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下輩子不這樣過了
監獄里,何心茹一口一口吃著已經冷掉的飯菜,眼神麻木。
一個紋著花臂披散著頭髮的女人走過來,身後還跟了兩個粗壯結實的跟班。女人徑直走,結果一下碰到了何心茹裝菜的盤子。
湯水打翻在地上,鐵盤發出「哐當」一聲,整個食堂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這邊。
何心茹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湯水,心裡有些可惜,手上卻還是一勺一勺舀飯塞進嘴裡。
一開始何心茹以為進了監獄也算是解脫了,結果沒想到監獄里的日子比外面更難熬。
這裡的人都靠著拳頭說話,洗澡的位置要搶,打飯菜也要搶。
何心茹在外面已經失去了一隻手臂,進監獄之前又斷了另一隻手的腕骨。就算後來接上了,也只能做一些輕巧的動作,有時候甚至不能用筷子準確夾起想要吃的菜。
沒有哪一天不覺得難熬,無數次想就這樣去自殺。可是她不能。她腦海里時不時就想起唐曼曼和計深年的臉,她要留著這條命,看一看唐曼曼的結局,說不定有機會出去,拼了這條命也要殺了她。
走在前面的女人衣服上也沾上了飯菜,本來等著何心茹自己開口道歉,結果她竟然自己發起了呆,甚至眼神中還有怨毒。
女人一下子就火了,伸手就抓住了何心茹的頭髮,一把扣在了飯盤裡:「吃吃吃!我叫你吃!」污言穢語劈頭蓋臉地往何心茹頭上倒。
何心茹被湯水嗆咳了一下,肩膀瑟縮。她一開始還能死死瞪著這些人,吃了很多背地裡的苦頭之後,已經不敢跟這些人較勁了。
女人沖她頭上吐了口唾沫,鄙視地走了。旁邊響起一片嘲笑聲,竊竊私語。
「那個何心茹不會還指望著有人來撈她吧?」
「她跟著霍爺做出那種事情,好多家都恨透了她,誰還敢來救她。」
一個女人沖何心茹眯了眯眼,小聲給旁邊使了個眼色:「聽說之前她就該進來了,是夜家的人救了她,托給霍爺的。」
何心茹耳朵動了動,頭依舊伏在湯盆里,她不敢抬起來,只有等人都走了,才能去清理自己。
聽到夜家的名字,何心茹下意識集中了精神。
「我之前看新聞,不是說夜家倒了嗎?」
那條新聞何心茹也看見過,不過媒體的鏡頭下,夜少有恃無恐的樣子給了她很多信心。計深年明顯沒有證據,夜少能東山再起一次,就還能再繼續對付計深年。
旁邊傳來一個怯怯的女聲,手裡端著餐盤:「我家裡昨天來看我的時候,說最近新聞已經爆出了夜家背後的人了,估計夜少這次真完了。」
何心茹霍然起身,桌子上剩下的餐盤在桌面划拉出聲響,她卻根本沒有注意。她徑直走向那個說話的女生,頭髮上滴著油湯也不管,面目猙獰地開口:「你剛剛說什麼?」
女生似乎被嚇到了,她是因為小偷小摸剛進監獄不久,一直低調做人,今天是想借著這個事情跟其他人打好關係才會開口說話。
何心茹突然的爆發讓她一下子結結巴巴起來:「就,就是之前一直幫夜少的人已經把他出賣了……」
「你憑什麼這麼說!啊!我要打死你。」何心茹情緒已經陷入瘋狂。
女生尖叫了一聲迅速往後躲。
周圍圍觀的人紛紛上前攔著何心茹:「你有病吧?沒事發什麼神經!你還真覺得夜少會救你出去啊?」
動靜太大,獄警很快朝這邊過來,揮著警棒驅散了扭打在一起的人,一把抓住何心茹,用力踹了一下她的膝蓋,終於讓她消停了下來。
何心茹跪在地上,嘴裡喃喃,眼神瘋癲而執拗:「我要見唐曼曼,讓我見唐曼曼……」頭髮散下來遮住了她瘋狂的神情。
何心茹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對,吵著要見唐曼曼,如果不見就瘋狂地跟人鬥毆。
監獄方面考慮了一下,就給唐曼曼遞了消息。
唐曼曼坐著輪椅被推到探視間。
何心茹隔著一扇玻璃靜靜坐在裡面,低垂著頭,髮絲黏在一起,好像很多天沒有打理過。
「你見我有什麼事?」唐曼曼眼神有些冷淡,看著裡面的人。
何心茹嘴唇動了動,發出嘶啞乾裂的聲音:「沒想到你還真得會來見我。」
「沒什麼事我就走了,希望你在裡面好好改造。」微蹙起眉頭,唐曼曼聲音裡帶著一絲不耐煩。
何心茹做了這麼多,現在只能算是自食惡果,可是看她的樣子卻不像是有絲毫懺悔,如果只是在這裡聽她怨恨,實在是浪費時間。
