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靈淼

第二十二章 靈淼

映湖與齊爾結親的消息一經傳開,倒是引起了一片嘩然,其中自有坐不住的。坷至踢翻跪在身前的奴僕,怒聲道:「怎麼,現在另攀了枝,倒是傲起來了,她怎麼說」

底下人顫顫巍巍:「郡主說,一切還沒有定論,讓您別急,她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所以,這幾天還是避避風頭的好」

「身不由己」坷至氣急反笑:「好哇,那我倒是要瞧瞧這事要怎麼有個定論」說著遞給那奴僕封信:「去,給我母親回個話,讓她儘快想想辦法,不管怎樣,齊爾既然有了爭位的念頭,就要從開始就打消他這個念頭」

「是」

許是草原上許久沒有喜事,亦或許是這樁親事頗有風流之韻,倒是惹得一片議論。如此皇上親自賜婚那天,眾人又驚又疑,兩個無名小輩竟得如此殊榮,因而婚禮那天倒是聚集了許多族親。

宴兩旁紅燈籠在夜風下輕輕盪起落下,璟煜坐在高位之上笑著開口道:「沒想到朕臨起身之際還能做樁媒」勒和克躬身回道;「能得皇上賜婚,是勒和克家幾輩修來的福氣」

璟煜撫掌笑道:「既是如此,朕便再送個賀禮,賜齊爾鎮邊君」眾人皆是一愣,既賜了這名,就擺明齊爾這族,下一任家主的地位。齊爾起身高聲道:「齊爾謝皇上恩賜」

璟煜擺擺手:「好好,朕便趁著這喜再做個媒」正說著,場中忽的闖進個小丫鬟:「不,不好了」

「大膽」勒和克開口斥道:「怎如此不識禮數」那個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凸自念著:「郡主,郡主被賊人擄走了」

「什麼」場上皆是一驚,齊爾站起身面帶焦色「聖上」璟煜沉下臉色:「李植」

「臣在」

「派些人手下去」

「是」

「齊爾謝聖上」璟煜站起身來甩甩袖子:「朕乏了,散了罷」說著踏步而去。徒留下一時紛擾驚起的眾人。

「酥兒」原又高喊著翻身下馬走過來。

「郡主」

原又道:「你怎麼在這」

「就要走了,想看看這草原日出」原又坐在一旁:「很漂亮吧」

「恩」遠處的顏色像暈開的墨畫般,層層滲進天色,愈染愈重,直到那片金光盪開,一步步略過來。

蘇清徽伸手握住那道虛無的光語氣輕渺:「真是美好啊」原又有些擔憂:「酥兒,你」蘇清徽鬆開手,釋然的笑笑:「看郡主剛剛的模樣,是有什麼進展了」

「恩」原又點點頭:「這門親事算是黃了,坷至那廝也是狠心,臨門一腳,毀了映湖的清白,還故作悲傷之態,也只有那幫不知內情,被牽著鼻子走的老傢伙才肯信他」

蘇清徽眯眯眼,他前幾日毫無動靜,怕就是在等映湖迴轉,不想輕易毀了這樁交易,不過,想是那映湖已覺他毫無價值,想另謀出路。這才激怒了坷至。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一旁原又嘆氣道「雖說她也不是什麼好人,但瞧著她那模樣總覺有些可憐。像個活死人一般」蘇清徽豁然起身,驚的一旁的原又提聲道:「忽的做什麼,嚇我一跳」

「郡主」蘇清徽正了神色,半跪在原又身前:「退出去,別再過問此事了」

「你怎麼了」

「就這一次」蘇清徽握著原又的手腕語氣深沉:「聽我的」一旁風過草動,帶著聲聲嘆息流向平川大地。

原又探身抱住她「好,等你下次來我們再一起看日出」

「一定」原又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越走越遠,撫向腰間失而復得的玉佩想起初見她的那天,眉眼間溫柔:「沄姨,你看見了嗎?她,長大了」

讓蘇清徽最擔心的後果還是發生了,坷至和映湖像兩條瀕臨絕境的瘋狗,不死不休,映湖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悉數坍塌,心裡的嚮往全部傾注成恨意,隨著那把利刃插進坷至的身體里,等到眾人發現的時候,早已不見映湖蹤跡,徒留下一地血紅。

映湖之父失了這大好姻緣,唯一可指望的女兒還心智迷亂,背負人命,不見蹤跡,那齊爾剛得了聖上封賞,轉眼映湖便殺了其弟,而其父又及其寵愛這兒子,必定會來清這筆賬,現下別說前途了,就是這腦袋也是寄存在他頭上的,不定哪天就被閻王收了去,終日如此鬱郁,不久便散手人寰了。

再說那坷至的母親失了兒子,心中更是怒火滔天,一死一升,心中定然極憤然,果然那聖上親封的鎮邊君,沒做幾天就被毒死在帳中,老家主知道了,結連失去兩個兒子,怒火攻心,一病不起,家中一時人心惶惶。

平日一向閉門不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海日古倒是站出來,憑著幾個老臣的推舉撿了這家主之位,而海日古上位之後,第一個收拾的,便是當年害死他母親的坷至之母。

