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浮躁之下皆有愛心

第十四章 浮躁之下皆有愛心

「阿柒姑娘,上官侯爺和梅公子來了,請您出去說話。」門外丫鬟畢恭畢敬的說道。

「他們倆?」阿柒皺眉一臉不悅,豺狼虎豹的搭檔,「找我幹嘛?」

「不清楚,只是叫姑娘出來說說話。」

「帶路。」阿柒整理衣服,氣勢洶洶的帶著紙鳶和曼珠出了門,氣勢不能輸,人數上也不能輸。

王府花園,涼亭里上官楚風一身常服,素雅淡然,正和梅耀祖飲茶賞花,看到遠處走來的阿柒,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眼睛便移不開了。

梅耀祖神氣的放下茶杯,站起身高傲的朝阿柒喊道,「一個小小的丫頭還這麼大的譜,居然敢讓本公子等這麼久?」

「你們先退下吧。」阿柒對身邊的丫鬟小聲示意,抬頭對上不可一世的梅耀祖,冷笑一聲,「等都等了,還這麼多廢話。」

阿柒也不行禮,也不打招呼,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飲,忽視旁邊一臉看好戲的上官楚風。

「大膽!你這個死丫頭,居然敢這麼說話,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梅耀祖長這麼大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氣,何況還是一個小小的丫鬟,頓時氣得暴跳如雷。

「他是誰啊?」阿柒轉頭問上官楚風,藐視都藐視的那麼理直氣壯,不拐彎不抹角。

上官楚風自然看出阿柒的意思,嘴角上翹,以一種高山仰止的神情指著梅耀祖介紹道,「他是大燕國丞相大人的公子,當朝皇貴妃和梅將軍的親弟弟,還是大燕國第一位獲得狀元之位卻放棄官職的怪才,梅耀祖。」

「哇,還是個有文化的官二代,厲害了我的哥。」阿柒立馬換了一副崇拜羨慕的表情仰望著梅耀祖。

「哼,誰是你哥。起開,乖乖行禮。」梅耀祖一點不給面子的把阿柒拽起來,自己昂首挺胸的坐下。

「給梅大才子,上官侯爺請安,兩位下午好。」阿柒的跪拜大禮讓梅耀祖差點一命嗚呼。

上官楚風愕然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阿柒,立馬伸手扶起說,「阿祖是和你開玩笑呢,你怎麼還當真了?」

「可我沒開玩笑,而且我也不敢開玩笑,你們都是大人物,我可得罪不起。」阿柒拍拍衣服站在一邊。

「你還挺有意思的。」梅耀祖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你們倆找我不會就為了讓我給你們請安吧?」

「我們是這麼無聊的人嗎?我們找你來是為了鍛煉你。」

「鍛煉我?鍛煉我什麼?」

「鍛煉你的膽量啊。上次你看了一次人獸大戰就嚇暈過去了,這點膽量可真不行,所以這次,我們專門讓你作陪,陪我們看人獸大戰。」

阿柒看著梅耀祖一臉得意,身上卻不自覺的發冷,臉色發白,腳下綿軟無力,擺手拒絕,「我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

梅耀祖對身後屬下點點頭,沒一會就出現了好幾個身穿囚衣的女子手上綁著繩子,全身是傷的站在涼亭下面。

「不過今天你做主,你想看她們哪個來表演你就選誰。」

阿柒走到她們跟前數了數,一共站著八位姑娘,年齡也不大,一個個嚇得渾身顫抖,卻連求饒都沒人敢喊。

「她們和上次那個女孩是一樣的嗎?」

紙鳶悄悄走上前說,「姑娘,是一樣的,都是罪奴。」

「這就是她們的原罪。守土安民的罪過,但又何罪之有。」

曼珠眼眶泛紅看著這些小女孩,那些話說的清涼略有些傷感,看向阿柒時,僵硬的笑了笑,說,「阿柒,你說呢?」

阿柒點點頭,她明白曼珠沒有說完的話,四個字:罪不至死。

「能不能放了她們?」阿柒回頭看著上官楚風。

「開什麼玩笑?把她們放了,你給我們表演啊?」梅耀祖又急了。

「阿祖?」上官楚風面露不悅看了眼梅耀祖走到阿柒跟前說,「她們只是罪奴,沒什麼可同情的,你不玩,其他人也會玩,你習慣就好了。」

「我習慣不了。」

「在你們眼裡人命就是用來玩的嗎?她們有什麼罪,戰敗和她們有什麼關係?你們能保證,永遠不會戰敗,永遠不會成為俘虜嗎?」

上官楚風依舊嘴角帶笑,濃密的睫毛微微撬動,好看的五官溫順的沒有一絲軍人特有的稜角,只是看著阿柒沒有說話。

「你有膽量對我們大呼小叫卻沒有膽量看一場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遊戲規則。」梅耀祖站在上官楚風前面看著阿柒怒髮衝冠。

