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首伺

第八章 首伺

第二日,蘇清徽早早便垂身立在璟溶房外,正混沌之際,身旁的俏麗少女微微欠身「到時辰了」。

她輕聲走進房中,璟溶不復往日的錦衣華服,只是簡單著著白色單衣,墨色的長發隨意的披在肩頭,許是剛醒的緣故,眼裡還有些許的迷濛。

蘇清徽乍的瞧見他如此近人的模樣,倒是一怔,還未等她著眼細瞧的時候,耳邊忽的一陣風,她回身看去,璟溶已是目光清明,端坐在桌前。

她不由多想,快步走到身後,深吸了口氣,鬆了鬆手,才動作起來,束好發后她轉了轉發麻的腳,傾身撥開木盤裡的青色流雲簪,撿起一根白玉簪斜插在髮髻之上。

靜候片刻,璟溶從座塌上起身,瞧了她一眼低聲說道:「過來」,蘇清徽聞言默默進了幾步,還未等她站定,頭頂一晃,等她一臉莫名的抬頭的時候,鼻尖只略過一陣冷凝香和耳邊冷清的話語:「跟上。」

莫名其妙,自從昨日她被帶到房中后,那一整天她都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跟在他身後,看他飲茶、寫文、描畫、看書…甚至連歇息她都要在一旁屏息候著。

直至晚上她出了園,身旁近身服侍他的侍女才溫聲問她:「姑娘,你都記下了嗎?」那時她精神正是不濟,只是胡亂的點點頭,那侍女見她點頭便笑著吩咐:「姑娘果然聰明,那以後殿下的生活起居勞姑娘掛心」說完就施施然走了。

等蘇清徽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只剩她孤身一人和頭上一輪清月。「哎」想到這,她就不由一聲長嘆。

身邊忽的傳來一陣輕笑,她順著望過去,身前站著個紫衣公子,眉眼明明,意氣風發,正笑意宴宴的瞧著她。

蘇清徽看著這人和善,便也回了個笑,誰知那人看著她笑頓了下卻是笑的更深遠了,這下蘇清徽不敢接了。

那少年斂了笑意轉向璟溶道:「看來,殿下身邊這小丫頭,倒是對您的賢名微有頗詞」挑事精,蘇清徽暗暗誹謗道,奉承是你,擔責卻要我來。

「殿下」蘇清徽跪在廊下,頗有一副訴冤之勢:「」「好了,起來吧」璟溶說著抬起手遞給那少年一柄竹筏,喚道「庭遠」

輕風徐徐,璟溶抬起的衣袖掃過蘇清徽的鼻尖,阿嚏。

那名喚庭遠的少年接竹筏的手微微一頓,訕笑道「殿下,事已皆全,庭遠告辭」說著便腳不離地的疾步走開。

身後的常安見狀,默默的後退一步,廊下就只剩尷尬摸著鼻尖的蘇清徽和僵立的璟溶。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蘇清徽側眼瞧著他一動不動,想是著了氣,立下就覺得應該說點什麼,來化解一下當前緊張的氣氛。於是她慢慢抬起衣袖試探的說道:「要不你也打回來。」

她覺得,這可能是她現下跪在院子里受罰的重要原因之一。烈日當頭,她抬起的手臂越發酸痛。

一旁常安端著一盒錦食路過,蘇清徽聞見那一陣香氣,抬聲問道:「常侍衛,今個膳房做了什麼好吃的。」常安聽見她的問話,古怪的瞧了她一眼沒回話,走進璟溶房中。

房中正椅窗看書的璟溶,只聽見門外蘇清徽搖頭晃腦的念道:世態炎涼,世態炎涼。眉眼一松。

第二日,璟溶放下文書,費神的揉揉額頭,回眼便看見桌上早起蘇清徽恭恭敬敬遞上來的那一封認錯書,他遲疑了一方還是撿起拆開。

紙上言辭之懇切甚至讓他覺得,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呈殿下,先之,奴婢不該在旁人稱讚殿下時唉聲嘆氣,讓旁人誤以為殿下嚴苛挑剔。次,奴婢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認為,殿下會因奴婢的一個無意之舉,而勞心動氣,妄測殿下。》

璟溶瞧著紙上那一灘墨跡,甚至都能想象,燭光下蘇清徽抓耳撓腮的樣子,不用翻頁,他都知道准沒寫什麼正經的東西。

果然,他攤開另一頁紙上赫然寫著;雖昨日滴水未進也不該在受罰時覬覦殿下的膳食….。

他揉揉眉頭不忍看下去,合上那兩頁薄紙,起身望見院子里,坐在屋檐下和常安談笑的蘇清徽,腦中又不由想起,昨日她對著常安和庭遠笑意飛揚的那張臉龐。呵,對著旁人倒是笑的沒心沒肺,肆意飛揚,唯到了他這救命恩人前倒是滿腹幽怨。

