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南蕎北上
韓稹明天就要離開南方這個小縣城了,走之前他本想再見南蕎一面,可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如果南蕎能因為恨忘了他,也算自己積德了。
可沒想到,他這個「德」偏偏積不成,南蕎親自找上門來了。
「韓稹,能出去走走嗎?我有禮物想送給你。」
不過就是短短几天,南蕎居然恢復如初,她看起來就像什麼事也沒有。
「就一會,一小會。」
韓稹看了看南蕎手裡的手提袋,終還是點了點頭。
延齡巷對面有條河,巷子里的孩子最喜歡在河壩上玩,南蕎和韓稹也不例外,從韓稹七歲那年搬來這裡,他們大多數童年時光就是在這裡度過的。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南蕎的初吻是在這裡給的韓稹。
那時候高二,韓稹突然說:「南蕎,我想接吻。」
南蕎傻兮兮的點頭答應:「好啊。」
然後他吻了她,很青澀的吻,沒有任何技巧性可言,可南蕎卻能記一輩子。
今天,南蕎把同樣的說說了一遍。
「韓稹,我想接吻。」
「………」
可她沒能等來他的吻,她的等到的是。
「南蕎,忘了我吧。」
都說青春年少不懂事,可卻沒有說青春年少時的感情是最真摯的,韓稹是南蕎喜歡了十幾年的人,怎麼能是短短一句話就不作數了呢?
兩人坐在河壩上,一如當初,他們看著夜空的繁星,一個努力計劃將來,一個拚命計劃離開。
南蕎轉頭看著韓稹俊逸的側顏問道:「韓稹,我哪裡不好嗎?」
「哪裡都好,可我不喜歡。」
「哪裡都好」是敷衍,「可我不喜歡」是真心話,這世上哪會有「哪裡都好」的人。
「那盛淺暖呢?她哪裡好?」
韓稹想了想應道:「她沒有你好,可我喜歡。」
是啊,盛淺暖再不好,在韓稹面前放個屁都是香的,她南蕎再好,就是把心掏出來送到韓稹面前,他都要踩上兩腳。
「可我不想放棄。」
南蕎回過頭,她把頭壓的很低,指甲都快把指腹的肉摳下來了。
韓稹沒有說話,他回過身子,把南蕎抱進懷中,「南蕎,最後抱一次,以後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祝你幸福。」
南蕎把下巴墊在韓稹肩膀上,她想哭卻不敢,斟酌幾番之後,她苦澀擠出一句,「那稹哥,我祝你前程似錦。」
韓稹走的那天,南蕎沒有去送行,她怕自己哭出來,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畫面,荊縣很小,只有一個火車站,最近是開學季,火車站都是去外地上大學的學生,所以南蕎選擇不去。
她的閨蜜馬掰掰,高考落榜,但她家條件不錯,選擇了復讀,所以這個夏天她不是孤獨的,她還有馬掰掰可以陪她。
「蕎蕎,你有什麼打算么?」
小賣部外,馬掰掰和南蕎坐在歇涼的椅子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南蕎撐著下巴淺淺應道:「我想去北京。」
「去北京幹嘛?」
「打工。」
「不是吧?你還沒放棄韓稹?」
馬掰掰從初中開始就知道南蕎喜歡韓稹,可她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執著?
「為什麼要放棄?我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而且喜歡這麼多年,為什麼因為一件小小的事就要放棄呢?」
馬掰掰有些尷尬,為了別的女孩偷偷背著喜歡自己的女孩考北大,這事叫「小小的事」?
「蕎蕎,韓稹喜歡盛淺暖,你知道嗎?」
多年閨蜜,馬掰掰實在不忍心見南蕎這樣下去。
「不知道,掰掰,你看電線杆上。」
馬掰掰皺皺眉頭,「電線杆有什麼好看。」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
馬掰掰:「………」
韓稹,盛淺暖,沈暮時三人成了荊縣的風雲人物,兩個北大,一個哈佛大學,小小縣城能有冒出三個名牌大學真是不容易啊。
一時間,天中把他們三個人的照片掛在光榮榜,美曰其名是激勵學弟學妹,實際上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這其中韓稹的風頭最高,因為他是逆襲之王,一個從小到大老師眼裡的問題學生,垃圾,學渣,居然高考的時候直接考上北大,這簡直就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
南蕎挺高興的,這證明什麼?證明她眼光好,看上的男人是潛力股。
奶奶出院了,身體恢復的不錯,南蕎伺候了她一個月,她奶奶脾氣不好,這一個月,南蕎沒少挨罵。
「蕎蕎,你說你怎麼就這麼笨呢?高考是兒戲嗎?你看,人家韓稹現在上了大學,你有什麼?」
南蕎照例幫她奶奶洗腳,自從韓稹上大學,她奶奶沒少拿這說事。
「奶,別生氣了,我沒上大學也挺好,聽說大學學費都要萬把塊,這樣挺好,省了,我還可以提早出來掙錢孝敬你。」
南蕎拿起擦布仔細幫她奶奶擦腳。
「奶不要這錢,奶要的是你有出息,你本來條件就不如別人,現在沒上大學更會給別人看不起。」
南蕎低下頭,是啊,她還有個不好的身世,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剩下她就成了多餘的。
「奶,我決定去北京打工了。」
「什麼?」
老太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去哪?」
「北京。」
「你這死丫頭,你還要舔著臉去倒貼那個臭小子不成?」
南蕎沒有說話,她默默的把水倒了,她沒有告訴她奶奶,去北京的票她已經買好了。
為了省錢,南蕎買的是站票,連夜走的。
看著緩緩開動的火車,南蕎還是沒忍住哭了,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就這麼離開了待了十八年的地方。
「奶,對不起。」
南蕎在心裡默默道歉。
荊縣到北京要二十四個小時,南蕎站了幾個小時,又碰到好心人給讓位坐了幾個小時,渴了,喝的是火車上免費的開水,餓了,就吃自家小賣部帶出來的快過期麵包,到了夜裡,沒人給她讓位了,她撿了張舊報紙鋪在車廂連接處的地方,就這麼將就的睡了一晚。
第二天,她渾身疼痛,就好像被卡車攆過一樣。
南蕎沒有手機,有的就是身上幾百塊人民幣,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就這麼來了北京找韓稹。
後來的許多年裡,南蕎想想自己還真是挺膽大的,這萬一那時候碰到什麼意外,她可能就一命歸西了。
舟車勞頓,南蕎終於挨過了二十四小時,車緩緩的停在了北京站。
這大城市和小縣城真不好比,南蕎花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出站。
南蕎的行李很簡單,就一個包,裡面幾件衣服,一張身份證,然後她就這麼來到了北京。
北方的十月已經有些許涼意了,南蕎穿的還是短袖,這顯得她有些格格不入。
出站口,到處都是推薦住宿的人,南蕎來時做過功課,這東西不能亂信。
她想找公用電話亭,卻發現周圍毛都沒有,問了幾句別人嘲笑了。
「小姑娘,這都什麼年代了,還電話亭。」
無奈之下,南蕎只能謊稱和家人走失,向站務民警借了手機。
韓稹的電話是馬掰掰通過其他同學找到的,然後給了南蕎。
他走了一個月,從來沒有和南蕎聯繫過。
「喂,韓稹,我來北京了。」
過了一個小時,韓稹風塵僕僕的出現在火車站。
南蕎覺得他又帥了,她總能在人群里第一眼認出韓稹。
她本以為他會責怪她,卻沒想,他不僅沒有責怪,還帶她去吃了地道的北京小吃,還幫她開了房。
南蕎開心極了,她覺得這趟北京是來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