「狗屁規則。」

「阿柒,你不要太過分,我可是看在你是王爺義妹的份上步步忍讓,你不要得寸進尺。」

「那你現在反客為主是不是得寸進尺呢?」

「你?」

「喧賓奪主是不是得寸進尺呢?不請自來是不是得寸進尺呢?自以為是是不是得寸進尺,作為客人,在主人家裡為所欲為,是不是得寸進尺?」阿柒手指握拳,她真的很想衝上去揍這個被人寵壞了的官二代,上次欺負彪子的賬她還沒算,這次又來。

梅耀祖氣得團團轉,拽著上官楚風的袖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堂堂溫潤公子,走到哪都是一身書卷氣,可每次見到阿柒都變得暴躁易怒。

上官楚風突然拍手大笑,「好口才,我現在相信你會吹牛是真的了。」

「我可沒有吹牛,我現在是有理有據,以理服人。」

「是嗎?可是這件事是經過王爺同意了的,我們沒有喧賓奪主,更沒有反客為主,而且今天是王爺叫我們來府議事的,所以也不是不請自來,那請問你的理在哪裡?」

阿柒氣結,明明剛才自己還佔上風,這個上官楚風還真會挑重點,幾句話就讓她無話可說。

梅耀祖這下來勁了,冷笑加嘲諷道,「阿柒姑娘,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王爺認你為義妹,那完全是看在你孤獨無依,可憐的份上。你的名字既不入宗祠也不會對外公開,給你面子尊你為王爺的義妹,不然你一個連侍寢都混不到的打雜丫頭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和我們說話?」

梅耀祖雖然說的難聽但卻句句屬實,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古代,她已經是異類,能活著完全是因為王爺的護佑,她自身難保又有什麼能力救別人出苦海?

可當她回頭看到排排站著的八位小女孩時,她的心楸扯的疼,來自不同時代的相同命運,前世她也沒有享受過什麼好的生活,長時間過著顛沛流離,東逃西竄的生活,任人欺凌也是常有的事。

在她無能為力的時候她寄希望於神靈,現在在這些女孩的眼裡,她是不是就是她們的神呢?

曼珠面無表情卻死死盯著那些女孩,她的有心無力是最難受的,目光落在阿柒身上時卻一臉淡然,「阿柒,儘力就好,她們生死有命,別讓自己為難。」

阿柒抱著就算救不下那幾位小女孩也要暴打梅耀祖算總賬出氣的念頭準備動手時,突然瞥見遠處一襲月牙色長袍朝這裡走來,瞬間莞爾一笑,對曼珠說道,「不為難,一點都不為難。」

「嗚嗚嗚……」阿柒突然毫無徵兆的大哭,雙膝一軟倒在地上就勢抱著曼珠的腿,捶地痛哭,「我不活了,你們都欺負我,官二代就了不起嗎?就可以隨便侮辱人嗎?我是王爺的義妹,就是王爺的妹妹,怎麼就是個打雜丫頭了?難道王爺會騙我不成,王爺說的話就不算話嗎?」

曼珠一臉懵的蹲下想扶阿柒起來,結果看見阿柒哭了半天一滴眼淚都沒有,還一個勁的沖自己做鬼臉,這才明白她在演戲。

不過該被蒙在鼓裡的人還在鼓裡著急,上官楚風和梅耀祖看著這一出,急赤白臉想對快步上前的慕容冢解釋,卻被慕容冢凌厲的眼神瞪的閉口不言。

「怎麼了?」沒有質問,沒有生氣,卻讓人聽出了滿滿的心疼,著急和寵溺。

阿柒恍惚間似乎還聽見了一句『誰惹你了』,她不確定這是不是慕容冢說的,但她可以確定的是,這句話從來沒人對她說過,從來都是挨打的是她,背鍋的是她,悶不吭聲站在角落裡偷偷抹眼淚的是她,沒人說過:小七,怎麼了?誰惹你了?

