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那年那人7(番外)
儘管夏梓默放出了這樣的狠話,可趙清雨在夏家親戚鄰居口中的形象卻是一跌再跌。
夏母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承認自家兒子「身體不行」,而且她也沒有聽到醫生親口說,對夏梓默的那些話都還是保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只不過,她背地裡卻還是有打聽關於這方面的偏方。
只是這到處一打聽吶,就不知怎麼打聽到了兒子的一個秘密。
夏梓默的第一個女朋友壓根就不她現在的兒媳婦,而是高中時期的另外一個女同學。
還聽說啊,她家兒子以前喜歡那女同學喜歡的不得了,天天早上晚上省吃儉用給人家買東西吃。
夏母聽到這種事情,第一想法是生氣,她兒子以前都沒多少錢,咋還給別的小女娃兒買東西呢!
不過在她聽說那姑娘後來早早嫁人,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后,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或許……兒子不是真有病,只是不想和現在的老婆生孩子!
她這個兒媳啊,在兒子一窮二白的時候就跟著,說不定兒子對她只是愧疚和補償,但並沒有愛情!
兒子是個老實的好男人,不忍心拋棄糟糠之妻,所以,故意說那些話來證明自己不想要孩子!
夏母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要不然這好幾年過年過節,兒子都沒陪兒媳回來,這也是證據之一。
於是夏母就想方設法弄到了兒子初戀情人的電話號碼……
夏梓默時隔多年,再次和阮鈴取得聯繫,都是夏母這樣一手製造的。
夏母告訴他,有個老熟人要到省城裡找工作,想請他幫幫忙,如果可以,最好在他公司里找個事兒,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夏梓默一開始是拒絕的,可夏母把那人說得非常可憐,說生了三個孩子,丈夫也失業了,家裡經濟困難,孩子上學都成問題,又都還是老鄉熟人,能幫襯就幫一點,也算是做好事,為以後的子孫後代積點福。
大概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夏梓默把最後一句話聽進去了。
當初護士告訴他的說,趙清雨以後可能很難有孩子,但並沒有說絕對,雖然他基本上已經做好了沒有小孩的準備,可是看著妻子經常為要孩子做了很多努力,他的內心也漸漸開始心動。
如果……如果真的做好事就可以擁有和趙清雨的孩子……
「那把她聯繫方式給我吧。」
夏梓默最後這樣說。
電話接通后,談話的具體內容他不記得了,只記得阮鈴哭著說後悔,哭著說自己想離婚。
他是怎麼回的來著?
哦對,他很虛偽地安慰阮鈴,說生活這點挫折算什麼,人生要堅強,要往前看,要……有長遠的眼光。
沒錯,他心裡對當初阮鈴拋棄他,選擇了一個看似前途似錦的「鐵飯碗」耿耿於懷。
因為銀行改革,阮鈴丈夫所在地的小銀行關門,因為家裡的關係他並沒有丟工作,而是被分到另外一家銀行裡面上班,只是後來的班啊,它不好上,加班錢少要提成,每天為了能業務達標愁白了頭。
於是,家裡有三個孩子的阮鈴為了補貼家用,也不得不出門找些零散的活計,賺一點生活費。
儘管如此,家裡的生活依然很拮据,而且丈夫還喜歡打牌,經常工資一發下來就輸一半沒了,阮鈴更是為這事而兒和他天天吵架。
「阿默,聽說你開公司了,要不我去你公司上班吧!」哭訴了許久的阮鈴,突然開口說。
夏梓默在短暫的沉默后,同意她先過來看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就這樣神使鬼差的同意,甚至想象著阮鈴來到這裡后,看到他和趙清雨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會不會更加後悔呢?
阮鈴真的很快就來了,還是夏梓默給訂的高鐵一等座,因為阮鈴說,自己還沒坐過高鐵。
夏梓默答應后沒多久就後悔了,因為夏母打來電話,對他旁敲側擊的問,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法。
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頓時有些懊惱地說:「沒有!我只是想幫幫老同學!」
夏母也不明說:「我知道我知道,你這個初戀情人啊,聽說可會生孩子了,今年才三十歲,就生了三個,家裡不富裕啊,幫幫是應該的。」
可是夏梓默怎麼會聽不出來母親的言外之意?
他當時就後悔無比,本來只是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目的想讓見見阮鈴,親口告訴她謝謝她的分手和拒絕,沒想到忽然變成了這樣。
晚上面對趙清雨時,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說自己老媽想要孫子,所以專門給自己找來了一個女人?還是初戀情人?
那他的小家一定要飛天了!
