係不錯，有她當二皇嫂，你應該挺高興的吧？還有三皇兄，從小就喜歡美人，那常樂郡主，長得也很不錯，恐怕三皇兄也很高興吧，只是可惜了大皇兄，魏連香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二公主倒是知道晏非聆在轉移話題，不過這也是她想要的，當即也露出兩分興緻，「別的我不清楚，倒是蘇荷當我的嫂嫂，我還是挺高興的。」
確實，蘇荷性子好，文采也好，在二公主看來，與她皇兄是很搭的，只是......
二公主想到皇兄宮裡的那個人，臉上表情有些微妙。
「怎麼了？」晏非聆敏銳的捕捉到了二公主一瞬間的不自然，有些好奇的問道。
難道二皇子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聽見晏非聆的詢問，四公主也反應了過來，兩人一臉八卦的盯著二公主。
二皇子她們二人了解的不多，怎麼也得問二公主這個親妹子。
嘆了口氣，二公主話在喉嚨里滾了幾滾，最後還是倒在了晏非聆和四公主兩人亮晶晶的眼神之下。
「也罷，這話我一個人憋著也難受，」二公主想了想，緩緩開口，「二哥宮裡有一個婢子，是從小伴著二哥長大的，比二哥大了兩歲，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名喚雨蕉，還是二哥取得。」
這話里的意思......
晏非聆與四公主對視了一眼，深宮裡長大的孩子，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孩子。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不好處理。
「這個雨蕉，我也見過幾回，長得雖然不是那麼出色，卻也從小跟著我二哥識文斷字，倒也有幾分的雅緻婀娜，我冷眼瞧著，這雨蕉，恐怕對我二哥也有思慕之意，我二哥又是個重情之人，」二公主說到這兒，又有些猶豫糾結，素來矜持的神色間露出點茫然，「若是我二嫂是個我不相熟的人，我或許心底還能少兩分的不安，多兩分無謂，可偏偏蘇家姑娘的才氣是我所欣賞的，為人也好，現如今一想到蘇家姑娘要當我二嫂，我心裡總是又高興，又擔心......」
二公主端起桌上鮮榨的剔透的石榴汁，淺淺飲了一口，粉色的唇瓣越發染的澄紅潤澤，眉宇之間卻染著愁緒。
「父皇下的旨意，無論如何是改不了了。」晏非聆慢慢開口說道。
二公主所愁的，無非就是該不該告訴蘇荷這個雨蕉的存在。
告訴吧，又怕影響蘇荷對二皇子的看法，不告訴吧，又有些覺得對不住蘇荷。
可無論蘇荷知不知道，這樁婚事，也改變不了。
「這我清楚，只是......哎，真是......」二公主輕嘆了口氣，「我這回倒是知道古來那些詩人如何寫的那些愁思了。」
「在我看來，你最好是兩袖清風，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免得說了，惹得蘇荷不愉，二皇兄也難辦，」四公主倒是最光棍，「換成是我，哼，我可不會告訴我朋友添堵，我會直接去找二皇兄，要了這什麼雨蕉雪蕉的，好好教教她為奴的本分。」
說完斜睨了一眼二公主，「不過，以二姐你的性子，只怕也做不到找二皇兄要人。」
這話說的不錯，四公主做得來，二公主卻不行。
「你這說了不等於沒說？」晏非聆同樣斜睨了一眼四公主，又看向二公主，「二姐，其實在我看來，二哥的態度才是關鍵，不管是雨蕉，還是蘇家姑娘，都不容易。」
雨蕉，因為身份，既無自由亦無選擇。
蘇家姑娘，哪怕有了身份，也沒有多少選擇和自由。
解鈴還須繫鈴人，二公主，包括晏非聆她們，就算身為兄妹，也做不到插手其中，最多的，也不過提醒幾句。
畢竟，日後要攜手走下去的，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