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們做朋友吧

溫洋回到宿舍后，看了那盞兔子燈很久。

只有溫洋知道，當她看到何風提著一盞燈站在那裡時，她差點沒能忍住眼淚。

她其實很怕黑，很怕很怕。

夜晚的黑暗像一隻無形的怪獸，讓她心生恐懼。

過了這麼多年，沒想到提著燈照亮自己的人，還是何風。

從前是溫洋敢放肆喜歡的何風，現在是溫洋不敢靠近的何風。

溫洋將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心裡的小鹿在不停地叫囂著一個名字——何風。

溫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終於還是把兔子燈上的火吹滅了。

火苗閃爍了幾下，便安靜地熄滅了。

溫洋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感情。

曾經放肆地招搖著，現在只敢止於心裡。

滅了吧，這段喜歡，本就不該再存在了。

溫洋感覺到有一顆淚珠落在自己手背上，這才發現自己不知怎麼流了一滴淚。

溫洋擦去眼角的淚水，將兔子燈放進了柜子里，從前是她不懂事，喜歡的太放肆了。

她與何風，本來就應該是兩條平行線。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年少輕狂的時候，以為自己努力便能保護這份喜歡。

可是溫洋總是忘記，何風本來就是一顆遙不可及的星辰。

現在溫洋不敢了，這份喜歡，像是一本上了鎖的日記本，她從來不敢讓別人知道。

這份喜歡，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笑話吧。

溫洋怕了，追何風時的死皮賴臉，是她現在不再有的勇氣了。

何風的媽媽的話沒有錯：「何風不會平凡的。」

「他有實力和天賦。」

「放手吧，你對他的未來沒有任何幫助。」

是啊，沒有任何幫助。

溫洋不懂音樂，也不懂得照顧人。

溫洋拍了拍臉頰，決定不再想這些過去的事情。

生活總要往前看，除去愛情稍微有點不順，生活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只要這次演好這部劇，她應該能還清債務了。

到時候生活倒也還行，無債一身輕。

溫洋想還完債出去好好走一走。

好久沒有看看別的城市了。

日復一日單調的生活，讓她有些害怕被磨去熱情。

溫洋打開了微信，看到了方海發過來的文件。裡邊是一些進劇組的相關事宜以及片酬。

溫洋知道當演員賺錢，但沒想到這麼賺錢。

方海還十分誠實地表示，原本出演女主的藝人便是不大紅的，所以片酬不算很高。當溫洋看到片酬顯示為十萬一集時，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什麼叫不算很高！

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

溫洋哀嘆了一聲后看了一下協議的內容，確認無誤後跟方海說了自己確定去演。

演完這部劇，她就無債一身輕了。

第二天一大早，溫洋就去找了主編。

「主編，我......」

「溫洋，我以前就知道，這個小公司，是留不住你的。你的心不在這裡。」主編似乎就等著她來找自己。「

你知道了？」溫洋有些驚訝。

「昨天晚上方導演就和老闆說了。他說你有潛力當演員。希望公司這邊不要為難你。」主編難得笑了：「溫洋，星途璀璨。」

第一次見到溫洋的時候，她就知道，溫洋當記者太可惜了。

這麼有特色的臉蛋和不溫不火的性格，窩在這裡確實是委屈了。

溫洋去娛樂圈，倒是有大放光彩的可能。

溫洋也笑了：「謝謝。」

選角確定下來后，溫洋就要進劇組了。

溫洋只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過去了。

「溫姐，你來啦~」小胖隔老遠就跑了過來。

「嗯，我提早過來化妝。」今天要拍定妝照，怕給工作人員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特地早點過來。

給溫洋化妝的是個看起來剛畢業的小姑娘，她看起來有些緊張的樣子。

溫洋笑道：「你緊張什麼呢？」

那小姑娘快哭了：「我怕得罪你。」

這句話將溫洋逗笑了，她一個沒有後台和背景的素人，才是應該怕得罪人才對。

「姐，你很好看，可是我怎麼都想不起你是哪一位明星。能和何老師合作的，應該咖位也不低。可我就是認不出來.......」小姑娘拿著粉餅的手都開始抖了。

溫洋笑得更燦爛了：「你當然認不出來了，我和你一樣，是個新人。」

「真的嗎？」小姑娘一臉懷疑。

「別緊張，我和你一樣，我也是個新人。」溫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小姑娘這才鬆了口氣，說道：「今天本來不是我來幫你化妝的，但是我師傅被一個更大的明星請過去了，我只好今天來替一下。知道我要給女主化妝的時候，我可擔心了，萬一你知道我是新人，覺得劇組沒有尊重你........」