可是話已經出口,阮鈴現在估計馬上就到省城了,他現在就改口讓人家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啊。
求生極強的夏梓默立刻給阮鈴打了電話,然後對方直接告訴他,她已經到公司里在等他了!
夏梓默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好在趙清雨這兩天經常往醫院跑,說是預約做做什麼全身檢查。
「我今天要去醫院,檢查排了上午和下午的,今天就不去公司了。」趙清雨臨走前,這麼和他說。
夏梓默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本來他還想開車送趙清雨去醫院,可後者卻十分體貼的說自己打車就行。
因為醫院和公司,在城市的不同的兩個方向。
在樓下,兩人分開后,夏梓默就驅車前往公司,到了之後,他果然在公司一樓的等候大廳里,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靜靜地坐在那裡。
淺白色的針織衫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顯得那個背影更為清瘦。
那人抬頭的一瞬間,她老去太多的容顏和年輕時的美麗容顏重疊,讓夏梓默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們都不再年輕了。
只是時間對這位曾經的美麗女子,更為苛刻,她暗沉的皮膚和眼角細微的皺紋,即便是有一層化學物質製作而成的化妝品覆蓋,都遮掩不住。
特別是那雙大眼睛,裡面再也沒了當初的靈動,變得混濁與死氣沉沉,可又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精光一閃。
夏梓默內心複雜地朝阮鈴走去,後者也慢慢站起身,激動地看著他,眼裡慢慢蓄滿淚水,又無聲滑落。
「阿默……我好想你……好後悔……」
夏梓默停下腳步,微微擰起了眉頭,眼角余光中瞥見前台和路過的員工都好奇的朝這邊張望。
他無奈地嘆氣:「阮鈴,別一見面就哭啊,被員工們看到了像什麼樣。」
他的語氣盡量輕柔,阮鈴趕忙擦了擦眼淚,一臉抱歉地說:「對,對不起,我就是太激動了。」
正逢上班時間,公司大門口時不時有人進出,再加上還有前台小姑娘一臉八卦的樣子,夏梓默不想在這裡繼續和阮鈴「敘舊」,便把她先喊到了自己辦公室。
本來還想問問她想做些什麼工作,再通過自己的人脈給弄到別處去,可是一到辦公室,阮鈴就開始幫他整理桌子打掃房間,端茶倒水的就像是他找的貼身助理。
夏梓默有點頭疼和尷尬,只能告訴她這些不需要她來做,公司里有專門請保潔阿姨。
阮鈴訥訥地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地問:「那我的工作是什麼……」
工作……他壓根沒想讓她在這裡工作……甚至已經開始想著打發她回家……
她看上去和以前差別太大了,他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想象中想要報復的裕望,甚至有種,現在的阮鈴和以前的阮鈴並不是一個人的錯覺。
只是這些話,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和她說出口。
他要開始工作了,不可能讓阮鈴一直這樣待在他的辦公室里,於是給了她一些錢,讓她先去樓下馬路對面的咖啡廳點些東西,在那裡等他。
中午吃飯時間,夏梓默出來,果然在咖啡廳找到了在那裡坐了一上午的阮鈴。
她面前的桌子上擺放了大大小小八九個餐盤和小碟子,裡面的食物多多少少都吃了一些。
夏梓默雖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但也能估摸出這一桌子的價格,大概需要四五百,他正好給了她五百塊錢,沒想到對方還真沒想著給他剩點。
不過這也都是小錢,他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沒有提一星半點。
他隨口問了一句:「要不要吃個午飯?」
本以為吃了這麼多的阮鈴,應該是會說算了的,沒想到對方竟然羞澀的點點頭。
夏梓默哽了一下,很快恢復自然,點頭說:「那走吧。」
兩人乘車去附近的美食城自助餐吃了飯,阮鈴途中不小心把一大杯飲料弄灑在衣服上,沒辦法夏梓默又只能把她帶回家。
「阿默,這房子的裝修風格很好看啊。」一進屋阮鈴就忍住感嘆道。
夏梓默有些自豪地說:「這裝修是我妻子親手設計,親自監工的。」
這句話成功地讓阮鈴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有些拘謹地問有沒有乾淨的衣服可以換。
夏梓默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帶了個麻煩回來,他有些心煩意亂地讓阮鈴先去洗手間等著,他去給她找找有什麼衣服可以換洗。
在柜子里翻來翻去了半天,他才找到了一套還未開封的新衣服,雖然是睡衣,不過都是些長袖長褲的款式,而且是妻子沒有穿過的。
心裡私底下,他不想讓阮鈴穿趙清雨穿過的衣服。
只是衣服才一拿出來,他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讓他忍不住扭頭朝後看去。
這一看,差點沒把他的魂給嚇出來!
