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清者自清
直到額頭讓人用手彈劾了一下，楚小萌才悠悠緩過神來，睜開雙眼，入眼便見雁王爺垂著眸子伸手撥弄著小貓的絨毛，那小傢伙大概是更喜歡雁王爺一些的，伸著肉乎乎的腦袋使勁的去蹭雁王爺的手，楚小萌在心裡暗暗地說了一聲沒出息。
庭院內有些許的風，蟲鳴聲不見多少，距離這兒不遠處的林子還能傳來清脆的鳥叫聲，倒是愜意。
楚小萌也不知道怎麼的，來的時候心裡急的像是在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到了這兒竟然真的就沉靜下來了，一顆心只顧著裝下滿院的寧靜，那些擾人的喧囂全讓她拋到腦後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不說話站了多久，見了雁王爺一步一步從自己身邊走開的時候，她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移動，見著他走到石椅坐下，果真見到了一把琴，琴弦上的光澤少了些許，琴身的紋路也淡下了許多，她猜著這應該是一把有些時候的琴了。
「過來。」
楚小萌正發著愣，突然看見眼前的人正在注視著自己，說話的時候喉結還上下滑動了一下。楚小萌立即收回自己有些痴痴的目光，憨憨地走上前，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坐下。」雁王爺面不改色地盯著楚小萌，不肯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從她進入院子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並且未曾移開過。
雁王爺微勾起嘴角，心情頗好的用手掃了一遍琴弦，清脆的低沉的琴聲此起彼伏，毫無章法，明明該是嘈雜的，每個音符里卻都透著喜悅。
「去哪兒了？」雁王爺的聲音響起，正好巧不巧地勾起楚小萌一早上的愁緒，沒等楚小萌回答，雁王爺便又說道：「程全最近都要比平時更忙一些，大概是沒有更多精力管府里的事情，便是如此，你就可以私自出府嗎？」
楚小萌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她哪裡是私自出府了，她明明也是和守衛那邊說過了的，又沒有翻牆，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走正門！可是想到外頭滿天飛的言論，楚小萌又沒有了為這點小事去爭吵的意思了。
蔫蔫地點點頭，語氣乖巧地說道：「奴婢知道錯了，下次一定親自跟王爺說一聲，讓王爺不用操心這點小事。」
雁王爺詫異地看了楚小萌一眼，難得見她能這麼乖乖地聽話，這要是換了平時，鐵定是要和他理論一番的。或許雁王爺就是和平常人不太一樣，她鬧騰的時候恨不能讓她安靜一點，現在她安靜如雞了吧，某位王爺又不痛快了。立即尋了另一個話頭說道：「你昨夜睡得不舒坦？」
楚小萌：「！！！」
一句話瞬間點燃了楚小萌內心四處亂竄的小火苗，白皙的臉蛋頃刻間漲的通紅，耳根也沒有骨氣地變粉了。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心虛將楚小萌整個人徹底包圍，她有一種現在就挖個地洞藏進去的衝動！
楚小萌用她那靈敏過人的腦瓜子迅速的思考著，雁王爺是從哪裡得到這個消息的？難不成她這夢話還是吼出來的，連這座院子都聽得到？很顯然，楚小萌第一個就排除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其次她也很相信丹青，那丫頭怎麼著也不可能去和雁王爺說什麼自己昨晚說了夢話這樣的事情。而雁王爺也不可能三更半夜不睡覺蹲她門口聽，那麼就是她自己太心虛了，所以才會這麼敏感！
楚小萌努力讓自己不要想太多，面上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臉的鎮定，一本正經地說道：「報告王爺，奴婢昨晚玩得很愉快，所以也睡得很好，一夜無夢，真的！」也不知最後那一聲真的是在強調些什麼。
雁王爺瞧著她的模樣，面上只是點點頭，心裡卻早就笑歡了。這丫頭畢竟沒有見過昨晚那樣的場面，先前又知道了她夜裡總是睡不好，夢話什麼的之前就聽過不少了，昨晚一夜無眠便正好生了去看看這丫頭的心思，至於聽沒聽到就難說了。
當然了，雁王爺那金貴的面子也是要的，半夜不睡覺偷偷去瞧一個丫頭這種事情雁王爺打死也不會說出去的。
楚小萌早就心虛到不行，自然也就沒有想太多，見雁王爺臉上沒有什麼異樣，而且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她的心裡才放下了一些。