溫洋這才想起，自己確實在微博上看到有些狗仔爆料說，有些明星在片場是會耍大牌的。

溫洋笑道：「我和你一樣，都是普通人。我不會耍大牌。」

溫洋今天穿的是一套淺綠色的古裝，頭飾比那天試鏡時還要沉重，這麼一看，倒更加像個古代的大家閨秀了。

溫洋手裡拿著一把薄薄的扇子，按照攝影師的引導，慢慢擺著各種動作。

小胖在旁邊看的十分歡快。

他更加明白了，何風為什麼唯獨對這位妹子上了心。

這妹子，是真的美。

不是那種千篇一律的美，而是靈動的美。她的一顰一笑，都有靈魂。

這還沒演，就已經有了七分蘇素的味道。

若是真的能入戲，溫洋演的蘇素，不會差到哪裡去。

拍單人照時，溫洋還算得心應手。

但輪到兩個主角一起拍照時，溫洋就有些綳不住了。

今天的何風，穿著一身月牙色的長衫，一頭墨發懶懶散散地扎了上去，他手裡也拿著一把扇子，看起來溫文爾雅。

攝影師讓他們做的動作是對望。

溫洋每次只要對上何風那雙眸子，就會忍不住看呆，這動作實在是太危險了。

從前她可以放肆地看，但現在，這樣對望，不免有些尷尬。

「卡！」方海看的有些著急了，「溫洋，你的表情太僵了，你看的是你喜歡的人，稍微帶一點感情，肩膀放鬆一下。」

溫洋說了聲對不起，硬著頭皮微微側了身子，抬頭看向何風。

頭頂傳來何風的聲音：「淺笑一下，眼睛看我鼻子。」

溫洋一愣，何風竟然在教她做動作。

溫洋也顧不得心中的異樣感覺，輕輕勾了勾嘴角，眼睛盯著他的鼻子。

「Perfect!」方海十分滿意。

從他的角度來看，女主卻是算是含情脈脈看著男主了。

何風嘴角淡淡的笑與溫洋嘴角那一抹似有似無地笑，CP感十足。

方海又說道：「很好，現在溫洋你要放鬆一下，我們再拍一張。」

「《一世長安》這部小說的書粉一直有一個遺憾，就是兩人沒有親過。所以現在要拍一張霖越彎下腰親蘇素的畫面。」

溫洋嘴角的笑都僵了，剛才的對望對自己來說已經是方寸大亂，現在又要拍一副這麼曖昧的畫面，她怎麼辦呢？

溫洋緊張地一直絞著衣角，她偷偷看了一眼何風，何風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感受到溫洋的目光，何風看了過來：「怕了？」

溫洋的勝負欲被激了起來，她說道：「怎麼可能，何老師不要慫才對。」

「我慫？」何風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

何風突然朝她走了過來，將她的手腕一拉。

溫洋一驚，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何風壁咚了。

何風很高，他的手臂撐在自己身旁，這讓溫洋有一種快要被抱住的錯覺。

他的臉離自己很近，溫洋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著。

她看到了何風近在咫尺的眼睫毛以及乾淨的臉龐。

有溫熱的呼吸打在自己臉上。

溫洋懵懵地看著他，動都不敢動。

直到耳邊傳來方海興奮的聲音：完美!就是這個感覺！」

溫洋才獃獃地回過神來，何風在方海說完美時早已抽身離開了。

溫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幾分失落，剛才的自己，又在期待什麼呢？

溫洋搖了搖頭，早上的拍攝已經結束，她決定回休息室去看看劇本。

溫洋比其他人要晚進組，所以只能一邊補訓練一邊拍戲。

好在她原本就對演戲方面感興趣，代入感也還算強，劇組的老師主要糾她的動作。

讓溫洋頭疼的是，作為劇中的女主和男主怎麼都避不開對戲這件事。

如果她一直沒法穩定自己的心情，這戲拍出來的效果肯定不行。還會麻煩到整個劇組。

溫洋作為素人扮演這個女主本來就不大合情理，如果因為她單方面的退縮，讓劇組陪她一遍又一遍地拍，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溫洋摸了摸手機，最後還是決定主動找何風聊一聊。

溫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裡想著應該和何風說什麼。

是我們做朋友吧？

還是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嗎？

「我們做朋友吧。」溫洋聽到這句話時一愣，轉身便看見何風倚在休息室的門口。

何風朝她伸出了手：「好久不見。」

這句好久不見，隔了五個年頭。

它越過了兩人曾經相愛的回憶，翻山越嶺而來。

先前所有的尷尬和糾結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溫洋伸出手，握住了何風的手，笑道：「別來無恙。」

上一次握手，兩人還是情侶。

這次握手，兩人只是朋友。

這樣也好。

溫洋鬆了口氣，就從今天開始吧。

以前喜歡也好，瘋狂也好，從今天起，就全部翻頁吧。

過好當下便是最不會錯的事。

溫洋又笑道：「請多指教。」

何風勾了勾嘴角：「我在。」

溫洋覺得自己與何風之前，大抵還是有那麼幾分默契。

他們都選擇繞開了那件不愉快的事，默契地選擇了一個最為穩妥的做法：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