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闖烈火寨

稍作休息之後，眾人便繼續趕路，幽靈虎的速度非常可觀，幾日之後，眾人已經到了大唐國境。

這是一座邊陲重城，房屋簡陋卻堅固，百姓不多但民風剽悍，只是這段時間卻變了模樣。

天下妖變已然過去了兩個多月，這裡雖然不至於全城屍變喪命，但情況也非常不好。本來不多的人口減了大半，周邊村落倖存的百姓臨時住了進來，也填不滿這偌大的空城。

若不是有大量的軍隊駐紮，擋住了妖獸的侵襲，葉青峰等人看到的或許不是這個畫面，而是一片廢墟了。

凌霜月看著四周往來的百姓，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道：「國境城是大唐東北軍事重鎮，往來貿易頻繁，本不該蕭條至此的，說到底還是天下妖變的後果，能保下來已經很不容易的。大唐的軍隊很強，竟然能擋住大唐境外一波又一波的妖獸衝擊。」

葉青峰點頭道：「國境城駐紮軍隊近十萬，尚且受創如此，其他的地方恐怕真的是死地了。」

慕子白聞言身體微微一頓，忍不住朝南方看去，緩緩搖了搖頭。

「天快黑了，就在城裡住下吧，明日一早再出發。」

說完話，慕子白便帶著眾人找客棧，不出意料，果然沒有找到。

葉青峰只好拿著天策府的令牌找到了當地的官員，請他們安排住宿，最初官員們還有疑慮，但看到門口那長達兩丈、氣勢凜凜的幽靈虎時，便頓時閉上了嘴。

食物和住宿條件自然很簡陋，天下時局如此，眾人待慣了荒郊野外，此刻哪裡還有他求。

眾人飯後交談片刻，便各自回房睡覺，及至夜深，葉青峰的眼睛依舊亮著。

若是真的將面臨危險，那麼來到國境城，眾人的行蹤便已然暴露。越往後越危險，倒不如今晚便出城殺上烈火寨，將那一群匪徒滅去，天明之前回來，也不算耽誤了行程。

說干就干，葉青峰翻身而起，穿好衣服便悄然竄出房門。

圓月皎潔，葉青峰這才想起中秋已過，以前每年都和青河鎮的鄉親們團聚，今年是自己失約了。

想起以前小的時候，每年中秋節家裡都很熱鬧，父親的朋友很多，自己也總能收到一些小禮物，母親的手藝很好，她做的月餅各位叔叔伯伯們也都很喜歡。

那時候秦大哥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天天往自己家裡竄，就是為了吃上母親的幾口飯。

這些記憶埋藏在記憶的最深處，邊陲的月亮似乎格外明朗，此刻看來竟又想起這些陳年舊事。

葉青峰搖了搖頭，心道：父親、母親，孩兒今晚徹底為你們報仇，讓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他抬起頭來，正要邁步，卻看到了一身綠衣的凌霜月。

她就站在小院的最中央，微微倚靠著身旁的磨盤，似乎已經等了自己很久。

月光如水，灑在她的發間和衣襟上，她像是被銀光包裹了起來，一舉一動都帶著光輝。

凌霜月沒有說話，只是對著他笑了笑，然後輕輕拉開門，走出了小院。

葉青峰皺著眉頭跟了出去，便見到凌霜月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他被盯得有些發毛，咬牙道：「回去睡吧，很晚了。」

凌霜月道：「我就知道你一刻也等不了，我知道你今晚一定會去。」

葉青峰不敢看她的眼睛，把臉轉到一邊，嘆聲道：「我等不得了，霜月，你是來攔我的嗎？理由和慕石頭一樣？」

凌霜月卻是搖了搖頭：「我和慕師兄不一樣，慕師兄是一個很冷靜的人，但我不是。」

葉青峰愣了片刻，霜月性子溫和，心思細膩，總是能把所有人的情緒都照顧好，怎麼卻又不是個冷靜的人了。

凌霜月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疑惑，輕笑道：「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拜入南海普陀嗎？不是因為我痴迷佛法，而是我太調皮離家出走，被發現之後害怕責罰，這才拜入了南海普陀。」

葉青峰漸漸瞪眼，這...霜月師妹還有這樣的往事？難怪她之前一直不肯說出來。

凌霜月道：「所以這次我來不是勸你的，因為如果換做是我，我的選擇或許也會和你一樣。」

聽到這番話，要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但葉青峰此刻卻不敢鬆口，而是沉聲道：「這件事，只能我一個人去，你不能去。」

凌霜月看了葉青峰一眼，低聲道：「我來此也並非要陪你去，我是來送送你，希望你平安歸來。」

葉青峰攥緊了拳，聲音沙啞道：「我會回來的，不早了，睡吧。」

他說完話，便大步朝前走去，速度越來越快，最終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轉過了街巷，確認後邊看不到之後，葉青峰才猛喘粗氣，擦了擦眼眶，低著頭咬牙道：「我一定會回來！一定！」