「我問你,夜家是不是出事了?「何心茹質問的聲音里還帶著鄙夷,憑什麼唐曼曼就能得到好結果,自己卻是這個慘樣。
唐曼曼點了下頭:」你之前逃脫是夜少幫你的吧?天網恢恢,如果做錯了事情的人什麼懲罰都沒有,那善良的人還怎麼堅定生活下去。」
「夜氏涉嫌非法融資,讓那麼多人損失了利益,更何況還跟霍爺、李莫那些人一起參與綁架,現在被抓起來,罪有應得。他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你也是。」
何心茹最討厭的就是唐曼曼那副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樣子,她整個人貼向玻璃窗,五官扭曲到難看的程度。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們,遇到事情的人不是你,你才可以坐在外面抨擊別人。要是沒有計深年幫你,你跟我一樣,最後都會成為爛泥。」
唐曼曼稍微將聽筒遠離了耳朵,臉上徹底冷了下來:「我遇到計深年是我的幸運,但是就算沒有計深年,我也不會做出跟你一樣的事情。你看看你自己,噁心卑劣,不擇手段。」
她早就恨不得罵何心茹一頓,從她一開始對小延下手的時候,唐曼曼就恨不得食其肉。
平復了一下情緒,唐曼曼清冽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這個世界上有的人佛口蛇心,也有人被褐胚玉。何心茹,你餘生都應該在這裡面懺悔。「
說完唐曼曼直接掛上了電話,讓保鏢推著輪椅出去。
何心茹原本的希望彷佛凝固成了石塊,開始生長出荒草野蔓。唐曼曼皮膚如凝脂,櫻唇粉嫩,氣色極好,一看就是被好好照料著的。可是她呢?
唐曼曼和計深年不會有報應了,夜家垮了,杜清歡也不成大器。她心裡的怨恨找不到宣洩口,好像化作了一把利刃反過來插向自己。
晚上,有人半夜起來走到何心茹的床位旁邊,什麼都沒說直接揪住她的頭髮就拳打腳踢。何心茹悶哼一聲,不敢叫出聲,像一塊破布一樣任人發泄。
等人走了,何心茹才慢慢爬上自己的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天花板,顯得空洞又虛無。唐曼曼的話像是絞繩一樣纏繞著她的脖子不能呼吸。
第二天午飯供應的時候,她躲在角落,偷偷藏了一隻筷子放到衣袖裡。
呼吸漸漸微弱,何心茹腦子裡迷迷糊糊想著,下輩子不這樣過了,眼角滾落最後一滴灼熱的水珠。
再一次被人發現的時候,何心茹眼睛翻白,脖子上插著一隻小拇指粗的筷子,鮮血汩汩流下,從水池旁邊流出去一灘血跡,根本無從落腳。
唐曼曼離開監獄就直接回了初心工作室,整理這段時間發生事情的時間線。
高陽手裡拿著杯咖啡走進來,發梢上還帶著一點水汽:「剛出院就別那麼辛苦了,這些工作交給別人做也是一樣的。」
唐曼曼目光專註地盯著電腦,頭也沒抬:「這些事情我算是最清楚的,能夠自己親手報道出去帶來一些社會影響,我自己高興。」
「我真是想不通,就算人各有千樣,為什麼有人能連人性都沒有……」嘴裡吐槽著,唐曼曼手上還啪嗒不停地敲著字。
高陽撇撇嘴:「工作室新招來了個實習生,叫魏姿曼,還是你師妹,你要不要帶帶她?趁著這次也算是個大新聞,讓她露個臉。」
唐曼曼這才停下動作,微微歪頭想了一下:「還是別了,這次說是給所有犯罪的人都判刑了,其實還有個漏網之魚,萬一有危險就不好了。」
「我記得你那兒不是跟了個影后的專訪嗎?交給小姑娘去做吧。」說完唐曼曼又專註自己的工作。
高陽聽到內幕消息,好奇地湊近:「還有漏網之魚?那你不是很危險?」
「也還好,那個人早一步跑出國了,不過性格很偏激,我也是以防萬一。」
唐曼曼是好心擔心實習生的安危,也想著是自己師妹,就給了個安全又容易火的娛樂新聞推薦給她。
魏姿曼從高陽那裡出來,臉色卻不太好看。
「姿曼,怎麼樣?你剛來,老闆就讓你跟夜氏和李家這種大新聞,對你也太好了吧!」同事激動地湊到她身邊,眼裡都快冒星星了。
魏姿曼臉上奇怪地擠出個笑,聲音勉勉強強:「沒有,那種影響力大的案子怎麼會讓我這個實習生做,聽說唐小姐要獨立完成那個新聞稿,老闆另外讓我做娛樂採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