慕容冢見阿柒還抱著曼珠的腿埋著頭不哭也不吭聲,好看的眉骨挑了挑,再次瞪了一眼罪魁禍首,轉臉卻溫柔的彎腰扶著阿柒的胳膊說,「小七,看著我。」

阿柒緩緩抬頭對上一雙純凈的眼睛,那雙眼睛里只有她,滿嘴謊言的她在他清澈的眼睛里都被洗滌的天真爛漫。

「哇,嗚嗚……」再次撲到那個溫暖的懷抱里,阿柒真的放肆大哭,這種感覺真好,被人寵愛的感覺真好。

原來只要哭就可以得到一個擁抱,就可以有人願意為她妥協讓步,就會有人擔心她,她快溺死在這種愛里了,重生真好,穿越到這個時代真好,遇見他真好。

「不哭了,聽話,給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慕容冢一邊輕輕拍著阿柒的背,一邊輕聲問道。

低垂的睫毛像扇子一樣蓋在下眼瞼處,輕聲細語的哄著懷裡的女孩,一點也不著急,就好像還有一萬年那樣漫長,我可以聽你慢慢講,你說什麼都好,哪怕我知道你在裝哭,我也願意配合你繼續演下去。

阿柒水龍頭般的淚水浸濕了慕容冢前胸一大片,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指著梅耀祖霸氣告狀。

「我想讓梅公子饒了這幾位可憐的姑娘,他不同意反而嘲笑我是王爺的一個打雜丫鬟不配和他說話。王爺你評評理,打雜丫鬟就不能有憐憫之心嗎?」

慕容冢忍受著衣服濡濕的難受,冷聲反問梅耀祖道,「小七問你的問題,你能回答嗎?」

梅耀祖懵了,這不是你同意讓我帶她鍛煉膽量嗎?怎麼到頭來還是我的不是了?

上官楚風算是看明白了,王爺把梯子都搬走了,那隻能自己找轍下,趕緊說道,「阿柒姑娘說的對,憐憫之心任何人都有,何況我們從小學習孔孟之道。只是苦學多年反而不如阿柒姑娘寥寥數語,姑娘是大善,我們只是嘴巴上的仁義,看來我們要向姑娘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上官楚風這番明贊暗損的話說的阿柒臉色一會白一會紅尷尬不已。

「好了,別耍貧了,每次見面都這麼鬧騰么?」慕容冢似笑非笑的看看上官楚風,警告的意思很明顯,上官楚風立馬收起臉上的散漫,拉著梅耀祖恭恭敬敬的向慕容冢告辭。

「小七?」慕容冢看著阿柒還在演戲,故意拉下臉。

阿柒見好就收,嘻嘻哈哈的拽著慕容冢的衣袖,「謝謝王爺幫我,要不然小七就該吃虧了。」

「你還會吃虧嗎?」

「會啊,我可罵不過那個梅耀祖,可我打得過他,不過,這樣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還算是吃虧了,所以謝謝王爺幫我,讓我兵不血刃的贏了這場仗。」

「兵法用的不錯,只是不可以再和阿祖吵架了,更不可以動手打他,知道嗎?」

「我盡量,大不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過,王爺,這幾名罪奴,能不能給我?」

「你要她們幹什麼?」慕容冢審視了一圈,目光落在紙鳶和曼珠身上,神情變得有些陰沉。

「我救的她們,自然要對她們負責了,我呢讓曼珠教這些孩子學一些防身的功夫,以後如果找到合適的機會我就讓她們出府,嗯,目前就讓她們跟著我吧,你看她們一身傷,多可憐啊。」

「你既然都想好了,就由你處置吧,不過,我再說一次,不可以帶著這些人闖禍,欺負人,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這些老弱病殘的能欺負誰啊。」

慕容冢再次被阿柒的話氣到,這孩子怎麼老說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你不管怎麼鄭重其事說的事,她都可以當耳旁風,下一秒就能再犯,說了不聽,打又捨不得,堂堂王爺被一個丫頭如此拿捏,真是不可思議。

「我再說一次,我不是輸給她一個小丫頭,我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不跟她計較。」梅耀祖一出王府心裡的委屈就迫不及待的往出倒,這可真是他長這麼大以來受到的最大的屈辱,被一個小丫頭罵得還不了嘴。

「是,是,梅大公子雖然打架從來沒贏過,可是吵架絕對在大燕國排第一,我就是不明白你頂著狀元之才難道就是為了和別人吵架用嗎?」

梅耀祖偃旗息鼓,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正經的神情,夜幕降臨,大街上還依舊熱鬧非凡,濃烈的煙火氣息把他拉回了現實。

「新皇登基已有四年,這四年裡,打了多少仗,百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皇上只看見了凱旋而歸的將士,卻沒看見大批湧入京城的難民。