他抬起頭來，悄然衝出了城去。

大唐國境城外是一片茫茫荒野，秋分已過，此地偏北，綠草早已凋零，留下的是一片枯黃。

枯黃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寂寥，又給人遼闊曠遠的大氣，夜風蕭瑟，遠處山脈又妖獸嗚嚎，葉青峰只望那群匪徒還未被妖獸吞噬。

夜空清澈無比，圓月就在前方天空，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邊的陰晴與斑駁。

葉青峰奔跑著，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

有小時候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光，有那一夜驚變的畫面，有之後鄉親們的共同養育，也有進入天策府之後師父苛刻的教導。

也正是這種苛刻，成就了今日的自己。

葉青峰不是不知事的傻孩子，他清楚的知道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

所以慕子白阻止他，他很感激。

凌霜月不阻止他，反而送他，他覺得這是一種幸福。

但有些事一定要做！這一次走上前往女兒國的道路，也是因為烈火寨的馬賊就在這裡。

他們的總部，葉青峰已經記得滾瓜爛熟。

他沒有騎馬，僅僅離國境城不到五十里而已，這點距離，他跑得下來。

星魂劍已經祭了出來，握在了手中，葉青峰目光如炬，眼中像是有月亮。

他很快便來到了這一座在地圖上足足記了幾個月的山，山上有火光，徹夜不息。

很好，他們沒有被妖獸踏平，這是自己的幸運。

「準備好戰鬥了嗎？這一次我們要殺很多人，但這些都是手染無數鮮血的惡徒，他們該死。」

「不單單做為葉青峰，即使是作為天策府的弟子，也該殺了他們，為死在他們手裡的冤魂出一口氣。」

葉青峰低吼著，他沒有選擇悄悄潛入，而是運轉全身的元氣，提著猶如金芒一般的星魂劍，整個人都像是燃燒著烈火，大步朝烈火寨而去。

他看到了烈火寨的寨門，那上邊赫然刻著烈火印記。

「哪個不長眼的敢闖......」

有小嘍啰喊出了聲，而下一刻，他的頭顱便飛了起來。

有些仇恨的確是需要用鮮血來清洗，而且只能用鮮血來清洗！

「有人闖寨子！殺上來了！」

「快稟報三位當家的，擋不住了。」

下邊的人在慘叫，也一個巨型光頭大漢站了起來，厲聲道：「在這片地方，誰敢闖我烈火寨？難道大唐的軍隊來了？」

他眼角上赫然紋著烈火印記，提起了常伴身旁的關刀，冷笑道：「不管來多少人，進了我烈火寨的門，就別想出去，叫上二當家和三當家，我們看熱鬧去。」

「大當家的，闖寨的人只有一個。」

「嗯？」

光頭巨漢大眼一瞪，提起關刀就指著這人，大吼出聲：「你們是吃屎的嗎連一個人都擋不住？那是神仙還是妖怪啊！」

這人嚇得渾身發抖，連忙磕頭道：「小的不知道啊，反正他提著一柄劍就殺上來，誰也擋不住，這個人武功很高。」

「好！」

光頭巨漢道：「老子今日便去斬了他，讓你們知道什麼才他媽叫做武功高。」

他撕開了披風，露出強悍的肌肉，提著關刀大步朝其而去。

於是他看到了全身染血的葉青峰。

不但染著血，還閃著炙熱璀璨的金芒，他的劍就像是天上的流星，所過之處，一切盡皆毀滅。

他停了下來，好像看到了自己。

他的目光正鎖定了自己。

光頭巨漢的心忽然有些慌亂，這是一種恐懼，他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種恐懼了。

眾人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躍躍欲試，但卻無人敢試。

葉青峰就這麼提著星魂劍，走到了光頭巨漢一丈處，輕聲道：「可還記得我？」

光頭巨漢搖了搖頭。

葉青峰道：「你當然不會記得，你的馬賊搶遍天下，殺遍天下，哪裡會記得死人的兒子，更不會料到死人的兒子會找到這裡來殺你。」

光頭巨漢已經在緩緩退後了，他感受到了葉青峰的殺意，終於忍不住大喊道：「弟兄們，都給我上，殺了他，誰要是殺了他誰就是四當家！」

光頭巨漢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下這麼重的承諾，但此刻他是真的怕了，他只想走，只想離開這個地方，他永遠也不想再見到這個人，還有這個人的眼角。

他衝進了房間，搬出了一箱金子，其他箱子都是銅幣和銀子，加起來的價值也不如這一個。

他抱起來，轉頭就跑，然後撞在了一個人身上，被一腳踹了回來。

這個獨眼刀疤男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寒聲道：「去哪裡啊？不如就在這裡等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