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變故
前後理了一番思路,許安首先否定了洛含雁的死訊。
即便洛含雁真的死了,也絕不可能是被洛無常親手打死,除非洛無常得了失心瘋。
再一聯想到之前洛無常突然上門,以及洛含雁奇怪的反應,許安心中有了大概猜測。
或許是洛家招惹了強敵,洛含雁詐死隱遁,是為了轉移目標。
而那放在明面上,吸引敵方注意力的目標,就是他……手中的木盒。
若真是如此,那這個強敵的強悍程度,絕對堪稱恐怖。
即便是焱元國皇室,也決計做不到如今這個地步。
到底是何方勢力……
而且他久居落陽院,洛景空乃一方王侯,怎麼可能會知道他姓甚名誰,還派人來給他遞信……
許安回過神,自行李中三兩下翻出放置著橫刀的長匣,而後將《寶罡玄氣錄》與木盒貼身收好,帶上所剩的乾糧銀兩,急匆匆出了房間。
他必須要離開了。
此地是洛家產業,即便久無人打理,又在偏遠地區,近乎被人遺忘,但只要用心查,要查出來並無多少困難。
更何況,焱元國皇室明顯是站在洛家的對立面,在朝廷的情報網下,此地根本不存在任何藏得住的可能。
而且先前那報信之人,不一定靠的住,人心多變,即便此時他忠於洛家,不代表他日後不會反水。
此地風險太大,不可久留。
……
剛出房間不久,許安就嗅到了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兒,心弦霎時繃緊。
先前那男子手持染血短劍,自樓道盡頭現身,神情凝重。
許安面色不變,手掌緩緩撫上長匣。
「安公子,朝廷的海捕公文已經到了滄陽城,那客棧掌柜起了歪心,想去通風報信,被我撞破,我已將其誅殺。」
男子解釋了一句,收劍入鞘后,道:「滄陽城已不可留,我即刻備車。送公子出城!」
許安目光一凝,手掌並未離開長匣,微微頷首道:
「不必備車,牽兩匹快馬。」
「快馬?您的腿?」
「無礙。」許安搖了搖頭。
他雙腿自膝以上,尚能活動,勉強能騎馬。
男子並未多言,轉身離去。
不過半盞茶功夫,男子便再次折返,馬匹已經備好。
許安來時的馬車,就停在客棧後院,不必花費太多功夫去找。
……
朝廷的海捕公文剛剛到達滄陽城,城門口盤查並不算太森嚴,許安二人並未受到阻攔。
兩匹快馬衝出了滄陽城,奔行了十餘里后,進入了一片荒蕪山脈。
「我二人就在此別過吧。」
許安勒緊韁繩,緩緩停下。
「要不我再送送公子?」
男子也有意離去,但掃了一眼許安的雙腿后,有些猶豫。
許安搖頭婉拒,問道:「兄台貴姓?」
「當不起貴,小人徐星。」
「時間緊迫,今日相助,我許安銘感五內,若有再見之日,我定當相報,今日就此別過吧。」
「公子言重,那…就此別過,萬事小心。」
徐星點了點頭,調轉韁繩,策馬而去,他還要去給其餘分散的洛家子弟遞信。
……
盯著徐星離去的背影看了片刻,許安扯動韁繩,拐進了一條嶙峋山道。
在山中奔行了盞茶功夫,許安開啟長匣,長刀出鞘,在馬臀之上刺了一刀,而後翻身滾下了馬。
馬匹受驚,狂奔而去。
趴在地上思索了片刻,許安滾進路邊草叢,向著山上爬去。
他此刻行動不便,去人多的地方,一旦有什麼變故,再想脫身根本是天方夜譚,如今寒冬臘月,虎熊蹲窩,蛇鼠長眠,這荒郊野嶺反而更為安全。
好在滄陽城近日未曾下雪,氣候較為溫和,憑藉身上的乾糧,許安還能在野外撐上個三五日。
足足爬了兩個多時辰,在天色擦黑之際,許安才于山脈之中,找到了一處樹洞,樹洞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勉強可充當容身之所。
一番折騰,他已是筋疲力盡,滿身泥灰,身上四處是被碎石斷枝刮出的血痕,幸虧時至冬日,不然光是那些蛇蟲鼠蟻,就足以要他性命。
勉強咽下兩口乾糧,許安將木盒取出,心下斟酌起來。
這盒子到手之時,他就曾試著打開,結果自然是白費力氣。
洛無常當初跟他所言,打開了這盒子,便沒有回頭路可走,會有生死之危。
是單純指這盒子里的東西,有副作用,還是說,這盒子里的東西會暴露他的位置?
如果不是這樣,他開啟木盒,不碰裡面的東西,或是找個荒郊野嶺開啟木盒,就此隱遁世間,誰能找得到他?
看如今洛家的情況,顯然是第二種猜測更為靠譜一些。
一旦他開啟木盒,就會被那個將洛家屠滅的不知名勢力盯上。
轉念想到洛含雁,許安下意識摩挲著掌心。
此刻事情的來龍去脈,在他心間愈發清晰,他全身經脈盡廢,論傷勢嚴重程度來說,遠遠超過洛含雁。
殘廢至此的他,都能依靠這木盒裡的東西恢復,那洛無常沒有理由,不給洛含雁也準備一份。
說到底洛含雁當年被廢,事情經過到底如何,至今也沒能弄清。
許安的思緒有些紊亂,如果他不打開木盒,隱姓埋名,或許能安然無恙,但沒了目標掩護,洛含雁是否會有危險?
如今距離當初洛無常所言的五日之期,只剩下不足六個時辰了。
身體上的疲乏,一陣陣上涌,讓許安難以集中精力去思考,他沒有勉強,躺倒在地,嗅著枯葉混雜著泥土的腐朽氣息,合上了眼。
……
渾渾噩噩不知睡了多久,許安勉強睜開眼,支著身子,爬出了樹洞,來到小溪旁。
以冰寒的溪水洗了把臉,才有了些精神。
看了眼已上三竿的日頭,許安心中有了數。
已過去了六個多時辰……
爬回樹洞,許安沒有半分猶豫,打開了木盒。
一道血光迸射而出,照亮了樹洞。
……
赤雲城,焱元國都城所在,一等一的繁華之地,龍氣盤桓之所。
皇宮大內,一間密室之中,一白袍男子盤膝而坐。
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明黃色氣流,湧入他的口鼻,將他的面容,染成了淡金色。
過了半晌,氣流散去,男子緩緩睜開了眼,喃喃自語:
「下界靈氣雖然渾濁不堪,但這真龍之氣,於修為的增益之大,不下於絕品靈丹,可惜,有宗門禁令,不能太過放肆……」
忽然,男子面色一變,翻手取出一面銀色羅盤。
凝神看了片刻后,男子收起羅盤,騰身而起,抬手一道劍光斬出,劈碎了石門。
而後一步跨出密室,沖霄而起,破開音障,化成一道遁光,撕裂長空,直奔西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