我有狀元之才又有何用,廟堂之上烏煙瘴氣,官官相護,貪腐成風,我若是自由身,筆墨在側,做個瀟洒的江湖人豈不快哉。」

「既然心中有溝壑,何不筆墨在手揮斥方遒,朝中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正一方士氣,清一片天空。」

梅耀祖笑著搖搖頭反問上官楚風,「你為何願意披戰甲,遠離朝堂呢?」

「我?」上官楚風一雙清亮的黑眸眨了眨,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說,「我是受王爺影響太大,你知道我從小跟著王爺,他教我騎馬射箭,排兵布陣,就連我這一身功夫也是他教的。

第一次跟著他上戰場,第一次殺人,第一次受傷...太多了,我喜歡上那種生活,更是習慣了那種生活。」

「可王爺並不是單純的只是喜歡打仗。」

「我知道,王爺心繫天下,心繫百姓。他多次勸說皇上要休養生息,減少不必要的戰爭,可是皇上都沒有採納,反而愈演愈烈,就像是一種無聲警告。」

「權謀,全都是權謀,永無休止...」

「阿祖,我說真的,你聰穎多識,少年天才,可貴的是身份如此顯赫依然有一顆憐憫蒼生的心,為何不為官呢?」

「我是真的不喜歡。」梅耀祖低頭手指撥弄著上官楚風掛在腰側的香囊,他知道那個香囊裡面沒有什麼香餅或者香草,而是一道平安符——這是他在楚風第一次帶兵出征時特意去廟裡求的,他叮囑一定要天天戴著,沒想到這個人還挺聽話的。

「那你既然不願意受廟堂之氣,為何不隨心所欲的去遊歷人間,大好河山不一直是你的嚮往嗎?你所說的身不由己不算什麼理由吧?」上官楚風一把拍掉某人多動的手,一臉嚴肅的想就這個話題來一次深刻的探討。

梅耀祖依舊嘴角掛著耍混的笑,看著上官楚風,清亮的眸光溫情的注視著眼前的這個人,一緊張就習慣性的左手摳右手食指因為常年執筆長出來的硬繭。

我嚮往大好河山,想走一走,看一看,感受你曾經走過的路,珍惜每一寸你用生命守住的土地,憐憫每一位你用生命保護下來的百姓,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就去看看。可是,你在這裡,我願意守著你做一個閑人,山河於我何加焉。

梅耀祖幾乎控制不住脫口而出,可是看著上官楚風清風霽月的認真模樣,突然有些懊惱,他始終不配。

朝堂上自己的父親和楚風一直是對立狀態,他既無法說服父親突然變成好人,又不能讓楚風和父親同流合污,夾在中間的他一次又一次選擇當縮頭烏龜,這是他的不配,也是楚風對他的不值得。

梅耀祖深深嘆口氣,再回答那個問題始終言不由衷,索性換個話題,話鋒一轉說,「你沒覺得王爺和那個阿柒都特別奇怪嗎?」

「怎麼說?」上官楚風明顯被閃了一下,不過他也不想逼梅耀祖做什麼決定,畢竟慫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離家出走他也不放心。

「首先,這個阿柒本來叫雨雪霏,一個被富商從紫青坊買來送給王爺的...丫鬟...」梅耀祖本想說妓女,思量再三還是換了種說法。

「出身有多卑微就不說了;其次,很普通的丫鬟剛入府,就成了王爺的義妹;第三,你不覺得那個丫頭很奇怪嗎?我是說,她本身就很奇怪,說話奇怪,走路奇怪,做事奇怪,她的哭都很奇怪,完全就不像我們這裡的人,就好像,就好像...」梅耀祖絞盡腦汁也沒想到可以形容的詞語。

「這還不算什麼,更奇怪的是王爺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得奇怪。而且對她特別不一樣,特別的,嗯,特別的寵愛。這種寵愛又不是對妹妹的那種感覺,你說奇不奇怪?」

上官楚風從第一次見到阿柒時就已經發現了,確實奇怪,那樣的人他這一生都沒有見過,說是奇怪,不如說是一種致命的吸引。

而王爺對阿柒的態度也讓人驚詫,梅耀祖說的很對,這一切都很奇怪。

「行了,別想了,快回去吧,你這幾天一直這麼早出晚歸的,不怕丞相大人告訴你二姐嗎?」

「我二姐過幾天才回來,現在是我最好的時光,怎麼能不珍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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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子求愛,王爺別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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