等蘇清徽和常安暢聊一番,起身才發現,璟溶早不知蹤影,她倒是也樂個自在,尋個借口便溜出了央涑園。

來了這許多天,她倒是從未仔細瞧過這淮王府,正順著今個得空,微風和煦,便沿路走到這荷花池。

蘇清徽正撥弄著手邊這一株荷花,忽聽見身後一陣低聲交談:「不能再少了,明日這個時辰你來拿東西。」說著聲音的主人便從假山後走出來,恰是和蘇清徽撞個滿懷。

那少女驚呼一聲,從袖口裡飄出塊絹布,蘇清徽俯身拾起,停了幾秒輕手抖了抖塵土才遞還給她。

那少女神色一僵,回身沖身旁的圓臉丫鬟揮揮手,待那身影消失在荷花池邊時,蘇清徽才垂下眉目牽起嘴角輕聲說道:「在淮王府內買賣交易」她話還未說完,那少女就橫眉怒眼道:「你知道什麼」

「知道」蘇清徽停了聲線拈起少女手中的絹布「它值多少就夠了」那少女看著眼前的輕笑的蘇清徽,強撐鎮定的問道:「你想怎樣?」蘇清徽瞧著她袖子里輕握的秀拳,並未接話,從袖中拿出銀兩放在那少女手中,那少女微微一愣....

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蘇清徽身形一歪,靠在冷津津的石塊上,拿起絹布的手抑制不住的輕輕顫抖,這帕子上的繡花……..

秀明山上,常遠看著自從皇宮裡出來就一言不發的璟溶,張嘴欲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道清瘦的身影堪堪停在涯邊,常遠心嘆,這一片山野何其明媚又何其荒蕪。

是夜,蘇清徽站在央涑園外,手中緊緊攥著那一方絹布,看著房中那一室燭火,心中思緒翻湧。

許久,室內陷入一片暗滅,她終是鬆了鬆手,轉身一步一步走出那道紫紅色的大門…..。

屋內,璟溶坐在塌前,執筆寫書,可手下紙業已是一片墨跡,卻也絲毫未動,耳邊響起那道威嚴的聲音「淮兒可知,沈大人近日如何。」如何,呵,他輕笑一聲,放下筆撐在身後,手搭上眉骨,遮住那雙清眸,彎起的嘴角溫柔又冷漠。

第二日晌午蘇清徽走進院里時,正瞧見個侍女端著茶水,幾步走到她身前笑笑說道:「給我就好」「是」蘇清徽接過茶盤推開門,輕聲走到桌前屈腿跪下,餘光瞥了眼燃香。

璟溶聽見動靜,抬起眼,便看見蘇清徽提起茶壺微微傾斜的手,「常安」蘇清徽倒茶的手一頓。

聽見吩咐的常安推門而入,「殿下」「昨日那幾本書放回書閣了嗎?」常安聽見這話,瞧了一眼背影僵直的蘇清徽,恭聲回道:「還未」「拿給她」「是」

蘇清徽聞言心中一松,放下手中物件,跟著常安出門,門輕聲闔上的那一瞬間,璟溶看著眼前那縷茶煙,眉頭一蹙,她倒是狠的了心.若是他無意出聲,這滾水便落在那手上.

蘇清徽放下書,來不及歇息,便從小道幾番繞路,瞧見昨日那少女的時候,她輕舒口氣。

「給你」那少女塞在她手中就要走,「等等」「等我也等了,東西也給你了,你還想怎樣」那少女轉身眉眼間都是不耐。

「沒什麼」蘇清徽費力一笑,我只是想知道綉這花樣的人罷了。」「無可奉告,」「是么」蘇清徽上前一步,盯著她的眼睛說道:「那,去管事那裡,是不是就能一清二楚。」

「哈,你威脅我」你知道的,蘇清徽粲然一笑,貼近她的耳邊說道:「若是威脅你,我就不會浪費昨日的大好機會,等到今日,我們同在一條船上的時候,自尋死路。」說著蘇清徽掏出銀兩,放在她手中,略帶蠱惑的說道:「你費盡心思,冒著風險想要得到的,如今已經在你手裡了,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那少女的雙眼漸漸變得迷濛,輕聲開口…

古銅樹下,風揚過,一陣迷迷香氣。

常安在院門口守門時,遠遠的便瞧見蘇清徽從廊檐下走過,「怎麼送本書這麼久?」蘇清徽聽著他抱怨的聲音,心中暗暗嗤了一聲,站著說話不腰疼。

「哦,我迷路了。」「這一道到底的地方也能迷路,那你挺厲害。」常安說完,就看見蘇清徽原本風輕雲淡的表情忽的笑開了:「這高手如雲的淮王府能留下。」說著她踮起腳尖,伸手拍拍常安的肩頭誠摯的說:「你也不錯。」

屋內,常遠看著那道立身站在窗邊,一動不動的身影,低聲開口道:「殿下」,璟溶聽見話音似是回了神,輕輕蹙了下眉頭,轉身走回桌前,拿起桌旁的銀針,輕輕撥了撥常遠放在桌上的粉渣。

「城外安排的如何」「回殿下,一切安排妥當。」他聞言放下手中的銀針,捲起那包粉渣遞給常遠,復又拿起桌上的帕子拭了拭手「交給扶真先生請他辨識」常遠聽見一怔:「殿下明知道這個人和她之間必有關係」「那就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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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簪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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