蘇清徽看完那封信長嘆一聲,點起燭火,看著眼前紙墨化為點點灰燼,隨風四散。

走了這幾日,白日黑夜顛倒幾番,若不是窗外每日變化的風景,她倒真以為是在原地四轉了。

忽的外頭一陣嘈雜,蘇清徽掀開簾:「外頭何事」

「酥兒姑娘」

「常遠侍衛」蘇清徽看向來人略一施禮:「可是殿下有什麼需要」常遠搖搖頭「聖上諭旨,要殿下前往靈淼山一趟,我特前來通傳姑娘一聲」

靈淼山,她心中一領,那不是廢王的幽禁之處,怎突然要。想著她抬起頭:「聖上可同往」

「只殿下」

蘇清徽道:「我知道了,我這便收拾行李」

「也好」常遠調轉馬頭,語氣淡漠「姑娘隨聖一同回京,倒也安全」

蘇清徽欲放下簾的手一頓,趴在車玖上笑道:「我何時說要隨聖回京了」常遠扭頭嚴肅道:「我一向知道姑娘是個聰明人,自知不必多說,姑娘還是回去的好」蘇清徽換隻手撐住腦袋,歪頭道:「這我自是知道的,我一向聰明,所以也知你走這一趟只是通傳而已」

至於如何選擇,他既已給了我機會,自是我說了算。常遠微微一愣,有些語塞。

「行了」蘇清徽放下手,隔著帘子的聲音有些霧蒙「多謝常侍衛跑這一趟,酥兒明白」

待璟煜的車馬絕塵而去,璟溶轉身,蘇清徽正背著個小包袱站在原地,定定瞧過來,看見他的目光崔然一笑,彷彿已站了許久。

「殿下」璟溶伸手遞給她韁繩:「自己可以嗎?」蘇清徽接過點點頭。

「那好」璟溶說著翻身上馬「跟在我身後」

夜色漸濃,璟溶扯下韁繩停住腳步,「前面是片密林,天色晚了,貿然進去,必要費番功夫,暫且在此處歇一晚,明早再行」

「是」

蘇清徽吃著薄餅,看向一旁端坐閉目歇息的璟溶,輕噓口氣,伸開雙腿扭扭腰,抬眼瞄見常遠訝異的眼神,不以為然的打個哈欠。

定是又在心中誹謗我,沒半分女兒家姿態,她抖掉身上的餅渣,心道,從前做世家小姐都未束了她去,更何況現下只是個討生活的小丫鬟,要那些虛態做什麼。

伸個懶腰,餘光瞧見一旁正襟危坐的璟溶,嘆口氣。如此奔波勞累,她早已一身土色,他倒是像個出塵的老道,高致悠然。她心中忽的起了玩弄的心思。

常遠看著映在璟溶頭上影影綽綽的兔子耳朵,瞪著眼睛警告蘇清徽,她更起了興緻,變著手勢,換著影子在璟溶頭上作怪,正樂此不疲,被作弄的主人公忽的睜開雙眼,蘇清徽舉在空中的手一僵,立馬轉移視線撲棱著手嘴裡念叨:「這別的沒有飛蟲倒挺多」璟溶看著眼前心虛作亂的身影,眉眼輕動。

片刻后,蘇清徽看著眼前跳躍的火苗,只覺眼皮越來越重。「酥兒」

「恩」她迷濛的應一聲。睜開眼劍尖映過來的光,驚的她一起。伸手撈起包袱,躲在璟溶身後,警惕的看向四周。

靜悄悄一片,月色下,映在地上的枝葉像鬼魅一般,時隱時現。忽的一聲脆響,璟溶揮劍擋開飛來的利箭,反手握住蘇清徽的手腕。

嗡鳴聲中,十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蘇清徽吸口氣,她就知道璟煜兜兜轉轉,下晌才放他離去,啟程來靈淼山,等的就是這一刻,不過,她凝神看去,一旁插在地上的羽箭,怎的這般熟悉。

未等她記起,那些黑衣人便齊齊出手。「殿下,你帶酥兒姑娘先走」璟溶翻身擋開幾劍,攬過蘇清徽,飛身放她在棵大樹之上,輕聲道:「閉眼,等我」

清徽聽著耳邊越來越激烈的劍聲,睫毛輕顫,不對,她雖沒見過常遠的身手,但以璟溶的功夫,不至於糾纏如此長的時間,她捏緊雙拳,慢慢睜開雙眼,月色下那道白色的身影像朵浸血的白蓮,蘇清徽看著越來越多的殺手,咬咬唇,不行,這麼下去即使他們有百般手法,總會力竭。

她解開包袱,掏出個瓷瓶,還好出門時帶了,仔細辨認方位,卯足了勁放手,銀珠在半空中炸開,白色的粉末隨風散開,瞬間幾人癱倒在地。

璟溶身形一頓,抬腳挑起一旁的弓箭,反身利落的朝左側射出一箭「常遠,閉氣」不過幾秒,咻的一聲,一道銀光衝來,璟溶拉弓鬆手,叮,一聲清響銀珠與箭頭在空中相撞,變了方向,在左側炸開。

幾個黑衣人察覺了蘇清徽的方向,提劍圍上前去,蘇清徽手一抖,翻出那些瓷瓶,撿出個最大的,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一股腦的全撒下去,瞬間幾聲慘叫,上前來的那幾人捂著被灼燒的臉連連退了幾步,氣官一開,受了緊接而來的迷氣,雙雙癱倒在地。

蘇清徽鬆口氣抱緊小包,剛欲坐下,忽的身後伸出雙手,緊緊捂住她的口鼻,凸自掙扎兩下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殿下」常遠踏過地上的屍體走過來「只找到了這個」璟溶收好彈弓接過那封飛信。

「殿下,是否要追」

「不必了,她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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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簪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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