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章 失去雙親

宋潔和宋世玲與父母再次相見是在靈堂。

父母好友前來祭奠把事情原委告訴了宋父宋母和梁父梁母——宋軍被高利貸的人到家裡催債的那天被打到脾臟大面積破裂出現大出血死亡，幾天前高利貸人又來催債，梁允軒精神崩潰當著那些人的面喝了農藥，搶救無效，高利貸的人沒有拿回應有的錢，因催債手段違法被判刑。得知真相的四老瞬間哭天喊地。

宋潔抱膝坐在角落，她抬頭望著靈堂擺著的兩幅遺像，像中的人笑意和善，生前對她輕柔的呼喚猶在耳邊，想笑，卻苦澀得很。

宋潔承認，人在一生會經歷太多酸楚、不幸和挫敗。她真的覺得自己太可悲，自己才15歲就失去了最愛的兩個人。

「妹，恨爸爸嗎？」宋潔問。

宋世玲邊燒紙錢，邊沉聲回答：「是的。」

宋潔理解宋世玲這突如其來的性格變化。父母離世，宋世玲比她哭得還要多，失去雙親，對11歲的小女孩實在打擊太大。

傍晚時分，宋母交代宋潔先帶宋世玲回家把父母的遺物都收拾好，晚點會來接她們。

路燈已經亮起，宋潔牽住宋世玲的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開始擺攤，格外熱鬧，

宋潔被不遠處的街頭賣藝吸引，她拉著妹妹擠進人群里觀看。

前來的人越來越多十分擁擠，宋世玲被擠到另外一堆人群中，宋潔渾然不知宋世玲現在有多焦急害怕。

表演結束后，宋潔發現妹妹不在旁邊，臉色突變，瞬間慌了神衝出久久未散的人群。

「宋世玲！」宋潔四處大喊道，沒有任何回應，她慌亂抓住在街上玩耍的獨身小孩認了個遍，都沒有她想找到的人。

宋潔滿臉淚痕，全身都跟著戰慄，嘴裡顫抖吐出宋世玲的名字，心中湧上的痛楚令她無法呼吸。

宋世玲此時原路返回到賣藝的地點，人已散。她喊宋潔的名字，去每個人群中尋找姐姐的身影，宋潔已跑到另外一條街找她。

宋世玲停下腳步強制讓自己冷靜，內心告訴自己先回家等姐姐回來，她轉身沖向馬路，刺耳的剎車聲將宋世玲撞飛，躺在地上的女孩隱隱抽搐，額頭和嘴角有鮮血流出，眼淚時不時劃過。

行人驚叫呼喊，一位年紀有40歲的男人跑進現場一邊給宋世玲止血，一邊打120。

宋潔打的來到小區，她想到有可能妹妹已經在家等她，拿出鑰匙打開門，只有爺爺奶奶，沒有宋世玲。

「小潔，妹妹呢？」宋父問。

像被一根針扎在喉嚨間說不出話的宋潔，不敢看疑惑的宋父。

「說話呀！」宋父感覺到宋潔不對勁，步步走向她。

「爺爺…對不起，我把妹妹弄丟了。」眼眶蒙上一層水汽，慢慢地低下頭去，用幾分鐘的時間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你怎麼當的姐姐！只顧自己！」宋父氣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眼前的孩子，他一陣頭暈被宋母及時扶到沙發上坐下。

宋潔站著沒動，宋母給她使了個眼色，宋潔轉身回了房間。

......

自宋世玲走丟后，宋潔不僅做了好長一陣的噩夢，宋父把她視作透明人。

半夜，宋潔被噩夢嚇醒，口渴的她起床喝水，剛巧聽到宋父宋母的對話。

「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是沒個消息。」宋母肩膀微顫，哭出聲。

宋父無奈搖頭，抱住宋母輕聲安慰。

報案已近三個月，在網路不發達的年代警方那邊仍沒有任何關於宋世玲的消息。

宋潔放輕腳步回到房間，把頭埋在被子里，「世玲，你到底在哪……」

翌日，一家人處在壓抑的氛圍中吃飯。宋潔想到班主任不久前通知這周五要開家長會，如今宋父宋母成為了她的監護人，她試探性地問道，「爺爺…過幾天我們班要開家長會，您可以幫我開家長會嗎？」

「沒空！奶奶也沒空！」宋父頭也不抬，毫不猶豫。

「你這老頭子，你沒空也非要把我帶進來啊，小潔，奶奶有空的。」宋母拆穿宋父的謊言。

忽聽啪的一聲，宋父把筷子重重放在桌上，「你不準給她開！幹嘛給弄丟小玲的人開家長會！」

宋潔立即放下筷子，猛地起身，「爺爺，您就只有宋世玲這個孫女嗎！我不是嗎！」聲音露出一絲哀傷。她一直隱忍，今日朝宋父宣洩而出。

宋父悶哼一聲，對宋潔又多了一分恨，「作為宋家的子孫，能把妹妹弄丟還算什麼宋家人，我和你奶奶跟外公外婆每天都出門找小玲，而你呢？放假就窩在房間里！對找妹妹這事完全不上心。」

場面變得無法收拾，宋父咒罵聲響起，宋母嘆氣，「嘿，你這老頭怎麼對小潔說這麼難聽的話，虧你還是名老師。」

「我不管那麼多！小玲一天沒找到，她就一天別想讓我好好對她！呵，還有事求於我，她怎麼不找外面的人當她爸媽去開家長會！」

宋潔別過臉抿著唇，宋父句句錐心，她無力為自己申辯什麼，眼眶頓時紅了，下一秒眼淚不可歇止地流下，「您別後悔您今天說的每一句話！」

話撂下的宋潔走向大門，背影窈窕此時卻變得瘦小落寞。

宋母驚惶地喊宋潔停下，而宋潔已走出家門。

「你敢追出去試試，你也別進這個家門！看她能搞出什麼本事！」宋父的警告，喉嚨不知不覺哽住。那刻宋母癱坐在椅，眼淚滾滾而落。她恨她的懦弱，恨她一生被這男人制約，一下失去了兩個孫女讓宋母不顧形象與宋父大吵。

一直到晚上，宋潔沒有回來。

失神的宋潔走在街上，被匆忙的行人撞得左搖右晃，她聽不見行人的抱歉，腦子裡全是宋世玲在向她奮力呼喊和惡狠狠的宋父。

肚子餓叫出聲，她拿出褲兜里的錢，還能吃一碗牛肉麵。轉念一想，她的莽撞讓她沒有臉面再回到爺爺奶奶家，但更多的是她受夠了宋父的處處針對，外公外婆家也排除在外，害怕外公外婆態度同宋父那樣，會讓她抑遏。

宋潔真正的沒有家了，她悲涼地朝天笑出聲，即刻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桶泡麵在一家酒吧門外台階上大口吃起。

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宋潔靠在酒吧宣傳牌睡著，天將亮時，有人用力推想她，她猛地睜開眼，待看清是酒吧老闆，宋潔屈起雙腿用手臂環抱住，警覺地望著眼前渾身充滿藝術氣息的男人。

醫院，救了宋世玲的中年男子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透過窗望著病房內的此時此刻頭被紗布包住，戴著氧氣罩，面色慘白，氣息微弱的宋世玲。

「楊婧婧家屬，王醫生叫您去他辦公室一下。」護士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