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十八章
母子幾個外加鄔柏收拾乾淨了,迎兒又下廚做了一桌菜,何氏留鄔柏吃飯,才動了筷子,江氏便帶著四姐兒上了門。
「嫂子,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聽著今兒鋪子被砸了怎麼還有閑心在這裡吃飯?」
「二嬸子鋪子都關門幾個月了,怎麼我瞧著二嬸飯量也沒減?」
林碧落今日不痛快,再聽到江氏陰陽怪氣的調子,心裡就有氣,嘴裡半句話不讓。
「哎喲喲,這是怎麼說的?三姐兒今兒這是怎麼了?我聽得街上有那起子嚼舌根子的說三姐兒勾引男人呢,小小年紀,手腕不低,鋪子這才遭了災。我還跟人分說呢,你們這些爛了舌頭的!我們家三姐兒那就是得虧生的好,將來還不知道要落在哪裡呢,哪裡就是你們能嚼舌的?!」
她這幾句話明褒暗貶,將林碧落損了個徹底。
可惜林碧落不吃她這套,損的比她還厲害:「二嬸這是不知道,我家這鋪子開的太小,我正想重新翻蓋一次,蓋成個兩層小酒樓。正好人家賠償的大方,按十倍作價,趕明兒我家酒樓開張,還要請二嬸前來捧場呢。不過我家酒樓不賒賬,二嬸可得提前準備好了酒錢。」
林佑生家日子過的艱難,這是不爭的事實。江氏的性子早幾年便不太好,這一二年間生活每況愈下,在家對林佑生大呼小叫,對林勇尚可,總歸是寶貝兒子,對四姐兒卻動轍開口便罵,什麼賠錢貨之類的,從來沒斷過。
還好四姐兒年紀小不懂事,對這些辱罵之詞半點不懂,有時候看著江氏表情兇惡,便嚇的哭了。
不但在家如此,便是在外與鄰人說話,江氏也愈加高聲大氣。似乎是家中銀錢愈寡,對外便越要高聲大氣說話,才更顯的底氣足一點。
「你……不知好歹的丫頭!」江氏抱著四姐兒氣沖衝去了。回到家中又是一頓雞飛狗跳,將正在喝酒的林佑生拉起來,砸了他的酒罈子,手指頭都幾乎要戳到他的腦門上去了:「沒出息的!我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整日就泡在酒罈子里,半文錢掙不來,還不如你哥生的那個三姐兒,牙尖嘴利不說,還會賺銀子回來。也別管這銀子是偷是搶,還是她勾搭男人賺來的,只要男人肯掏銀子,那就是她的本事……」拉拉雜雜,罵了一通。
林佑生對江氏怨天尤人的責罵已經習慣,她罵她的,他喝他的,酒罈子被砸,正好也有了七八分醉意,索性爬上床去,好生睡了一覺。
唯林大娘受不了江氏氣焰,卻又莫可奈何。今年過年家中半扇豬肉,還是江氏從娘家帶回來的。勇哥兒久未吃肉,年前便被江氏帶回娘家去了,明為轉外家,實則是江傢伙食好,日日有肉吃,勇哥兒是去外祖家改善伙食去了。
江氏走後,林碧月便忍不住問:「阿妹,咱家真的要蓋酒樓?」她聽得鄔捕頭說過,鋪子損失核價六百五十兩,十倍便是六千五,這對於林家人來說,便是一筆從天而降的巨款。
三姐兒掌家已久,竟然與全家都未曾商量,便提出要蓋酒樓,這也太過了。
好歹……好歹她也快成親了,也不問問她的嫁妝準備的如何了,又或者這筆銀子可添些什麼。
林碧落低頭刨飯,只隨口應道:「我是想蓋二層酒樓,等我回頭與阿娘商議過了再說。」
她既然這樣說,便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且何氏多半只有贊成沒有反對的理。
家中大事向來如此,哪怕林碧月表示不滿,這種情況也未能改觀。
還是等銀子賠了以後再據理力爭不遲。
現在一切都是空談。
鄔捕頭帶著眾捕快們核查完了損失,上報給常啟功,常啟功大筆一揮,又加了兩百銀子,便遣了他往郡主府前去支銀子。
那日虞傳雄將虞世蘭從府衙帶回去,直接帶到了書房裡,責令虞世蘭就跪在他腳下反省。
虞世蘭雖然心中氣恨,但是也知阿父這是真的發怒了,不同於以往的小事,這次令得他在官場同僚面前丟了面子,恐怕一時半會不容易消氣。她心中懊悔自己沒在行事之前便與阿娘知會一聲,好歹有補救的法子,而不是被阿父在書房罰跪。
跪了還沒一個時辰,虞世蓮便裊裊婷婷提著個食盒進來了,進了書房便瞧見了跪著的虞世蘭,嘴裡關切道:「阿姐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跪在地上?這是又在哪闖了禍,惹的阿爹生氣了?」
虞世蘭心裡惱恨,又常與這位庶妹交鋒,聽她這話音,便是在暗示她常闖禍惹阿父生氣,但事實如此,她實在辯無可辯,唯有狠狠瞪她一眼。
虞傳雄放下書,神色也緩了許多:「阿蓮怎麼來了?」
「我想著阿爹整日操勞,今兒跟廚里的王大娘學了一上午,特意燉了海帶羊排湯來,給阿爹補一補。是我細細的瞧著爐子,盯了兩個時辰呢。外面冷,聽到阿爹回府了,便端了過來給阿爹喝了驅驅寒。」
虞傳雄眉梢眼角皆軟和了下來,連語聲也溫柔許多:「阿蓮到阿爹這裡來,你阿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阿爹也就放心多了。」
虞世蓮提著提盒往虞傳雄身邊去,路過虞世蘭,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腳下一個踉蹌,手裡的提盒便飛了出去,湯水四濺,人也摔倒在地,虞世蘭心中正高興的緊,暗道:小賤人,教你來笑我?!卻不想虞世蓮摔倒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扭頭去看她。
虞世蘭與她交鋒多時,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虞世蓮已經雙眸含淚,語帶哽咽之聲:「阿姐,我也沒說什麼呀,你怎麼能使絆子摔我呢?」
虞世蘭張口結舌,她方才倒有此想,巴不得虞世蓮能摔一跤,好煞煞她臉上那刺目的笑,可是……她好端端跪在那裡,哪裡分出腳來使絆子?
「我……我哪裡使絆子了?」
她這般張口結舌的模樣,恰恰證明了她心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