趙清雨回來了,正紅著眼眶瞪著他。
他有些錯愕地開口:「你、你怎麼回來了?」
然而趙清雨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眯著眼睛望著他手裡的衣服。
他頓時有些慌亂地解釋:「那個,你別多想,只是一個普通的……」
夏梓默有些懊悔,這個關係追究起來,還真的不怎麼「普通」。
可是他沒辦法,他只能繼續生硬地說下去。
「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同學。」他補充道。
「老同學?」
趙清雨對他太了解了,對他這番話完全不相信,聲音里充滿了懷疑。
她問自己,是誰。
是誰……他真的有些難以啟齒。
正好這時候,洗手間的浴室里傳來阮鈴的聲音,她那聲「阿默」叫得萬分親昵。
夏梓默只覺得頭皮一炸,再看趙清雨的表情,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他生怕下一秒阮鈴就會濕淋淋地從浴室里走出來,連忙大聲喊:「你等下,衣服我找到了,我讓我妻子給你送過去!」
之後,他便急切地對趙清雨說:「清雨,你幫忙送一下衣服吧,我一個大男人不太方便……」
好在趙清雨並沒有立刻翻臉,她的臉色很陰沉,可是還算冷靜。
她接過了衣服,他想跟過去,卻被她的眼神震在了原地。
他在他們的卧室里,煎熬地等待著,明明只過去了不到半分鐘,他卻覺得好像過去了半個世紀。
一顆心就那樣毫無著落地吊著,晃著,似乎隨時就要落入深淵。
外面任何一絲輕微的對話與舉動,都能將他的緊張拉到最大,更大,又大!
忽然,浴室門被狠狠關上,夏梓默只覺得好像有東西重重擊打在他的心臟上面,他急急忙忙地跑出來,看到趙清雨依然站在外面,手裡的衣服也並沒有送進去。
他有些詫異地問:「清雨,怎麼了?衣服……」
「夏梓默,你去死——」
趙清雨的出離憤怒讓夏梓默愣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
他剛要開口解釋,浴室門就猛地被打開,阮鈴披散著頭髮沖了出來,擋在了他的面前,激動地說:「趙清雨,這一切跟梓默都沒有關係,全都是因為我的原因,你有什麼不滿就沖著我來!」
一股莫名的疑惑和不安閃過,他只覺得事情更加難以解釋了:「清雨,你別這樣,我們不是……」
不是什麼,後面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趙清雨已經轉身,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跑去。
他想揮開阮鈴去追她,然而阮鈴的動作比他還要快,下一秒,他就看到阮鈴伸長的手臂,將趙清雨推下了樓梯!
夏梓默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緊接著他飛速衝下樓,就看到了今生最痛苦的一幕。
「清雨——」
已經沒有人給他回應。
120的救護車趕到時,趙清雨早已沒了呼吸,她的全身都是血,染紅了他的眼睛。
他失去了最愛的人,也失去了他們第二個孩子。
這一切的一切,早早追溯起來,竟然全都是因為他的原因。
有時候,一個人可以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
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和她一起死去。
只是他沒有死,他還得繼續幫趙清雨照顧她的父母。
在某一天,他想起趙清雨曾經說過,她以前都是晚上去爬山,只為了看早上的日出,卻從未注意過路上的風景,希望以後可以和他一起慢慢欣賞沿途的美色。
只是後來時間太忙,太忙,兩人一直沒有機會這樣做。
現在,他終於有大把的時間了。
W鎮的南崖山後面,有一個石屋。
那裡住著一個老者。
夏梓默在那裡住了一個星期,發現了老者的一個秘密。
這個老者,他活了幾百歲。
或者說,老者不是老者,是另外一個人。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事情,夏梓默似乎看到了希望。
「你想見到你的妻子對不對?」
「是。」
「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有一個交易,但是,如果你們沒能在一起……」
「我願意!」
「你不想知道失敗的結果嗎?」
「不想,就算是失去生命,我也願意一試。」
……
九星一線,空間扭轉,時間倒流。
在另外一個空間維度,嶄新的趙清雨,帶著對上一世的怨念,重生了。
多年後,她依然沒能知道自己重生的真正原因。
那封信里,只有簡單的「再見」二字,可是她卻從裡面看到了沉重的千言萬語。
雖然曾經極度恨過,可是在歷經千帆后,她對夏梓默的那些感情,好像全然消失,只余悵然。
……
永遠停留在千禧年的w鎮里,常年濃霧瀰漫。
清俊的男人兩隻手裡分別牽著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在一家麵館里吃著早餐。
「爸爸,我們的媽媽什麼時候會回來看我們?」
「大概……百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