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父親心意
陡然在別院里見到鄔童，那個曾經對她有求必應的少年，衝擊下她有點控制不住情緒。
卓嫣攥緊馬繩，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騎馬沿著原路快速往回趕。
終於不遠處，遇到了心急火燎的李有功等人，看到卓嫣的瞬間，他神情一緩，疾步上前，將其抱下來，問道：「妹妹，你有什麼怎麼樣？受傷了嗎？那裡痛？」
聞言，卓嫣忽然鼻子發酸，心裡莫名地委屈，第一次主動撲到了李有功懷裡，悶聲道：「我哪裡都沒有受傷，就是嚇了一跳」
聽見卓嫣聲音發顫，李有功緊張地拍著她的後背，道：「別怕，別怕，是三哥哥沒有保護好你，是三哥哥的錯，下次不會了」
卓嫣沒有抬頭，嗯了一聲。
李有功哄道：「那我們回家吧，城門馬上就要關了。」
卓嫣這才收斂情緒，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回趕，終於在最後時刻進了城。
春怡院中，剛從山東萊州回來的玉竹拿著食盒悄悄進了正房。
卓嫣正坐在西次間的柏木羅漢床上發獃，抬頭看見玉竹，道：「什麼事？」
玉竹將食盒放在炕桌上，一邊打開，一邊低聲道：「小姐，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惜不能被李府的人知道，所以奴婢只能悄悄地煮了碗素麵，勉強算得上壽麵，小姐，快趁熱吃些吧。」
卓嫣有些茫然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玉竹看著卓嫣，笑道：「是啊，今是正月十一，可不就是小姐的生辰嘛。」
看著零星鋪著幾片綠菜葉的素麵，卓嫣喃喃道：「如今只有你記得我的生辰了」
說完，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著素麵。可是，一滴滴淚珠簌簌地落在了碗里。
見狀，玉竹也不禁跟著不停地垂淚，寂靜的房間里，兩個人默不作聲地哭泣著。也許在這世上，她們只有彼此了。
許久，平靜下來的卓嫣問道：「不是讓你照顧好自己，平安回來的嗎？怎麼著急趕回來幹嘛。」
雖然走水路一天就能夠趕到，也不至於在萊州一晚上都不停留的往回趕。
知道卓嫣是心疼自己，玉竹小聲道：「奴婢實在不放心小姐一個人在李家，不過我親自將信交到良又的手裡了。」
卓嫣有些無奈，她怕是在哪裡都不如在李家安全，又問道：「那他可有說什麼？」
玉竹回想了下，道：「良又起初不大相信，直到看了紙條后才相信，問了幾個問題，奴婢都是按照小姐交代的那樣回話的，然後他就將紙條銷毀了，說讓小姐放心，他一定會查出真相的。」
卓嫣若有所思，有約定的書信方式，他一定會相信，玉竹又道：「小姐，良又有些不一樣了，嗯······樣子還是原來的樣子，不過整個人變得讓人害怕，奴婢都有些不敢認，他盯著人的眼神，讓人後背發涼，哦，對了，他還隨身帶了一把劍，兇巴巴的。」
良又習武了！他早年只會一點防身的招式，但卻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想來她終究還是害了良又。
忽然想到一事，卓嫣輕聲道：「玉竹，我看見他了，我看見鄔童了。」
鄔童少爺？玉竹忙問道：「那小姐與鄔童少爺相認了嗎？」
卓嫣默默道：「沒有，我沒有告訴他」
玉竹疑惑道：「為什麼啊？鄔童少爺他是好人，他絕對不會傷害小姐的。要是知道小姐回來了，他一定會很高心的。」
卓嫣看向窗外，四周的廊下已經掛起了燈籠，朦朧地夜色里熠熠發光，卓嫣道：「我知道。」
沉默了片刻，接著又道：「正因為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一旦告訴他真相，他一定會像以前那樣奮不顧身的助我，可是，玉竹，如今我要做什麼你最清楚，我不想把他也拉到這骯髒的淤泥里，他那樣美好溫暖的一個人，本該平安耀眼地過一生，而不是再次遇到我。」
玉竹勸道：「小姐，可是鄔童少爺他一直都喜歡你啊，他不會······」