雁王爺不說話了，楚小萌也乾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麼，就這麼坐著，楚小萌覺得她整個人都不太好。幸好有小怪這隻小貓兒在這裡喵喵地叫個不停，乖乖地貓在她的懷裡，享受著她的撫摸。楚小萌坐不住，但又不能說走就走。
「今日出府，都聽到些什麼了？」雁王爺垂著眸，一雙眼睛都落在指下的琴弦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橫在其中宛若白玉，若不是楚小萌坐得近些，那淡淡的幾道傷痕估計誰也注意不到。
幸好啊，雖然有不好看的傷痕落在那雙手上，卻影響不了它的美感，楚小萌瞧著還是很羨慕這雙手的。
一提起這個楚小萌整個人就蔫兒巴巴的，想來雁王爺肯定是知道了，這麼問她又是做什麼呢？
「雁王爺，外頭的傳言我都聽說了，想必您也聽說過。我是沒有什麼，就是可能對您的影響會大一些，若是您需要我出來給您作證，或者能做一些什麼能補救的事情儘管和我說。唉，其實這事我真沒想到那麼多，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跟您出去，免得惹是生非。」楚小萌淡淡地說道，語氣之中還有一些小小的懊悔。即便是程公公說過事情他會處理，要她放心。可她怎麼放心呢？
雁王爺聽了一愣，倒是沒想到這丫頭會這麼說。且不說這傳言對他來說傷害幾乎等於零，她一個姑娘家難道不是最在意這些的么？
原來在府中就傳過這樣的傳言，雁王爺見楚小萌的態度都是不屑去解釋的，便也就以為她應該不會因此造成什麼困擾，倒是沒想到這丫頭第一個擔心的竟然會是自己的名譽。
雁王爺在心裡暗自盤算，這到底划不划得來啊，傳言是有了，可這丫頭乾脆用上您這個稱呼來保持距離了。
「這有什麼，值得你冒著生命危險混出府去打聽？本王若是沒記錯，那天要你性命的人可不少呢。」雁王爺氣的明明是這個，這丫頭明明知道現在的她在京城中不安全，那天追殺她的人還沒有下落，他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后怕，若是那天他不是正好遇見，若是那一刻他對這丫頭起了一絲興趣，他可能就和這丫頭早早見了最後一面了。
雁王爺突然嚴厲的語氣讓楚小萌一愣，雖然楚小萌自知理虧，但也沒有冒著生命危險那麼嚴重吧。當然了，這個時候的楚小萌什麼話都不敢反駁。
「王爺，外面咱們的傳言你真的不在意嗎？」楚小萌問著，手上揉著小怪軟乎乎的貓耳朵，稍不注意力道重了一點，那小傢伙哀嚎一聲楚小萌才立即鬆了手，連忙給小傢伙道歉。
雁王爺看著一人一貓心裡莫名柔軟起來，小貓的毛髮瞧著就軟乎乎的，就和楚小萌額前的幾縷碎發一樣，當她垂著頭的時候就剩那幾縷碎發肆無忌憚的和他打照面，偶爾風吹起的時候還會晃動幾下，囂張的讓雁王爺起了一把揉亂它們的心思。
「清者自清。本王自然不在意旁人胡編亂造的言論，更何況還是有姑娘勾引汴京雁王爺這般對本王沒有任何壞處的言論。」想了想還是笑著回答，他本就從楚小萌低著頭問他話的時候就已經將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只是這丫頭遲遲垂著頭不肯抬起來，如今聽了雁王爺的話才揚起頭，目光撞到了一起，不知誰更無措一些。
可是我是真的打算過要勾引你的呀......
楚小萌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末了又立即安慰自己，這念頭她也就動了一下下，現在的她已經是一等良民了，不算的不算的。
沒等楚小萌再說些什麼，便見雁王爺盯著她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道：「當然了，你要是真想勾引本王，也不是不可以......」
雁王爺說完，臉上便勾起一抹笑容，活生生奪去了楚小萌回懟的黃金三十秒，並且讓她露出了特別沒用的表情！
有些時候，楚小萌真想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扔地上踩一踩，問問這東西到底能不能爭口氣！
被調戲的楚小萌第一次啞言，而成功從被調戲者晉級為調戲別人的雁王爺則十分滿意地欣賞著楚小萌獨自懊惱和自閉的神情。
也不知楚小萌是吃了什麼雄心豹子膽，大概是離雁王爺坐得近，他身上若即若離的冷香在她的鼻尖處環繞，每一顆小分子都在刺激著她的神經，竟真讓她豁出去了一般。
「王爺，只怕是你先勾引我吧......」纖纖玉手輕輕撫上那人白玉般的面頰，似是留戀一樣輕輕滑過卻又沒有任何留戀的意思頃刻間便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