「住口！」卓嫣怒道：「難道我之前害得他還不夠慘嗎？前世是我眼瞎心盲拒絕了他的心意，愛錯了人，如今卓嫣已經死了，所以我不想利用他，這一切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玉竹，這話決不許再提。」
聞言，玉竹點頭道：「是，奴婢記下了。」
今生，她願不再與鄔童相識，不讓他為她所連累。她這樣的人，不值得鄔童犧牲自己的前程來救。前世，他屢次救她於危難，這次，換她來默默守護吧。
次日一早，卓嫣照常去思穆堂給老夫人請安，一進門，破天荒地發現李元紘仍在。快走幾步上前行禮，屈膝時，不想腿上昨日被打中的位置一痛，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忙穩住身形道：「請父親安。」
幾日不見，卓嫣行事越發有規矩，李元紘滿意地嗯了一聲，道：「嫣兒長大了。」
老夫人也笑道：「是啊，如今越發懂事了。日日都乖乖來請安，著實欣慰啊。」
聞言，卓嫣微笑著，默不作聲。而李有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卓嫣的腿。
李元紘吩咐小廝將人帶進來，對著卓嫣道：「這幾日聽說你要了兩個小廝，我覺得不甚妥當，小廝辦個差事還行，還是要有些武藝在身的人保護才行。」
不一會兒，小廝便帶著兩人進來，只見他們不是很高，捲髮黑身，鼻子高挺，嘴唇外翻。上身赤裸著，只在肩上斜耷拉著一條帛帶，下身橫扎著圍巾，赤著腳站在屋子中間。
李元紘又道：「這兩個崑崙奴性情最是溫順，又力大如牛，武藝高強，而且對主人忠心耿耿，最適合做貼身護衛，所以我特意從別處買來，日後嫣兒出入就讓他們跟著，這樣我也能放心些。平時就安置在後面的僕役房，離你的春怡院也近」
卓嫣再次曲膝行禮，道：「是，謝過父親。」
李元紘再次叮囑了一些事情后便離開去上朝了。待他走後，屋子裡的氣氛也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李家三兄弟和卓嫣都好奇地來到崑崙奴周圍近距離查看，一會兒拉拉頭髮，一會兒戳戳臉，動個不停。
見狀，老夫人高興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道：「好啦，一點規矩都沒有，你們三個都坐下，那是你們父親送給嫣兒的。」
李有季和李有容依言落座，唯有李有功小聲道：「父親偏心，我也想要一個崑崙奴。」
老夫人寵溺地指了指他，道：「你啊你，這麼大的人還和你妹妹爭東西，不知羞。」
李有功還要說話，卓嫣笑道：「既然三哥哥也喜歡，那我就分一個給三哥哥好了，三哥哥先挑吧。」
聞言，李有功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身強體壯的，不需要什麼崑崙奴跟著，妹妹就當我是胡言亂語好了。」
老夫人也道：「嫣兒，不用理會這個皮猴，慣會撒潑邀寵的。」
見李有功一味嘿嘿地傻笑，卓嫣面向兩個崑崙奴，問道：「你們兩個怎麼稱呼？」
兩人長相相差無幾，唯有眼睛不同，一位大眼睛褐色眸子的道：「奴才，多倫」另一個眼睛稍小些碧色眸子的道：「奴才，多佫」
卓嫣頷首，心中十分滿意，有了這兩個幫手，以後做事就方便多了。
不一會兒，姍姍來遲的卓嫤進了正廳，她一進來就看見站在中央的崑崙奴，但是絲毫不見異色，一如往常地向老夫人請安，繼而和眾人寒暄。
她一來，屋子裡頓時熱鬧起來，怕是她若想討好一個人，沒有不歡喜的。
卓嫣低頭把弄著一旁桌子上的牛乳，甜膩地難以下咽，只聽卓嫤嬌嫩的嗓音喚她：「嫣兒妹妹，之前定做的衣裳昨日下午就送到府上了，可我想著太晚了怕打擾嫣兒妹妹休息，所以沒有立即送過去，這不，我一大早就派人給送到了春怡院去了。嫣兒妹妹等下回去看看可喜歡？」
卓嫣淡淡道：「多謝堂嫂」說完便不再作聲。
可卓嫤彷彿沒有察覺她的冷淡似的，笑道：「對了，再過些日子便是我娘家的四妹妹的婚期了，嫣兒妹妹要不要再做幾件夏裝？山東那邊靠海，天氣暖和些。」
什麼做夏裝，只不過是再次確認她會不會跟著去山東卓家而已。卓嫣心中十分清楚，想必早前李嫣兒常常戲耍卓嫤為樂，不然卓嫤不至於多次試探她，於是回道：「夏裝就不必新作了，我衣櫃里還有許多，待到了卓家看看那裡都穿什麼花樣再說。」
卓嫤瞭然，笑道：「那就依嫣兒妹妹所言。」